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子两人一见面开始，季铭羽就像一块大块的橡皮糖一样黏上了凌晓晴。

走路的时候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坐车的时候使劲儿的抱着她的胳膊。一旦她稍微露出一点想让他放开自己的意思，小家伙立马用他那双如小鹿一般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她，就只是望着她，不需要说什么话就能令她弃械投降。

凌晓晴只好无奈的容忍了这只大号橡皮糖的存在。

晚饭一家人是在外面解决的。忙活了一整天，现在闲下来了，凌晓晴也觉得之前的疲劳劲儿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并在瞬间遍布全身，尤其是四肢，酸酸的感觉已经快要不是她自己的了。

“小羽，你自己在客厅看会电视可以吗？”身体太累，连带着精神也疲乏了，还要抽出精力来安抚季铭羽对她的黏糊撒娇。没过多会儿，她就觉得累得不行了。

将身体整个摊在沙发上，凌晓晴闭着眼睛，没有精力也没办法去关注季铭羽的情绪。

“可是mama……”季铭羽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真的很想mama，很想每一分每一秒都跟mama呆在一起。但是细心敏感的他也发现了mama脸上的疲惫，他不知道mama这几天在做什么，现在她很累是真的。

“mama，mama？”季铭羽又唤了两声，凌晓晴一声都没有回应。那绵长而平缓的呼吸声都昭示着她已经飞快的进入了熟睡的事实。

季铭羽小脸纠结着，他是该叫醒mama还是不该叫醒？犹豫三秒钟之后，小家伙转身跑出去找季沐凡了。

“爸爸，mama在沙发上睡着了。”

季沐凡放下手里的书，跟着季铭羽来到客厅，果然看到凌晓晴躺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眉宇间全是倦色。

他这边弯下腰正要叫醒她去卧室里睡的时候，凌晓晴一个翻身，直接滚落到地毯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季沐凡才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接，她已经掉到地上醒了。

一阵天旋地转，凌晓晴茫然的张开眼睛，任季沐凡把她抱回沙发上，然后检查她身上有没有被磕到的地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确认她全身上下没事，季沐凡帮她把散乱的发丝弄好，柔声道：“困了就回房间去睡吧。”他现在无比庆幸当初自己很有先见之明的在沙发前铺了一块毛绒绒的地毯，虽然难打理了一点，但是就为了这种意外的存在。

凌晓晴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蹙眉摇头，“还早，我不想这么早就睡觉。沐凡哥哥你帮我揉揉，我手脚都酸得不得了。”说完自发的翻了个身，俯趴在沙发上。

季沐凡笑着坐在她旁边，她眯着眼睛蹭啊蹭的挪到他腿上，趴好，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要不让小羽先去睡吧，小孩子睡眠不好会影响以后的身体发育的。”凌晓晴看到季铭羽也用他的小rou手帮她捏捏这捏捏那，看那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学得有木有样的。

“mama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跟你睡？”季铭羽眼睛闪啊闪的提出自己小小的心愿。

凌晓晴只能狠心的对他说抱歉，“抱歉小羽，我今天真的太累了，可能晚上会睡得不踏实，你今天先自己睡，等过几天我没这么忙了再陪你，好不好？”

季铭羽小嘴张张合合几下，可能是还想再争取一下，最后还是失落的点了点头，乖乖的上楼回房间去了。

凌晓晴也没多想，她自己现在都还跟个孩子似的，哪可能会去留心注意一个小孩子的敏感心思呢？

季沐凡往楼上看了一眼，他很了解小羽这孩子，正是因为前面几年对于母爱的无限渴望，再加上在晴晴面前一直缺乏安全感，小羽对晴晴的感情是不同于其他孩子和他们的mama之间那种感情的。

“汪汪——”四只小狗崽在院子里撒欢撒够了以后一个个站在屋门口朝里面直叫唤，因为凌晓晴交代过它们，绝对不许用它们脏脏的小爪子带着泥土就进屋，否则扣狗粮一个星期。

“mama，mama，我们回来了，我们要洗爪爪。”这是凌晓晴耳朵里听到的内容。

“你们先等会儿，我现在正享受帅哥的按摩服务服务呢，等会儿再帮你们洗。”凌晓晴顺便叮嘱它们保持安静，不要吵到小羽睡觉。

“一群笨蛋狗。”一只小兔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跶出来，跳到沙发边上，用自己长长的耳朵去抽凌晓晴垂在下面的手臂。

“喂，女人，你弄哭我最喜欢的小帅哥了。他那么可爱，又那么有爱心，还听话，还买好吃的蔬菜给我吃，还BLABLABLA……”

相较于凌晓晴这个把它们捡回家的不负责任的主人，季铭羽小朋友才是那个会细心照顾它们的人。最重要的是，季铭羽会在凌晓晴威胁兔子说要把它炖汤喝的时候保护它。

凌晓晴用那只手抓住碎碎念兔子的一只耳朵，“旺财五号你烦死了，小羽已经去睡觉了，再说我也没对他怎么样啊，从幼儿园回来就一直陪他玩……我怎么可能会弄哭他。”

兔子挣了半天都没能挣脱凌晓晴抓着它耳朵的手，于是跳脚，“你就有，明知道他就爱粘着你，他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想多陪你一会儿，你还不理他。他现在就在自己床上偷偷的抹眼泪呢。你说，不是你弄哭他的吗？”

“我……”凌晓晴语塞，“可是我今天忙了一整天，确实很累了啊，我也很辛苦的。”

兔子抖了抖耳朵，声音突然变得低落，“就算知道你很累，他想亲近自己mama的心是不会改变的。你小时候就没有这样特别的念头吗？”

她小时候……她小时候就算想了也不会怎么样，因为她的父母那时候工作很忙，她都没有机会去粘他们。

“小孩子好麻烦。”凌晓晴在心里叹息一声。

兔子很想翻个白眼送给她，只可惜它的眼睛是红色的，翻不出白眼来。

准备睡觉前，凌晓晴先洗了澡出来，季沐凡才去洗。擦拭头发的时候，瞄到了床头桌上的手机，她突然想起了兔子问她的那句话，‘你小时候就没有这样特别的念头吗？’

拿起手机拨了父母那边的电话，她根本没去想这个时间他们是不是已经睡了，总之她现在就是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想要跟他们讲话的想法。

“晴晴，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凌世永。

凌晓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忘了时间了。爸，我妈呢？”

“你等等，我把电话递给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李雪的说话声在话筒那边响起：“晴晴，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听你哥说了，你到他们公司去做助理的事。”

“妈，我就是有点事想不明白。”上楼以后她悄悄地去季铭羽房间看过了，小家伙颊边确实像兔子说的那样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将事情跟李雪大概说了一遍，李雪沉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

“妈？妈你还在电话边上不？”半天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凌晓晴还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

“对不起，晴晴。”对这个女儿，李雪内心一直存留着一份愧疚，尽管后来他们用了更多时间去弥补，还是补不回来她曾经缺少的那份母爱。

“妈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都那么久的事情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凌晓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年轻稚嫩的脸孔，她还没有做好当mama的准备，就直接上岗了。所以她才无法当好一个称职的好mama，是这样吗？

“晴晴，说实话你和小羽的相处在我们的眼里就跟两个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mama希望你能学着去用一个母亲的眼光去看待他，而不只是当他是一个小孩子。你能明白吗？把你当年想要得到而没有机会得到的母爱都给他吧。”

切断通话，凌晓晴坐在床边思考着李雪说的这些话，很多事情她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套上这个母亲的身份。

“啊，好烦。”扑到床上翻腾打滚，依然不能缓解她此刻烦躁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