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四人真真是过得辛苦不已。一方面,琉璃一边尽量躲着蒋平与白玉堂,一边又心心念念记挂着展昭那里尚余线索的下落,而另一方面,展昭却想方设法一直躲着琉璃。于是乎这四人便仿佛捉迷藏一般,这边刚躲过一关,那边又落荒而逃。 这般你追我逃,你来我往的折腾了几天后,琉璃终于恼了。 这展昭忒也不是个东西!这般找尽托辞对我避而不见也不知究竟作何打算。先前还宽慰我说手头还有些许线索可查,如今却毫无下文,只一劲儿地躲着我,莫非是不想再帮我查下去了?若不想再帮我查,好歹也直言相告,再将那些线索给我,我尽可自己查去,又不是非靠着你开封府才能活?! 想至此琉璃更加恼怒,眼角瞥见一抹红影又飘进了包大人的书房,她便再也按捺不住,一跃身便直向包大人的书房奔去。 张龙赵虎正在书房门外守着,看见琉璃一气儿直奔过来,张龙立刻大声向琉璃招呼道:“琉璃姑娘有事找大人商议么?” 琉璃在门前停下脚步,冷哼一声:“我瞧见展昭进去了,我找他有事。” “展大人?”张龙打哈哈道,“琉璃姑娘定是瞧错了,展大人外出公差还未归,如何能进包大人书房?” 琉璃死死盯住张龙:“当真?” “自、自然当真……” “那我进去看看!” “姑娘!包大人正与公孙先生商议案情,姑娘切切不可打扰……” “我也甚久未向大人请安了,客居此地怎可这般失礼?张大人容我进去向大人告罪一番……” “包大人公务繁忙……”未等张龙把话说完,琉璃忽然冷哼一声,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随即书房窗台传来几声动静,张龙一惊,与赵虎二人探头张望,登时呆住。 展昭扶窗欲走,却恰恰被琉璃于窗外堵上,两两相望,实在尴尬得要死。 琉璃冷笑一声:“展大人一身好轻功原来都是这般练就成的,进出书房都从窗里走,怨不得张龙赵虎都不知您老人家回来了呢!” 展昭尴尬道:“展某近日公务繁忙……” 琉璃打断他:“展大人公务在身,民女自然不能叨扰。只是当初主动应我的是大人,而今出尔反尔的也是大人,却不知大人将民女的事这般悬而未决地挂着,又究竟作何打算?” “琉璃姑娘误会了……” 琉璃听他竟这般客气,更加坐实了想法,登时怒极冷笑:“大人何等身份,高风亮节阳春白雪,民女下里巴人,怎敢误会大人?既然大人无意相帮,民女亦绝不勉强。告辞!”言罢不给展昭辩驳机会,转身拂袖而去。 展昭有口难言,闷然望着琉璃怒极转身离去,竟一时无声。 然而二人料想不到的,却是这一幕都被躲在一旁蒋平实实在在地看在了眼里…… 展昭默然转身寻了一张椅子颓然坐下,轻叹一声。 包拯将一切瞧在眼里,摇首道:“好端端地怎成了这番境况?你说那琉璃亲口向白玉堂承认心意于你,为何本府看来却全然不似如此?” 展昭一怔,苦笑道:“属下不知。只是如今属下岂敢轻举妄动?” “本府以为,若展护卫心中对琉璃姑娘并无私情,还是寻个时机对琉璃姑娘坦言相告的好。否则误会日深,将来只怕连解释都不甚容易。” 展昭觉得包大人所言极是,却又不知该对琉璃如何开口,正踌躇间,忽然听见赵虎急忙忙前来禀报:“大人,琉璃姑娘正在整理行装,似乎要走。” 展昭一惊,再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抢出门去。 当展昭匆忙赶到之时,琉璃果然在房中整理行装,她原本行李就颇为简单,不多时竟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展昭哭笑不得:“琉璃姑娘,你这是……” 琉璃根本懒得理他,自顾自收拾妥当,寒着脸道:“琉璃怎敢继续叨扰大人?” “琉璃,你……” “大人还请自重。琉璃可担不住!” “…………” 砰地一声,一抹白影撞进门来,打断了两人争执,却是满脸怒容的白玉堂:“你们二人做得好事!!” 展昭与琉璃一怔,相视一眼,齐声问道:“我们怎了?” 白玉堂怒视展昭道:“你当日如何大义凛然允诺于我?亏我还真当你展昭是个英雄!为何却如此出尔反尔,转过身便又与琉璃纠缠不清?!” 不待展昭答话,琉璃已然怒极:“白玉堂,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跟展昭纠缠不清了?!” 展昭头次见着琉璃这般暴怒,不禁吃了一惊,白玉堂却毫不理会。他并不是个吃素的主儿,陷空岛岛主卢芳的夫人那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泼辣利落,几十年来将岛主整治得服服帖帖不算,还顺带将他们几个兄弟也收拾得利利落落。似琉璃这等彪悍模样对白玉堂而言亦不过是小菜一碟,当下毫不相让,怒道:“他答应我从此与你客客气气,绝不越雷池一步,如今却与你在此争执,岂非纠缠不清?” 琉璃呆了一下,狐疑望向展昭:“你为何要答应白玉堂此事?” 展昭一时有口难言,索性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白玉堂怒道:“你明知我四哥倾心于你,又怎可当他面与那猫儿卿卿我我?!” 当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展昭不禁抗声道:“白兄岂可胡言乱语?展某与琉璃姑娘绝无行差踏错,何来卿卿我我?” 琉璃横了展昭一眼,讽刺道:“岂止不曾行差踏错。你展大人为了躲开我琉璃,连门都不舍得走了。” 展昭被提及糗事,登时一阵尴尬。 白玉堂却管不得那许多,怒道:“既然如此,为何我四哥又会留书出走?!” “蒋平走了?”展昭与琉璃一惊,齐声问道。 白玉堂将手中书信掷与展昭:“你们自己看!” ………… “五弟,我等离家甚久,如今扬州一事已了,详情自应早日报知三位哥哥知晓。恐送别伤怀,四哥不告而别先行回岛。琉璃孤身一人寻访凌鹤川,多有不便,虽有展昭倾心相助,仍望五弟为他二人多作分担。另,今日一事足见展昭与琉璃情投意合。展昭温雅君仪,可托终生,琉璃得他相伴,蒋平甚慰。五弟应倾力相助二人,谨言慎行,休要任性妄为多生事端。兄在陷空岛静候佳音。兄蒋平” 寥寥数语,笔锋却沉缓迟疑,显是心情沉重。展昭与琉璃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而今你们可还有何话说?”白玉堂冷然道。 展昭苦笑一声:“误会太深,展昭不知从何说起。” 琉璃叹了一口气:“我还是那句话,蒋平是个好人。却可惜有个莽撞五弟。” “你这话是何意思?!”白玉堂怒道。 琉璃道:“我思前想后,始终不明白何处出了问题,而今被你这一闹,心中却略有所得。我且问你,那****离开我房中之后,又是如何对蒋平说的?” 白玉堂一怔,倒也坦然:“我先去找的展昭。” 琉璃扭头见展昭默认,奇道:“你找展昭作甚?” 白玉堂道:“你既承认心仪展昭,我自然要找他。” 琉璃苦笑一声:“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心仪展昭?” 白玉堂梗着脖颈争辩道:“难道不是,你当时不是说,四哥是好人,但天下好人何其多?展昭也是好人……”言至此却忽然怔住,呆呆道,“难道下文是……” “下文是:展昭也是好人,难道我也要嫁他?!”琉璃没好气道,“你当真是个榆木脑袋,这样的话都听不明白?!若我推算不差,你定然以为我心仪展昭,便先去找他算账,指不定还将我当货物一般要他相让,可是如此?” “………………” “而你展昭于男女私情一事上素来退缩,忽听白玉堂这般说,定然大吃一惊,依你性情,必定向他承诺从此与我疏离,置身事外。可是如此?” “………………” “岂料连日疏离,竟让我心生误解,以为展昭反悔不想再帮我寻找凌鹤川,故而恼怒拦截指责,却不料情急之下言辞模糊,又让蒋平误会了去。可是如此?” 蒋平不在,无处对证,然而事情真相已然大白。 “这么说……你并非心仪展昭?” 琉璃冷眼扫那二人一眼,道:“五爷盼我心仪展昭?” “可你说有心上人……” 琉璃怒道:“也是你与我说,若我有了心上人便会劝你四哥死心,我自然就认了。” “……………………”白玉堂呆立良久,忽然转身拔腿便向外奔去。 “站住!”琉璃叫住他,“你去哪?!” 白玉堂回首道:“自然是将四哥找回来向他道明真相。” “不准去!”琉璃喝道,“你要蒋平伤心几次?” “此话怎讲?”展昭亦迷惑不解。 琉璃肃然道:“白玉堂,今日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琉璃奉师命而来,一旦完成使命便要立即回去,又如何会在此订下终生?蒋平如今这般误会,究其本质却并无差别,他既已就此死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横生事端?若他得知内情又回转而来,而我又注定负他,岂非再伤他一回?” 白玉堂抗道:“我四哥有何不好……” “不是你四哥不好!”琉璃打断他,“只是情势不由人,即便情势由人,蒋平也不是琉璃心之所向,这其中又岂是好与不好那般简单?何况……”言及至此,不禁黯然神伤,“我终有一日是要走的……” 白玉堂一震,黯然沉默,只是遥望陷空岛方向,轻轻一叹,原本杨柳似挺拔修长的身形,竟颓丧了几分,教人颇为不忍。 “你若挂心你四哥,尽管找他去便是。”琉璃轻声道。 白玉堂沉默良久,摇首道:“四哥留书要我为你担待,这般抛下你回了陷空岛,他岂能饶我?你放心,我定助你找到凌鹤川!” 琉璃一颤,抬头望向白玉堂,神色惊喜:“当真?” 白玉堂笑道:“却不知这猫儿肯不肯留我。” 展昭静立一旁,闻听白玉堂点到他,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三人误解冰释,一番计较就此化于无形,相视而笑,如春风拂过,温和柔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