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这样壮观的场面了。 雷府上下一百多人聚集在大院子里,男左女右排成整齐的队伍,恭候夫人训话。天空仍是一片黑暗,这些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下人,个个忐忑不安,这位新来的夫人不知道好不好说话。昨夜侍候过吃饭的人对夫人刁难卢夫人印象深刻。 雷振远老僧入定一样坐在屋檐下的大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前面垂手侍立的人,头脑里想的却是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事。 如月痛苦不堪地被雷振远从枕头上提起,眼睛都睁不开,十分不满地唉声叹气:“老爷,这天都没有亮,起那么早干什么。向下人训话,天亮后再训也不迟的。”身子没有骨头一样倒回床上。 雷振远哭笑不得地扶住下滑的身子,天亮之后下人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很难把全府的人都叫来训话的,除非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平时要聚集全部的下人训话,只有在下人们开工之前。孕妇有贪睡的习惯,只是早起一天应该能熬得住的。雷振远用手挠如月的腋窝,紧闭的眼睛不得不睁开,幽怨地望向雷振远。 雷振远洗漱好要出去,回头看床上那位,闭上眼睛在让周妈和晴儿侍候穿衣,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随地都要摔倒。 真不放心。雷振远忍不住催促夫人:“你要快一点,这全府上下的人都在等你来。” “知道了。” 坐在椅子上的雷振远心中好奇地猜测:自己这位睡眼朦胧的夫人,现在是忙于梳妆,还是已经呵欠连天地走来了。呃,忘记提醒周妈扶好夫人,别叫她睡眼昏花一头撞到柱子上。要不是让夫人在下人面前立个威,以后更好地支使下人,雷振远也不会把她从床上赶了来。 想起这个年轻娇媚的夫人,雷振远的心情特别好,耐心十足地等候。 雷振远身边的何管家,必恭必敬地站得一动不动,在雷老虎身边是不能怠慢的,稍有疏忽就会尸骨无存。 排列整齐的队伍在老爷的注视下不敢轻举妄动,不少的人心中已经在埋怨,这位新夫人叫大伙站这样久,架子摆足了,总应该出现了。深秋的凌晨露水重,有几个穿得单薄的人冻得缩头缩脑。 仇洪良从李姨娘的房间出来,走入卢夫人的房间,夫妻相对无语:新夫人来到,生活将会有新的改变,客居在这雷府上的他们,将面临着新的挑战。 东边的天空已经大亮,雷振远心中嘀咕:“等了快一个小时,夫人都没有来到,难道是夫人她们迷路,绕到其他地方去了?”雷振远叫站在最前面的管家娘子去看个究竟,催夫人快点来。 何管家僵立当地,身体开始发麻,只盼望夫人她老人家早些来,早早训话,叫大家在苦难中得以解脱。 周妈为难地看躺在床上的如月,温和催促:“雪儿,来到这大宅院里不比在周家村,要注意一些规矩。叫老爷和许多人在那里傻等,不好的。” 如月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她朝里躺下,蓬松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声音有气无力:“训什么话,我眼睛都睁不开,哪里来的力气训话。去了出丑,不去。” 院子外有人呼唤。 周妈出去,看见管家娘子站在院门外向里面张望,她对周妈笑:“老爷命我来催促夫人快些,别叫大家久等了。再等下去,今天的早饭没有办法做了。” 要是让人知道夫人仍旧赖在床上,不是很妙,周妈连忙说:“麻烦嫂子转告老爷,夫人马上就来。” 管家娘子看到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动静,狐疑地答应走了。 不能再拖延了。周妈进入房间里,拉住如月的肩膀用力摇:“雪儿,不能再拖了,快起来。晾老爷和一大群人在大院子里,你自己睡大觉,叫别人知道,会让人笑话。” 可是,有人的脑袋沉得抬不起来,眼皮粘地一起眼睛睁不开,如月勉强支起身子,又倒回床上去:“我这个样子,站在下人面前,更加叫人笑话。” 周妈与晴儿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如月睡在床上不起来。 雷振远听到管家娘子的话,继续等候,他坐在椅子上不停变换舒服的姿势,不觉得有什么难过,那些恭恭敬敬垂手站立的人就惨了,一动不动地保持这种姿势,有些人身体开始麻木。没有办法,在老爷的眼皮底下,谁敢乱动。 天早就大亮,夫人的影子仍是没有出现,雷振远心中狐疑,叫管家娘子再走一趟,马上带服侍夫人的周妈来到。 周妈很快跟随管家娘子来到。 “夫人到底在干什么?”雷振远霹头就问。 周妈看看雷振远平静的脸孔,又看看下面站立的一百多人,欲言又止,最后凑到雷振远的耳边低低地说几句话。 雷振远瞪大眼睛,想要说什么又想不出从哪里说起,向下面排列整齐的人吼叫:“都散了。”掉头离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这夫人要罚大家当站长,没有必要连老爷都拉上。 “糟糕,我还没有生炉子。”一个人大叫,飞一样跑了。 一百多人唿哨一下全跑光了,大家都想到了自己要干的活。 何管家活动已经麻木的手脚,想要骂几句解恨,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老爷都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到自己来埋怨夫人。何管家指挥两个小厮抬走老爷刚才坐的椅子。 雷振远进入房间,周妈与睛儿惴惴不安地退出外间。 床上,如月身体上穿着整齐,蜷曲身子向外睡得正香,散乱的头发遮掩了小脸。雷振远轻轻拨开长发,看到如月双眼微闭呼吸均匀,一串口水正从嘴角流下。这可爱的小懒猫!雷振远想要发火都无从发起,冲床上的人儿瞪瞪眼咧咧嘴,无奈地离开。 “夫人起床后,及时传早餐给夫人。”雷振远吩咐周妈。 只是这样。周妈悬着的心放下来,看老爷的身影消失地门外,周妈叮嘱睛儿:“有人问起夫人为什么不去训话,你就说不知道。” 卢夫人唤来管家娘子,询问夫人训话的事,很是意外。卢夫人把话转告仇洪良时,疑惑地说:“这位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年纪小小的,雏儿一只,掀不出什么风浪。”仇洪良胸有成竹。 卢夫人不能认同:“昨夜吃晚饭时,夫人可不像是什么雏儿。我们居人篱下,小心一点的好。” 夫妻两个正说话,三个小孩从门外跑入,扯住父母的手是又哭又嚷:“父亲,母亲,我肚子饥饿,我工吃饭。” “哭有什么用,厨房里恐怕是炉子都没有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