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坐在疾驰中的旧马车里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是格兰特要杀我?可如果真要杀我,以他的身手,自己绝难躲过。难道是要捉我? 从他精准地叫出自己名字的事实来看,格兰特十分确定自己的目标是谁。那么,是卡巴那虫的事暴露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艾米莉哀叹一声:我很难得管一次闲事的! “怎么了?”胡娜立刻扭头关心地问道。 艾米莉心里挣扎很久,终是放弃地摇头:“没什么,走吧。”就算是暴露了,她又能怎样?至于科曼一家子……她无力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捧住脸:对不起,她只是个会做点药的普通人。 何况,这只是她的猜测,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呢?或者是格兰特把她给认错成别的什么艾米莉?我那时候走着神,或许是我听错了?她脑中不断回旋着自己连也不信的安慰之词。 电光火石间,一句轻不可闻的呢喃突然如巨石砸进了她的脑中:“我的小姑娘,你有最高贵的血脉,叫我怎么舍得让你做个身份低人一等的平民?你值得最好的。” 不——会——吧!艾米莉猛地跳了起来,脑袋和车厢碰撞发出“咣当”巨响。 “噢!!!!”艾米莉痛得流出了眼泪,她左手捂着脑袋,右手慌乱地擦了两下,就要从疾驰的马车中跳下去。 “你干什么?”胡娜一把拉住她,怒道。 艾米莉拼命挣了两下,胡娜被她拉得险些摔倒,反把她拽得更紧:“你想死啊!现在马车跑这么快,想寻死别死在车里!” 艾米莉头痛欲裂,急得心肝着火,着急之下只会使蛮力一边乱挣瞎打一边喊:“你快放开我!我有很重要的事做。求求你,你快放开我呀!”她喊着喊着,软倒在胡娜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拼力挣扎下,心神大乱的她根本没有注意一个人突然接近她,随即是重重一记手刀,这个让人头疼的女孩终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你干什么?!”胡娜对着来人没有好脸色。 宁特朗讨好地给了她一个笑,得到对方的一个白眼后反而像觉得吃了仙丹一样快活地傻笑起来:“她又哭又打的多累啊,让她好好睡一睡,你也能好好歇歇。” “谁让你下这么重的手?”胡娜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她说话的语气有点太那啥了,双颊微红,大眼又是一瞪:“滚出去赶车!” ———————————— “你确定他喊的是艾米莉?”白发美男班赛罗听完下属的汇报后,偷瞄了一眼虽是一语不发,却抿紧了双唇的海格尔。 “属下绝不会听错。”那人躬着腰说得极其肯定,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班赛罗:“这是属下在现场捡到的。” 班赛罗作势去拿,却被一边的海格尔给抢了个先。他把伸了一半的手缩回来,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对正空着手不知所措的属下问道:“还有什么发现吗?跟上她了吗?” 属下低下头,声音低了些:“那个人很机警,属下等人被甩掉了。” 班赛罗等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骨头这种存在,何况艾米莉上次的敛息粉并没有用完,要甩脱几个人还是办得到的。他有点好奇艾米莉的手段,同时又大为光火:“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照你们的说法,那人的武技并不高明,这样的人也能跟丢?!下去后去领十鞭!” 他发了一通脾气,挥手让属下退下,确定周围没人后,迫不及待地问海格尔:“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海格尔却握着那只普通的魔药瓶发起了呆,班赛罗尽管心里急得直搓火,却真不敢怎么催他,他只得拿起杯子猛灌了几口水。海格尔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很快就绷平了,他把玩着那只瓶子,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她。” 班赛罗从他手里抢过这个叫他好奇得不得了的瓶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一点名堂,只得虚心求教:“你怎么那么肯定是艾米莉?” 海格尔原本还柔和得微澜泛起的湖蓝色眼睛立刻结上了一层薄冰:“这是她做魔药用的瓶子。”这丫头,大事上现在看着还马马虎虎,可若不注意细节,早晚要吃大亏! “啊?”班赛罗可没从这千篇一律的瓶子上看出有什么不同。 海格尔把拳头放在唇上干咳了一声:“她卖魔药时嫌魔药店的老板太jian诈,不愿意让人敲诈得太厉害,就给每个装魔药的瓶子在瓶颈做了个刻痕,说是……”他又咳了一声,班赛罗极少见他这么尴尬的表情,不由大感兴趣地紧紧盯着他,谁知,海格尔却不往下说了:“既然她没事,那丫头以后就不再用这么多人去找了,撤一半回来吧。” “哦,哈?为什么?你不担心她?”班赛罗最感兴趣的事没听见,但对方显然不想再说下去,只得怏然应了声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 海格尔淡淡说道:“我现在怎么放心把她带在身边?她藏得不错就行了,况且,我又没说不找。” 海格尔瞥着他郁闷的脸色,心想:我怎么会告诉你,我有个斤斤计较的女儿,她非要省那么一瓶盖的魔药出来,说不能亏得太多?还用什么积少成多的歪理作为她小气的理由! —————————————————————————— “不行,我还是要亲自回去。”艾米莉抱着双膝发了半天呆,斩钉截铁地冒出了这句话后起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胡娜对这个怎么问都不说原因的倔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但知道她这么不冷静的状态回去绝对会出问题,说什么都不肯放了她,还要一心想戴罪立功的宁特朗一道看牢她。 艾米莉急得恨不得上火烧房,可她怎么敢说出自己的猜想:她怀疑她爸为了让她过好日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或者……下面的事是她都不敢再想下去的。 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无意中听到这句话,反复思量过多次,不是没试探过海格尔,可惜爸爸似乎猜到她那天听到了自己无意间的言语,再怎么问都没有透出一点口风。 想到骨头说的那几道强大的气息,格兰特今天没头没脑的攻击……她再也坐不住了:爸爸究竟是惹了什么麻烦?他是不是已经出事了?她必须马上进城弄清楚! “站住!”胡娜又想来拉她,没想到她现在的力道出奇的大,竟被艾米莉给挣脱后跑向了马车一把推下坐在车辕上打盹的宁特朗,夺过他的鞭子“刷”的就是一鞭! 然而,鞭子快触到马身时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拦住了,宁特朗不知用了什么技巧,一下把马鞭给夺了过来,趁胡娜看不见,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神色:“我可不敢把你放走了。”这家伙自从知道她是个女人后,明面上不敢怎么样,只要背对着胡娜可没少翻她的白眼,真是白瞎了他那张看起来就忠诚可靠的脸面! ———————————— 格兰特子爵是帝都出了名的宠妻一族,夫人不想和公婆同住显得拘束,他就从他母亲处要来了离公府不远处的一条街上一栋小巧的别墅作为两人的爱巢。 你说公府?没错,格兰特子爵出身名门,他是卡徒索最大的实权贵族之一,德亚大公的亲弟弟。(记得不?德亚大公) 这栋和艾米莉旧居相似度极高的别墅共分三层,如今居住着夫妻俩和两人的两个儿子。格兰特夫妇住在二层,他当年的小心思没想到现在成全了艾米莉。城卫队很有几名高手,反正以艾米莉目前的水平送上门绝对是不知死活,这一点,在接近城卫队不到一百码后,她就收到了骨头的严重警告。只得退而求其次,来蹲守格兰特的家。 至于前两天白天和格兰特的那一胜完全是侥幸,看得出来是他轻敌了,别说小透明是废柴了一点,但没有它那关键的五秒钟,结局怎样还真不好说。 胡娜守在门口接应,艾米莉和宁特朗两人乘夜潜入格兰特同样位于二楼的书房下,直到看见格兰特出门,骨头告诉艾米莉所有的人都熟睡之后,由宁特朗打头,不知他使出了什么手段,一番动作后,房门被悄然无声地打开了。 说真的,她对这次夜闯并没报太大希望,谁会把机密资料往家带?一通翻检之后,事实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失望当然不假,但现在只能暂时退出格兰特家再想其他办法。 出了格兰特家,胡娜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没有收获,正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骨头忽然道:“有人来了!” 艾米莉示意两人赶紧噤声,三人迅速跳到路旁的一株树上接过艾米莉给的屏息粉藏好身形——卡徒索自老皇帝去世后宵禁还在继续,这时候被巡夜的抓到可不那么好过关。屏息粉是低级魔药,比敛息粉差得不是一般远,但也能将就着用用。 三人刚刚藏好,街道的尽头有两声隐约的争执声飘入几人耳朵,两个人的声音并不高,还夹着马匹的喷气声和马蹄叩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但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清楚地钻进了艾米莉的耳膜里。 她先听清楚的是格兰特的话:“你搞搞清楚,是你们先失了手,别什么都推到我们头上!” 另一个人比他还激动:“什么叫推?那个小女孩你没抓住是事实吧?人都在你面前,你一个高级剑师还抓不住个小姑娘,说出去你还好意思了!” 格兰特沉默了一下,才底气不足地说道:“好吧,我没抓住我承认,但总比某些部门的好,连个没有魔法没有武技的诗人都抓不住!还有那个女孩,只怕你们也没当回事吧?” “你,你怎么这么说?那诗人什么来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格兰特冷笑一声:“得了吧,你又没和人家交过手,人是在你眼皮子底下看丢的,我到家了,懒得和你说!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大公解释吧!” 一路走来,情绪都分外激动的两人谁都没注意到路旁矮小的观景树上还藏着三个小贼。 **************************** 明天加不加更,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