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一声凄惨的尖叫骤然凝固了紧张的气氛。惊得正在专心致志开拓通路的雪无涯心中猛然一跳,立刻回头向下瞧去。 只见月月的胸前趴着一只怪鸟,此刻正痛苦的蜷曲着身子,黑紫色的血液顺着月月白皙的小臂淌下,腥臭的味道冲天而起。 原来有一只胆大的俯冲下来预备袭击月月,却不知那眼中了无生机的女子竟然早已做好了防备。月月没有力气,但是脑子还算清醒,她盯着那只不坏好意频频试探的怪物,偷偷地将手中的簪子对准了它的心脏,随着它的盘旋调整着簪体的倾斜度…… “月月……”雪无涯一着急,卸了力道直接从一人高的地方跳了下来,若是寻常必定是稳稳落地,但是现在只能忍痛由着身体砸向岩石上了。 “嘭!”虽是尽力控制了手脚先着地,但是雪无涯还是摔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眼见同伴如此毙命,其他怪鸟立刻忽闪起翅膀哀叫着朝上盘桓,一时悲戚四起,腥臭满天。 “快走……”雪无涯抱起惊呆的月月跌跌撞撞地朝着石壁扑去。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石壁外面有什么了,那些怪鸟眼中的腥红就像汹猛的潮水一样,凌厉得让人窒息。 长衫扯成布条,两端紧紧地系在彼此腰际。雪无涯咬着牙关,拼了所有气力托着月月的身体,送向那仅容一人爬出的生机。 “小心……”短刃插进月月的绑腿,雪无涯用肩膀支撑着那副微微战抖的娇柔身躯,满脑子却是那个让他震撼的眼神。只怕永远也忘不掉了,当他推开怪鸟尸体的一瞬间,本以为会看到一双惊恐哭泣的眼,没想到进入眼瞳的竟然是无比的坚强与信任,那一刻消失的力量仿佛又重新回到体内,带她出去的信念再次化为了动力。 “呼——”一只怪鸟带头冲了下来,挥舞着锋利的爪牙直奔雪无涯的后心。 几乎是同时,月月钻出缺口的身体,义无反顾地坠了出去,腰间的布条骤然拉紧,借着像上的力道带起雪无涯的双脚离开了石面。 怪鸟没有袭中要害,只是在雪无涯已经血rou模糊的大腿后侧又留下几道硬伤。 还好月月体重轻,没有一下子将雪无涯拉出缺口,否则凭借两个人的重力加速度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雪无涯扒着缺口探出脑袋,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晨雾弥漫在山腰,虽看不到底下的情况,但是这样的高度足以死无全尸了。 “走,走开,走……”月月细弱的声音突然从下面传来,颤抖中夹杂着深深的恐惧和丝毫没有力度的威胁。 她怕——老鼠?!当雪无涯定睛瞧清楚的时候,不由哑然失笑。这个连凶猛怪兽都不怕的女子竟然会怕那些小小的老鼠。 “啊……”唇角的微笑突然僵了一下,雪无涯的后背再次遭到袭击,他恨恨地咬咬牙,一边往顺着缺口往外爬,一边对着月月喊道:“月月,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快把短刀插进山石……” 布条那端惊慌的小人儿,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强忍着恶心与恐惧,闭上眼睛,双手紧握短刃刺向了山石。 “啊,啊——”刚刚还趴在山石上作威作福的老鼠们,在月月嘶哑凄厉的喊声中立刻逃蹿得没了踪迹。 “月月……”一个颤抖的臂膀突然拥了过来,温暖的呼吸,在耳边沉重的响起,男人哽咽着,反复的叫着月月的名字,清瘦的手臂越缩越紧,好似要将她勒进身体之中。 月月骤然停止哭喊,睁开眼时再见到的已然是雪无涯那张煞白的笑脸。 山体背面的倾斜幅度明显要缓和许多,雪无涯单手握着短刃,抱着月月匍匐在山石上。聆听着缺口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骇人的啼鸣,仿若隔世。 “月月,我怀里有响箭……”现在离开这里的唯一方法就是四清能尽快找到他们。之所以发现缺口的时候忍住没用,是考虑到山中的秘密一旦泄露,必定引来巨大的灾难,因此就是死在那里也不能透露出去。 “呃……”月月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探进雪无涯的衣衫,果然摸到了一只制作精巧的弹簧响箭。 “呜——”掰开插簧,诡异的声音直冲而上,箭尾拖出一条白光晃得人不敢直视。 白光淡去,眼前的蓝色开始模糊,月月困顿地软下身体,她感觉疼痛正在从自己身上消失,并且每消退一点,意志就跟着沦陷一分。 “坚持一下,月月,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月月……” 无尽的等待比无尽的黑暗还要让人心焦,怀里的女子除了孱弱的呼吸之外,一点温度都没有,怎么唤都唤不醒。心疼铺天盖的撕扯着他的心,他无力的闭上眼眸,第一次想要问苍天祈求些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有什么资格去企求佛祖的眷佑。唯有更加紧紧地抱住她,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才能感觉到生存下去还有意义。 “找到了,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喊了一句,直震得松动的山石几乎再掀起一次汹涌。 眸子张开一条狭缝,雪无涯平静无澜的眼里多了两条手腕粗细的绳索,紧接着顺着其中的一条滑下来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 来人在看到雪无涯的一瞬间,眼珠子差点儿蹦出来。 “怎怎怎,怎么是你?”黑衣男子张大了嘴巴,舌头几乎打结的说不出话来。 “是我,快救人……”雪无涯垂眸瞧了一眼怀中苍白的女子。 “怎么会这样……”黑衣男子正是银火,他目露迷茫的接过半死不活的瞿月月,又瞥见两人腰间紧紧相连的布条,脑子里登时一片混沌不堪。 昨天说的好好的,天亮再登山,结果太阳还没露头,靖王就迫不及待的要上一线崖,连翻了五段峭壁,好不容易碰到一处平缓大家可以歇歇,还没坐稳忽然从山背面斜冲上来一枚救急响箭,靖王立刻下令银火带上十个人一路绳索加攀岩硬是在晌午之前下到了事先估测好的位置。 “我只能带一个……”银火冷冷地说道,一双戒备的眼睛飞快地在雪无涯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 “知道……”雪无涯抓住另一根绳索,拔下短刃轻轻一挥切断了连接在月月腰际的布条。 一切只能等上去再说了。银火用绳子将月月捆在自己的背后,然后手脚并用,轻盈地就像一只山猴,顺着绳索驮着月月朝上爬去。 那个男人怎么会在这儿?太诡异了!银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就那么近的与他对视过,他不敢想像如果王爷知道那个男人在这儿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莫名的兴奋,莫名的期待,让银火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雪无涯伤势不轻,现在只能完全仗着不服输的性子,抓着绳索踩着山石,一点一点的朝上挪着步子。在经过头顶的缺口时,他不禁惊诧地皱起了眉心。 那里已经没有什么缺口了,一样东西刚好堵在那里,看那一身青黑色的硬毛,不是那怪鸟已经被掏空的尸体还能是什么。 仰头望向银火已经远成拳头大小的身影,雪无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现在到了梦醒的时候,他却猛然发现,他仍在留恋着梦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