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 雷府四少爷雷乐轩满月了。 一大清早,雷振远赏遍了雷府上下人,又摆下几十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庆贺小儿子满月。从早上到午,雷府人来人往,人人喜笑颜开。 玉馨院里。 凌姑独自坐在广玉兰花树下,默然观看天空,怅然若失。奶妈抱婴儿从房间走出来,到广玉兰花树下坐。凌姑止沉思,饶有兴趣地观看奶妈怀的婴儿,这是凌姑第一次看到雷府的这位四少爷——乐儿。 小鹏轩、秋儿和锦儿从玉馨院外面跑进来,现奶妈怀这个包裹在被单里的小人儿,都好奇地围观。后来,奶妈掀起衣服给婴儿喂奶,小鹏轩、秋儿和锦儿三个小家伙用小手划鼻子,一哄而散。 房间里传出如月和晴儿的谈笑声。 凌姑失落,淡淡的苦涩之感涌上心头。晴儿在几个月前成亲了,现在是以客人的身份回雷府给如月道贺;哥哥跟周玉卿的婚事就在今年秋天;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雷磊轩,跟表妹容秀成亲的日子,就订在明年春天。 别人都成双成对,唯独自己因李靖宇上战场后音讯全无,终身大事没有着落,叫凌姑怎能不伤怀。 房间里,晴儿动作娴熟地给如月梳头。 如月观看镜子容光焕的自己,愉悦地问:“晴儿,你到染布作坊做事,是否很辛苦?” “夫人,还可以。刚开始那些人欺负我年轻,有几个不听使唤,被我训斥几次后,都好了。”晴儿边笑着回答,边给如月梳头。成亲后的晴儿,到鸿运染布作坊照看,与张老三同在染布作坊做事,正合适。 打扮过后,如月来到小厅里,与凌姑、晴儿坐在餐桌旁,准备用餐。 一个在玉馨院门外侍候的媳妇进来,对如月说:“夫人,老爷刚刚派人进来传话,说梁知府来庆贺,叫夫人抱小少爷去见客时,小心一点。” 梁继华来给雷府四少爷满月庆贺? 如月坐月子这段时间,只安心静养,对外事是不闻不问,雷振远请了哪些宾客,如月并不过问。如月可以绝对肯定,这梁继华一定不在雷振远的邀请之列。梁继华不请自来,绝对是不安好心。 如月用肯定的语气对凌姑和晴儿说:“这梁知府,收下霍丫头后,跟我们相安无事,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跟他今后可以和平共处。没有想到他今天上门找茬来了。” 凌姑并不认为这事严重,她不以为然地说:“夫人,不用怕他。上次梁知府带了大队的官兵来,我们都将他捉弄得灰头土脸。现在没有官兵给梁知府撑腰,根本不必怕他。” 晴儿胆小怕事,官兵围剿雷府的事,让她至今后怕不已。晴儿劝说如月:“夫人,还是小心一点,不能大意。” 梁继华上次带官兵来围剿雷府,誓要踏平雷府,梁继华跟雷府的仇恨是不共戴天。此次前来,是要栽赃陷害,还是伺机捉人? 不得而知。 如月派出秋菊到外面去打听,得知梁继华只带了两个随从和一箱子礼物前来,对雷振远和谢老爷子都很客气,叫人摸不着头脑。 几个人猜测了半天,都不敢肯定梁继华的来意。 “凌姑,晴儿,待会抱孩子去见客,你们都在我身边。凌姑,你密切留意梁知府的动静,他如果欲行不轨,你马上把他制服。”为了安全起见,如月不得不预先作防范准备。 雷振远特地叫人进来吩咐,叫自己小心一点,大概就是这种意思吧。 雷府的大厅里,雷振远和谢老爷子坐正的长桌子上,两侧打横摆放有十几张长方形的桌子。左侧两席分别是凌爷和周志海,右侧第一席上是梁继华。 雷振远热情周到地招呼宾客痛饮。表面上,雷振远是豪迈洒脱,内心里,雷振远因为梁继华的到来,深感不安。雷振远又一次向在场的宾客敬酒,爽快地将碗酒饮干,可是,当雷振远的目光在梁继华身体上晃过的时候,他的笑就变得勉强了。 这位清州城的父母官,曾经要踏平自己的家,现在居然一反常态上门道贺,叫雷振远既不能把他扫地出门,又不得不暗提防。暗监视梁继华两个随从的人回报,那两个随从没有异常举动;雷振远亲自陪同梁继华,没有现不对劲的。 雷振远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稍有不慎,就会给这个家惹来大祸。” 凌爷、周志海都知道雷振远跟梁继华结怨很深,在应酬的同时,都暗留意梁继华的动静,随时准备控制局面。 谢老爷子对梁继华几次怒目而视,直想叫人把梁继华驱赶出席。雷振远暗制止了谢老爷子的举动,今天雷府大宴宾客,只要梁继华没有任何不当的举动,驱赶他就会惹人笑话,说雷府容不下前来道贺的宾客。 梁继华若无其事地跟雷振远、凌爷和周志海攀谈,叫人更猜不透他的用意。 如月抱孩子缓步进入大厅。 喧哗的大厅变得安静,宾客们放下手的筷子、杯子,礼貌地打量穿过宴席间的如月,以及如月怀的婴儿。 凌姑、晴儿紧靠如月行走,紧张地留意如月的四周。秋菊、冬梅两人手捧托盘,准备接收客人送给婴儿的贺礼。 如月安然地走到雷振远、谢老爷子的餐桌前,转身面向其他宾客,深深行礼,然后抱婴儿走向左侧的第一席位。 有梁继华在场,雷振远很不放心,他离开自己的席位,走到如月身旁,占据刚才晴儿站立的位置,手伸到如月身后搀扶,温柔体贴地说:“夫人,你小心点。”然后搀扶如月走到凌爷席位前。 在旁人听来,雷振远说这句话,是对夫人一往情深。 如月听出雷振远的言外之意,虽说背对梁继华,也紧张得心脏加跳动。如月转念一想,梁继华不过是一个人,他就是要当场毒杀孩子和自己,有雷振远和凌姑在,他是不可能得逞的。如月恢复了平静,双手稍伸向前,让凌爷观看婴儿。 凌爷身体向前探,仔细打量熟睡的婴儿,哈哈地笑:“好小子两年之后,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老虎。”凌爷从怀掏出一对绿莹莹的玉佩,说了几句吉祥话,把玉佩放入托盘。 林心萍已有半年的身孕,周志海这个快当父亲的人,对婴儿特别感兴趣,他观看如月怀的小婴儿,联想到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提出要抱一抱婴儿。 如月感觉到意外,看到周志海期待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周志海的手上。如月不放心,叮嘱这位周神医:“你小心点,别把孩子弄醒了。” 手的小婴儿若有若无,叫周志海抱得心慌意乱,总觉得这个柔软的小身子,随时都会滑到地下,他狼狈地把婴儿交还如月,说:“不习惯,全身的力量不知道怎么使。 如月稍稍整理包裹孩子的被单,冲周志海微笑:“周公子,再过几个月,你就会习惯了。” 抱婴儿走到梁继华的席位前,如月下意识跟梁继华保持一段距离。虽说凌姑在一旁戒备,雷振远在身边虎视眈眈,如月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 梁继华似乎对婴儿很感兴趣,如月没有走到跟前,他就伸长脖子观看如月怀的婴儿。如月走到梁继华的席位前,梁继华不眨眼地看这个包裹在被单里的小婴儿。 如月、雷振远、谢老爷子、凌爷和周志海,因为梁继华对婴儿的过分关注,而心跳加。 雷振远紧紧盯住梁继华,随时准备制伏对婴儿下毒手的梁知府。 梁继华长时间地盯住自己的孩子,如月害怕梁继华会突然跳过来,对自己的孩子不利,她后退一步,微笑地问梁继华:“知府大人,家人,一切都好吗?” “好,好,都好。”梁继华离开席位,走到如月跟前,手伸入怀,弯腰看仍在熟睡的小婴儿,自言自语地说:“真没想到,刚出生的孩子是这样的小。” 雷振远、凌姑都睁大眼睛,盯住梁继华伸入怀的手,没有留意梁继华的话,他们紧张地推断:从怀掏出来的,会是什么? 如月怀抱小婴儿,心脏差点停止跳动,高度警戒着,准备抱孩子后撤。如月暗思忖,是否要警告梁继华,不要太靠近自己的孩子。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雷振远又近在咫尺,梁继华不会丧心病狂地伤害自己的孩子吧。 梁继华两眼专注地看小婴儿,缓缓拉出怀的物品。 如月紧张得额头渗出冷汗,咬紧嘴唇看梁继华。雷振远、凌姑的眼睛,紧紧盯住梁继华伸入怀的手。谢老爷子、凌爷和周志海屏气凝神,注视梁继华的一举一动。 伸入怀的大手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手,是一把黄澄澄的长命锁。 梁继华将长命锁放入托盘里,低声对如月说:“托你的福,霍姨娘怀孕了。明年春天,我就要当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