窗外月华露浓,凌菲行李才收拾了一半,就有人叩响了房门,打开门一看,就见着高大的元思立在门前。 凌菲把元思请进房间里,又亲手沏了杯茶,便坐在元思的旁边,明亮的瞳仁里是一片疑惑:“师兄,方才不是在偏厅吃了团圆饭吗,还有什么事是要交代元青的?” 元思抬起头,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他定定瞧着凌菲秀美的小脸和水亮的双目,嘴唇动了动,那隐藏在心里多年的感情将要奔出自己制造的牢笼,仿佛要一瞬间倾泻出来。面前的人纯洁美好,弯弯的嘴角微微地扬起,不自禁的就带给人舒适和快乐。元思欲言又止,那双深邃的眼睛仿若此刻要将凌菲刻进脑海,深藏心底,对着这张绽放着阳光的小脸,元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垂下双眼,瘦削的脸庞在烛光的掩映下浮着一层淡淡的让人无法察觉的悲伤。 凌菲看着自家平时温润的师兄颓丧着脸,小脸上也显现出焦急,她拉着元思的手臂轻轻摇晃:“师兄,你怎么了?” 耳边是凌菲关怀的话语,元思心里的压抑却不能被驱散,他定了定情绪,压制了紊乱的呼吸,再抬起头时,又是凌菲平常熟悉的元思,俊逸而又温和。 元思“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个傻丫头,师兄是逗你玩的,瞧瞧你这样子。”元思说出这句话后,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勉强,那声笑声是多么的牵强和无奈。看着凌菲长大,他不止是疼爱凌菲,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她快乐,他有感觉,若是今天真的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他的小丫头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无忧无虑了。 但是,元思也知道,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等着他的或许再也不是他的小丫头,他这一句话将他的小丫头活生生的推离了开来,现在,未来,他都要、也只能用师兄这个身份去照顾她,关爱她了。 元思闪亮深沉的眸光背后隐藏了太多凌菲看不懂的东西,她眨眨眼,面前好似摆了一层膜,只要她轻轻地一捅,她就能知道膜背后的是什么,只是膜面前也摆着她同样珍惜的东西,若是走到了膜后,膜前的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凌菲轻轻地甩甩头,抛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小脸上绽着一抹甜笑,她嗔怪地甩了元思的手臂:“师兄,你也学会骗人了。小心我回来不给你带蒙顶茶,让你馋死!” 元思摸摸凌菲乌黑柔顺的长发,他认真的把小丫头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底:“师兄就跟你开这么个玩笑,你就不给师兄带茶,师兄损失是不是太大了。”元思微笑着看着凌菲,变戏法似地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细颈青瓷小瓶,宠爱的瞧着凌菲: “龙山遍地茶树,你这个喜欢茶的小痴迷定不会放过机会,满山乱跑的时候哪里划伤了或是被毒虫咬了留下疤痕可不好,这个药膏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元思的声音款款温柔,让凌菲感动不已,在她身上,元思总是比她自己还要细心,这么小的方面都替她想到了。想着五年来元思对她的照顾,凌菲眼眶热热的,几乎很自然的,凌菲的小手穿过元思的身侧扑进了他的怀里,凌菲甜甜的笑着,喃喃道:“谢谢你,师兄!” 元思没想到凌菲会突然抱住他,身体一愣怔才反应过来,这感动的拥抱极度的冲击着元思的心防,他几乎要忍不住说出心里话。这是小丫头第二次抱他,可是与第一次已经天差地别。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小的幼童,现在已经是一个娉婷的少女,凌菲身上淡淡的清香仿若飘进他的心底,柔软的身体仿佛将要把他融化,元思的下巴抵着凌菲的头顶,紧紧蹙着眉,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力才没有伸出宽大的手臂将凌菲的身体镶进他的怀中,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傻丫头,你和师兄之间还有什么谢不谢的!” 凌菲轻轻推开元思的胸膛,从他的怀抱中脱离了出来,亮亮的大眼睛里有璀璨的金光,她促狭的对元思说:“好了,没想到我玉树临风的师兄竟然这么酸,小心找不到老婆,药膏也送了,我会记得用的,现在师兄该放心了吧,快回去吧,这么晚了,小心被师父知道骂你!” 元思心思恍惚,只是被凌菲这句话说的心中一痛,强装着笑意站起来,低着头看了一眼凌菲:“师兄抽时间来看你已经不错了,还这么心急的赶师兄走!我现在真走了,去龙山的路上可别想我!” 凌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元思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转身出了房门,走在苍凉又冰冷的院中,盈盈的冷月下,元思俊朗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晶亮,片刻又被抹去。随后脚步匆匆,消失在寂寥的暗夜里。 一夜一眨眼就过去了,凌菲瞧着自己桌上摆着的行李,苦着张脸,她仿佛看见了笑白弯起的邪邪的嘴角。 不稍一会儿,锦红就来了,将装着点心的小包裹放在凌菲身旁,打趣道:“瞧你一张小脸鼓的,都成包子了。时辰快到了,快去前院吧,爷和亦云公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这是赵大叔托我带来的点心,给你路上吃的。” 凌菲抬起头,委屈的叫了一声:“红jiejie!” 锦红笑着把凌菲从桌边拉起来,这才朝前院走去,一路上凌菲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凑到锦红耳边:“红jiejie,我走后,元思师兄一个人要管理整个大书房,会比平日里更加辛苦,你没事替我多去看看他。” 锦红的脸泛着一抹红晕,替凌菲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柔声说:“知道了,你这个小丫头,第一次出门,虽有爷和亦云公子相陪,但是他们毕竟是男子,你一身男装与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可要多加小心!元思公子那里红jiejie会替你照顾的!” 凌菲笑着望着锦红,不知道她走的这一个多月锦红与元思会不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凌菲朝锦红点点头:“红jiejie,扮了这么多年男儿,不露陷还不是小意思!” 锦红宠爱的捏了捏凌菲的鼻子,两人并肩去了前院。 咱的凌菲呦,你还露什么馅儿,皮儿早没了,自求多福吧!咱忍不住说一句,把发带早点骗回来才是正经事儿。 前院内,远远的就瞧见笑白与亦云站在一株木槿旁,正直木槿花季,绚烂的木槿花在金色的阳光下盛放,那夺目的景色却掩盖不了身边一身淡青衣男子的风华。笑白立在木槿旁,深邃的凤目注视着一身宝蓝色春衫长袍的凌菲,似笑非笑。 方才还觉得那丛木槿灿烂不已,可看见笑白的目光时,瞬间她便觉得那丛木槿太刺眼了,尤其是木槿身边的男子。凌菲低下头,尽量避开那慎人的目光。 笑白看着面前小丫头纠结的眉眼,心里一阵舒爽:“元青,行李准备好了吗?” 凌菲低着头不说话,要不是舍不得她的发带,她还会站在这儿!锦红胳膊肘捅了捅凌菲,笑着举起凌菲的行李打圆场:“爷,元青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 “嗯,上车吧!”说完笑白转身就出了前院,从偏门出了府,府门外早就准备好了马车。由于是秘密前往龙山,就连舒夫人也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所以空荡的前院并没有送行之人。 锦红将行李塞到凌菲手中,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这才送她出了府。 驾车的车夫还是那个戴着逍遥巾的大叔,凌菲站在马车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亦云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停在凌菲身旁,阳光的脸庞憋着笑:“元青,上马车吧!” 凌菲瞧着亦云健硕的马匹,又瞧了一眼马车的车帘,苦着张小脸,手就是伸不出去。她可不愿意一天都对着笑白那张俊脸,虽然够好看,但是她觉得慎得慌。 “元青难道会骑马?”还没等凌菲回话,亦云转身朝身后的小厮喊道:“小刘,去马房再牵一匹好马来!” 凌菲急忙阻止:“亦云公子,不用麻烦了,我不会骑马!”开玩笑,她要是会骑马还用在马车前踌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