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沉住房气 黄昏时分,雷振远一如往常。从镖局回到雷府。 “老爷,夫人已经在用餐了。”何管家在前大院里迎接雷振远,禀报过后,悄悄窥视雷振远的反应。 老爷未回到家,夫人就已经用餐,对老爷可是大不敬。 雷振远听了,心不悦,闷闷不乐地向后院走去。 夫人做得有点过火了! 进入餐厅,雷振远心的不满又增添了几分,因为他一眼看到如月稳坐在餐桌正的椅子上,那是雷振远的座位。 雷振远强而有力量的脚步踩在餐厅的地板上,震得餐厅内的绝大多数人变了脸色。服侍的下人们不敢向餐桌的方向望去,她们不敢想象接下来,餐厅里会生什么事情。人人为如月捏了一把汗。 仇洪良和卢夫人偷偷交换眼色,互相传递着一个意思:好戏开场了! 听到雷振远的脚步声,如月仍然慢条斯理地吃饭,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思忖在不逼疯这头老虎的前提下、如何借机奚落仇洪良和卢夫人,最好能够让他们无地自容,明天即刻卷行李走人。 脚步声已经停歇在餐桌旁,如月头都不抬。懒洋洋地问:“你回来了?” 一看就知道,夫人仍在生气,她是在故意找茬。雷振远决定不跟这小女人一般见识。不就是一把椅子么,让她坐,夫人在家使性子出气,总比跑到外面强。 放宽心胸坐在左侧椅子上的雷振远,向餐桌上张望,顿时大怒,吼叫起来:“夫人,我的饭菜呢?” 夫人不等自己就先行用餐、无理取闹坐自己的主位,雷振远都忍受了,餐桌上居然没有雷振远的酒菜,叫他如何受得了。 太过分了! 摆放在如月跟前的几盘素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摆在仇洪良和卢夫人面前的菜肴,已经翻得七零八落。雷振远爱吃的菜,一道都没有。 连饭都不给自己吃,这出了雷振远的忍耐范围,他怒气冲冲地瞪眼如月:“夫人,我的酒菜在哪?” “哦,你今天说要把这个家让给我,再也不回来了。我信以为真,就没有准备你的酒菜。”如月从容不迫地看雷振远,认真地回答。 雷振远一时语塞,今天为了劝阻夫人不离开家,说话就欠考虑,居然被夫人趁机刁难自己。雷振远向餐桌上张望后,就为自己找到了在这里吃饭的理由。他手指仇洪良夫妇:“我就是把家让给你,一样可以在这里吃饭。他们不过是磊轩的舅舅、舅妈,都可以在这里吃饭,我是磊轩的父亲,在这里吃饭有什么不可以。” 如月似笑非笑地看雷振远:“他们死赖在这里不走,你堂堂一个总镖头,也要赖着不走?” 这话,像在驱赶雷振远,更像在取笑仇洪良夫妇。 餐桌上的三人,都向如月行注目礼。 雷振远皱眉看如月,对这位坚持不给自己吃饭的夫人大为恼火。 仇洪良夫妇脸色难看,明白如月这话所指,分明就是嘲笑他们长住雷府不走,两个人脸上是白一阵红一阵,想要作,又不敢。 唉,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月环视餐桌上的三人,淡笑着望向身后服侍的丫头,马上就有几个丫头手捧食盒走到餐桌旁,在雷振远的跟前摆放了五六盘热气腾腾的菜肴。都是雷振远爱吃的,其一道就是清蒸的整只鸡。一个丫头又摆上一壶温热的酒。 咳,夫人生气归生气,还是心疼自己的。 雷振远不再说话,伸手抓住清蒸的鸡,撕扯着鸡rou大口大口地吃。 卢夫人不好意思似的,对大吃大喝的雷振远说:“雷老爷,今天我们失礼了。按规矩,我们是要等候雷老爷回来再吃饭的,夫人叫开饭了,我们只得先用餐了。” 如月听这话,分明就是说卢夫人本来要等雷振远回来再用餐,是如月目无老爷,提前吃饭的。 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居然敢当我的面搬弄是非! 如月把筷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向卢夫人望去,怒目而视:“这是我的家,这里的一切由我作主。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 这,可是直接地下逐客令了。 “你,你!”卢夫人脸色煞白,气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矮桌子上吃饭的雷磊轩和仇大公子、仇大小姐看到大人在吵架,都停止吃饭,惊恐不安地望向较高的桌子这边。 仇洪良就是修养再到家,也是脸上挂不住,皱眉看雷振远:“妹夫,这可是你的意思?” 雷振远看如月闹得不像话,这撒气也要适可而止,哪有向客人胡乱火的。雷振远停止了吃喝。皱眉看如月:“夫人,你做事不可太过分了。” 如月并不卖帐,向雷振远叫嚷:“你少胡说。这个家已经成为我的,一切由我作主,没有你说话的份。”如月说完,不等其他三人的反应,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餐厅。 雷振远看如月的背影直摇头。夫人怀孕后,火气特意旺,动不动就火,但愿生下孩子后,一切会有所好转。 仇洪良和卢夫人像被如月当众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硬撑着继续吃饭,没有拂袖而去。 晚上,雷振远回房间休息时,如月在里面插上了门闩。雷振远叫了半天,房门都不开,只好去书房休息。 第二天清早,雷振远吃过早餐后,没有回玉馨院看如月,就沉着脸走了。 “你们等着瞧,我要那姓仇的一家子在这两天内,乖乖地搬出雷府。”如月满有把握地对凌姑和周妈等人说。 凌姑怀疑:“可能吗,听说他们一家子在这里居住十年。你两天就可以叫他们走人?!” “你们待着瞧。”如月不信,这仇洪良一家子能死赖着不走。 如月把东西两个侧门的钥匙全都收来,又把厨房的管事李妈叫来,暗吩咐了一番话。 “好,奴婢听夫人的。”李妈是眉开眼笑,过去她受尽了卢夫人的气,现在轮到卢夫人看她的脸色了。 午,仇洪良和卢夫人携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到后院的餐厅吃饭,现餐厅外静悄悄的,门上了锁。真奇怪,雷府的餐厅向来不上锁的。就是雷振远和如月都在玉馨院用餐,也打开餐厅让仇洪良一家在餐厅吃饭。 一定是有什么变故。 仇洪良夫妇带孩子回沁芳院,派人去打听,如月已经在玉馨院用餐了,这餐厅是清晨如月叫人上锁的。 仇洪良安慰烦燥的卢夫人:“沉住气,只要雷老爷回来,她就不敢刁难我们。不就是换个地方在沁芳院吃饭吗?没关系。” 更让仇洪良和卢夫人想不到的是,他们一家子等了半天,都没有人送饭菜到沁芳院来给他们食用。 卢夫人带几个丫头到厨房,训斥厨房的管事李妈:“你们这些奴才,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半天了,也不送饭菜给我们吃。你们成心要饿死我们吗?” 李妈不卑不亢地看卢夫人,镇定自若地说:“卢夫人,我们没有听到夫人的吩咐,要向沁芳院送饭菜。” 厨房的人都冷眼旁观,无视卢夫人的怒色。 “反了,你们这些奴才,全都反了。”卢夫人看到厨房的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不可遏,恨不能把这群人都按家法处置,乱棍打死。 “卢夫人,我们可不是你家的奴才。”李妈冷若冰霜地回答。 卢夫人过去对这些人指手画脚惯了,现在这些的反过来给她脸色,让她难以忍受,气哼哼地走了。仇洪良听了,亲自到厨房,将专做给下人吃的饭菜带一部分回沁芳院。 雷府的半个主子,居然要食用下人的饭菜。不用说,这顿饭仇洪良一家子是吃得一肚子气。 “雷老虎回来了,我亲自问他,要赶我们走,直说,用不着这样刁难我们。”仇洪良愤懑地说。 李妈去告诉如月,仇洪良把做给下人吃的饭菜给拿去吃了。 如月笑了,凌姑、晴儿和小青都跟着笑了。 “夫人,你这样做合适吗?”周妈劝说如月不要这样做,传扬出去有损自己的声誉。 如月好不容易等到这种机会。不趁机让仇洪良一家走人,还要等到猴年马月。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清静、安宁的家,自己背上恶名又算得了什么。 “我就要他们明白,雷府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了。”如月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凌姑对如月的做法是举双手赞成:“合适,当做合适。依我看,雷老爷对这一家子也厌烦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开口叫他们走。这事由夫人出面,是再好不过了。” 黄昏时分,雷振远回家,意外在看到雷府大门紧锁,跟随雷振远的小厮上前敲门。半天,才有一个家丁在小窗子里面露出半边脸,战战兢兢地说:“夫人不给开门。”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雷振远亲自*门,大门被敲得震天响,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雷振远气得胸膛要爆炸。 “喂,你别把门拆散了,要重新做一扇门是花费很多银子的。”如月终于在小窗子里露出了半边脸。 “快把门打开!”雷振远有掐死如月的冲动,恶狠狠地冲里面的人吼叫。 如月理直气壮地分辩:“老爷,我说要出门去散心,你不让,自个说把家让给我。我只是要安静几天,你先在外面住几天再回来。” 雷振远的脸阴沉沉的:“那你要我在外面几天?” “三天,三天就可以了。老爷,你别生气,我只是要静养几天。”如月看到有人被自己气得脸都歪了,适时安慰几句,以赎自己的罪过。 雷振远一言不,纵马离开了。 晚餐的时候,雷磊轩没有跟随晴儿到玉馨院来用餐。如月亲自到怡湘院去,看到雷磊轩伏在书桌上哭。 “母亲,你为什么要赶走父亲?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父亲的。”雷磊轩哭得涕泪横流。原来,雷磊轩是听说如月坚持不放雷振远进门,就开始哭泣。 如月大伤脑筋,自己设计要赶走仇洪良一家子,却伤到了这个小男孩。如月挥退身边所有的人,才低声对雷磊轩说:“母亲这样做,是为了要引一些坏蛋出来,把他们一打尽。你父亲不过是暂时离开,几天后就会回来了。” 适当撒谎,对小孩子也是有用的。 “真的?你别骗我。”雷磊轩是将信将疑。 如月一脸严肃认真:“母亲骗你干什么,你父亲几天后就会回来的。” 雷磊轩相信了如月的话,跟随如月到玉馨院吃晚饭。 沁芳院里,卢夫人皱眉看桌子上的下人饭菜,怒气冲天:“这姓谢的是成心跟我们过不去,以雷府之富有,居然要我们吃下人的饭菜。岂有此理!” 仇大公子只吃了几口,就丢下筷子叫嚷:“这叫什么饭菜,是人吃的吗。父亲,母亲,我要吃清蒸鲤鱼,我要吃酸甜排骨。” 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跟着吵闹,要吃好的饭菜,坚决不吃桌子上这些制作简单的食物。 李姨娘吞咽这些略显粗糙的食物,是吃得苦不堪言,呻吟地问仇洪良:“老爷,谢夫人根本就不让雷老爷回家,我们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快了,雷老爷回来时,我们的情况就会变好了。”仇洪良安慰这一家大小,并端碗亲自喂仇二公子,哄他吃饭。 卢夫人犹豫:“老爷,依我看,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 “夫人,我们不能这样窝囊地离开。沉住气,谢夫人不过是在跟雷老爷斗气,过几天就好了。”仇洪良说得没人事一般,望向碗的粗饭时,眼睛里闪出不易察觉的冷光。 第二天清晨,李靖宇来找如月,严肃地说:“夫人,依我看,你还是趁早请老爷回家。昨天夜晚,曾有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接近玉馨院,我和另外两个护院跟他们打斗,让他们跑了。这几个人身手不凡,小心为好。” 如月吓一跳,自己存心要气走仇洪良一家,倒引来了潜伏在暗的人。 该走的人不走,不该来的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