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o.本夫人不吃素 从回春堂一回到雷府。如月就察觉到异样。 向来只在玉馨院看守的周妈,出现在迎接的人群之前;小青、小婷和小凤这三个小丫头惶恐不安,小青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前来牵马拉车的下人,个个惴惴不安。 “周妈,家出了什么事?”如月等不及回到玉馨院,在半路上就迫不及待地问。 一脸忧愁的周妈,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和事后打听到的事,详尽地告诉了如月。 如月的心变得沉重,脚步开始沉滞,自己跟周志海间的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雷振远知道了天不见得会塌下来。但是,经别有用心的莲儿和卢夫人的口里转述给雷振远听,事情可能就会变得糟糕了。 回到玉馨院,如月安顿好三个孩子,即刻来到小厅。坐在这个没有桌子的小厅里,如月的脸阴沉沉的,向周妈喝令:“带莲儿那丫头来!” 如月要给这个痴心妄想着往上爬的丫头看看,背叛主子的下场是什么。如月要用手的权力,捍卫自己的尊严! 莲儿被周妈搀扶到。她蓬头垢面地跪下,心惊胆战地等候着。莲儿心里清楚,等待自己的,一定不会有好事。 莲儿和卢夫人原来以为,雷振远听到如月跟周志海的事后,以他的暴脾气,一定会怒不可遏地马上找如月算账。没有想到的是,雷振远先警告卢夫人,又拿莲儿出气,然后气冲冲地跑了。 真是失算!被算计的如月仍然留在雷府,找人算账来了。 端坐在椅子上,如月俯视跪在地下的莲儿,眼睛里怒火在燃烧。此时此刻,如月很后悔,一时的心软留下莲儿这丫头,最终危及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家;莲儿这丫头侥幸留下后,并没有感恩,而是伺机算计自己。 想到这些,如月眼的怒火更旺,锐利的目光射向莲儿,恨不能马上将莲儿打入地狱。 莲儿直挺挺地跪在如月跟前,蓬乱的长掩盖了她的脸,让人看不透她此时的心情。 “抬起头来!”威严的喝令,从如月的口出,不容人抗拒。 莲儿本能地听从命令,抬起头来。展现在众人眼前的莲儿,面目可憎。她的整个脸肿得可怕,再配上呆滞的眼神、零乱的长,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凌姑和晴儿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莲儿变得面目全非,太可怖了。 如月先是一惊,审视雷振远暴怒时的杰作,从莲儿的惨状可以推想到雷振远心的狂怒,心情沉重地猜测:这丫头和卢夫人,到底对雷振远说了些什么? 肯定是有关自己跟周志海间的事!并且已经歪曲事实、添油加醋! “你老实说,你和卢夫人都跟老爷说了什么?!”如月大声喝问。 飙时的如月,柳眉倒立,凤眼圆睁,美丽的明眸竟也寒光闪动,利剑一般射向莲儿。 本夫人,不是吃素的! 凌姑、周妈等人不敢似平日的随便,屏气凝神站在一边。 莲儿心慌地低头,她心里在想:“老爷对我毫无情意,夫人对我恨之入骨,我再留在雷府,已没有意义了。夫人极想知道我跟老爷的谈话内容,不如跟夫人做笔交易。叫她放我离开。” 如月看到莲儿只是低头不语,完全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怒不可遏,向晴儿喝令:“晴儿,去叫何管家带家法来。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夫人能不能叫一个丫头开口。” “夫人,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对老爷所说的话,但是你得叫人送我回周家村。” 莲儿的话,让小厅里的人听得僵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还敢跟我谈交易!”如月气得站立,以手指莲儿,噎了片刻才冲莲儿怒喝:“死到临头你还敢嚣张!好!好!我不问你。你们跟老爷说了什么话,我自会问老爷。你先去柴房呆几天,让我想清楚了再处置你。” “你要把我往死路上逼?!”莲儿凄然望如月,恨恨地说:“没关系,我是活不了。可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老爷知道了你的丑事,你在这府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不是我把你往死路上逼,是你自寻死路的。”如月凑近莲儿,冷冷一笑:“就凭你们两句话,老爷就会把我赶出家门?你也太小看老爷了。只要我跟老爷解释清楚,我们会和好如初的。你等着瞧。” 如月相信,自己跟雷振远间不会就此完的。 何管家来了。 “把这丫头关进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如月绷脸,向何管家喝令。 何管家带人,将莲儿拖走了。 余怒未息的如月,眼看何管家带人拖走了莲儿。想到这个身负重伤的丫头,将会在冰冷的柴房里度过寒冷的黑夜,是凶多吉少,如月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讽刺的笑,她想起了一句话:罪恶的地主婆! 如月也想要做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子。 可是,前面冷箭飞来,身边暗藏杀机,如月只有板想脸,硬起心肠。 “夫人,求求你饶了莲儿。她已经身负重伤,再把她关入柴房,是必死无疑了。夫人,求你再放过莲儿一次!”周妈跪下,老泪纵横,她的心在哆嗦:莲儿脸上、腹部都受了重伤,要是不及时医治,捱不了多长时间的。 晴儿也动了手足之情,向如月跪下:“夫人,求求你放了莲儿jiejie。” 如月含泪看跪下的两人,抬头望向遥远的某个地方,声音凝重:“是她先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要是还放过她,死的人就是我。你们替我想一想。老爷现在还相信我吗?这个家还能够维持下去吗?” 说到后面,如月难过得哽咽。 看到自己跟周志海亲密地交谈尚且吃醋的雷振远,得知自己跟周志海原本是一对情侣后,一定不能忍受。刚才胸有成竹地跟莲儿说雷振远一定会原谅自己,现在细想,如月知道这不是容易做到的事。 周妈和晴儿听了如月的话,都想到了如月的难处,担忧地站起来。 周妈想了又想,才犹豫地说:“夫人,在你没有处置莲儿那丫头之前,我叫来大夫给她诊治。也算是尽了我这个姑母的一片情。” 如月点头,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向周妈摆手。 周妈出去,叫人传来谢大夫。 沁芳院里,仇洪良得知卢夫人在和莲儿谈论如月的事时,被雷振远抓了个当场,狠狠地瞪眼看卢夫人:“你这个蠢货!谁叫你到处嚼舌的?你就没有脑子?雷老虎要是相信你们的话,姓谢的就不会放过你们;雷老虎要是不相信你们的话,他本人就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抓住卢夫人的衣袖,畏惧地看仇洪良。 李姨娘站在仇洪良身后,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卢夫人及孩子。 玉馨院里,如月跟凌姑、周妈等人坐在小厅里取暖,心烦意乱地等候雷振远回来。 在玉馨院外侍候的人进来禀报:“夫人,仇老爷和卢夫人求见。” 如月吃惊,看向凌姑时,见到凌姑的眼也闪现出警觉的光芒。如月沉吟一下,吩咐传话的人:“叫他们到后院的大厅等候,说我随后就到。” 仇洪良和卢夫人是来向如月陪罪的,没有想到吃了闭门羹,怏怏地向雷府的后院走去,两人心里埋怨如月:“摆什么架子,不过是见上一面,还要到大厅里去。” 如月叫人传来李靖宇和李、张两位护院,告诉他们仇洪良和卢夫人要见自己。 仇洪良和卢夫人在后院的大厅里等候不久,就看到如月在三位护院和一位贴身护卫的围护下,带领几个侍候的丫头、媳妇走来,看都不看站在大厅外的两人,径直进入大厅。 仇洪良和卢夫人心不安。 走入大厅里,仇洪良和卢夫人更是吃惊,忐忑不安地望向大厅的正。 大厅的正,如月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阴沉的俏脸有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凌姑和三位护院围拢在如月身后,跟随前来的丫头、媳妇侍立两旁,一副严于待阵的模样。 呃,这哪里是登门陪罪,分明就是前来受审的。 这种感觉,让仇洪良和卢夫人非常不舒服。让仇洪良和卢夫人更不舒服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请他们坐下。身为雷府的亲戚,只能站在如月跟前,就像是如月身旁那些下人一样。 仇洪良收起心里的不满,向如月陪起笑脸:“谢夫人,内人不懂事,今天做事冲撞了雷老爷,还请谢夫人原谅。” “谢夫人,都是莲儿那个丫头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我可一句也没有说。你的那些事,我这个外人哪里知道,只有莲儿身为你的贴身丫头才知道。”卢夫人小心翼翼地望如月,试图要撇清关系。 莲儿跟卢夫人合伙算计如月的事,已经公开化。如月过去对于卢夫人的不满,就不用隐藏于心了。 别人公开挑衅,再对她们彬彬有礼,可就太迂腐了。 “卢夫人,你认为我不配做雷府的正室?”如月冷哼几下,怒视卢夫人。 卢夫人吓了一跳,陪着小心:“谢夫人说笑了。谢夫人持家有方,跟雷老爷是情投意合,谢夫人跟雷老爷又是上天注定的好姻缘。谢夫人跟雷老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卢夫人!”如月睁大眼睛看卢夫人,毫不掩饰心的怒火,厉声质问:“你既然明白我跟老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为什么还暗挑唆莲儿那丫头挤走我,大力支持莲儿做正室夫人?你们俩的勾当,莲儿那丫头全招了。” 在场的人听了,大惊失色。 如月身旁的人,全都愤怒地盯住卢夫人。 卢夫人脸色变了又变,她万万没有想到,如月已经知道自己跟莲儿间的谋划。卢夫人勉强撑住,为自己辩解:“没有的事。夫人,你千万别听那丫头胡说八道。她血口喷人!”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仇洪良狠狠地扇了卢夫人一巴掌,在卢夫人白皙的脸上留下清晰的手印。仇洪良怒骂:“贱人!你是吃饱了没事做,为什么到处造谣伤谢夫人?” 卢夫人委屈地看仇洪良,欲辩又不敢开口。 如月冷眼旁观,心里想:事情展到这一步,我用不着给他们留情面,干脆跟他们摊牌。 主意已定,如月两手抓牢椅子的扶手,双眼直视仇洪良和卢夫人,缓缓地说:“俗话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天下没有长住的客人。我现在跟你们打个招呼,在大少爷成婚之前,你们一家得搬出雷府。在这几年里,你们留意一下周围的宅院或者店铺,有意的告诉我一声。你们搬出雷府,我们会送你们一座宅院或者一个店铺,外加几年的生活用度。你们好自为之!” 凌姑饶有兴趣地望仇洪良和卢夫人,看他们的反应。 仇洪良收起了恼怒,卢夫人忘记了委屈,夫妻俩惊骇地看下逐客令的雷府女主人。 如月沉默不语,阴霾着脸注视仇洪良和卢夫人。如月的心里,恨不能马上将这两个人抛出雷府大门外。 在场的人听了如月的话,心里暗自合算:两个月前雷磊轩刚刚过了十三岁的生日,距这位雷府的大少爷完婚的时间,早则二三年,迟则四五年。这个时间,也是仇洪良一家子离开雷府的最后期限。 “雷老爷知道这事吗?”仇洪良深思良久,忽然冒出一句。 如月坦然地面对仇洪良:“当然,我们是早就商量过的。老爷的意思是,由我们出面给你们买一座宅院或者一个店铺。你们是要自个挑选,还是要我们给你们选定?” “我们自己来挑选就可以了,有合适的,到时再告诉谢夫人。”仇洪良再次向如月表示歉意后,转身向外走了。 卢夫人连忙跟随仇洪良离开。 才走入沁芳院,仇洪良返身狠狠地扇了卢夫人**掌,将卢夫人打倒地上,低低地骂:“看你自己干的好事。谁叫你公开跟谢夫人为敌的?!蠢货!” 卢夫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抬头幽怨地看仇洪良。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看到了,跑到卢夫人身边,拉住卢夫人的手啼哭。 李姨娘走来,温柔地安慰仇洪良,不时插上两句卢夫人的坏话。 玉馨院里,如月坐在小厅的火盘旁边取暖,焦急地等候雷振远回来,要向他解释。 晚餐时间到了,雷振远没有回家。玉馨院的餐桌旁,只有如月和雷磊轩心不在焉地吃饭。 夜深了,雷府仍然没有雷振远的影子。如月躺在床上,深深的寒意和焦虑,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二天,李靖宇急急地来找如月,告诉她:“昨天夜晚,府上出现了异常。就在那个闲置的庭院里,又出现了谈话声,我们进去搜查,两个黑影跃上屋顶逃跑,很快消失了踪影。夫人,老爷不在家,有人在暗蠢蠢欲动。” 如月的眼眶黑了一圈子,她神色凝重地望向远方,眼前闪现出雷振远高大魁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