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五千轻骑拔营出发,队形依旧不变,只是队伍的中央比昨天多了一辆马车,车厢里铺了厚实的毛毡,毡子上昏睡着一个少女,再瞧那女子的样貌,黛眉似柳,睫如蝶翼,俏鼻樱唇,肤若凝脂,仿若白莲花样的清纯圣洁,又似芙蓉般的含羞娇艳,纵然双目微合,依旧楚楚动人。 铁焰担心月月醒了会闹腾她家主人,所以在伤药里多加了些有助安眠的药材,至于结果还是比较明显的,那就是月月浑浑噩噩地在车厢里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骄阳似火,烤得车厢里闷热难耐,月月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缓缓张来双眸,一股热浪立刻冲进了眼中,仿佛要热熟眼睑一般,灼烧的疼着。 “好热啊……”月月用头顶着车厢壁,朝着车厢的门口挪了几下,然后伸出裹着白布的手去掀车帘。 妈呀,这是哪里啊?月月眼光所到地方是除了疲惫的人马就是一望无尽的黄沙,炽热的沙子散发出的热量扑面袭来,像要烤化这天地间的所有。 “大家坚持住,过了这片沙漠就有水源了。”金烈的喊声在燥热的天气中传得异常迅速,不过对于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的人马来说,他的话远不如一碗清水来得有效。 五千轻骑训练有素,虽然环境恶劣,但是所有的人都较着劲儿,整齐划一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硬是一步一步地牵着马,踩在滚热的黄沙上,没有人退缩,更没有人抱怨。 “王爷,日头太毒了,请您到车厢里去吧。”银火牵马走到赫连狱近前恭敬地请求道。 “不用!”赫连狱不仅断然的拒绝了银火的好意,还翻身下了战马,同所有人一样,牵马步行。这样的天气人受不了,马匹也是一样的。 从晌午到黄昏,没有中途休息,没有水分补充,浩浩汤汤地队伍就在落日的面前,在沙漠上踏出一条长痕,曲曲折折,蜿蜒向北。 直到最后一抹毒辣的阳光终于消失在了地平线以下,疲惫不堪的大队人马才得到了就地小憩片刻的机会。 铁焰扶着月月出了车厢,搀到赫连狱的身旁。虽然月月的身份是女奴,但是常年跟着靖王的将士都明白,女奴只是王爷的一个借口,无论什么绝色佳人只要进了王府,很快就会被当作礼物或者是奖励送给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所以在啃着手中干粮的间隙,都忍不住偷偷地瞄上月月几眼。 “这是你的。”银火把一块石头样的东西丢进了月月的怀里。 “什么东西……”月月诧异地嘟囔道,眼光流转却见金烈手里正掰着一个类似的物件儿,一块一块的往嘴里送。 吃的?月月突然有种崩溃的感觉,难不成这些人都是疯子,竟然吃石头,还吃得津津有味…… “咔嚓!”铁焰用手刀劈开自己的干粮,啪地掰下一小块送到月月的唇边。 “能吃吗?”月月张大眼睛望着铁焰,质疑地小声问道。 在看到铁焰肯定的点点头后,月月犹豫着张开了樱桃小口…… 丫的,铁焰骗人,这个东西咬得牙齿都快要断掉了也没有一点裂痕,月月掩口吐出那块奇硬的干粮,杏目含露的跟铁焰抱怨道:“我看我是无福消受了,我还是饿着吧。” “今晚我们一定要走出这里,你不吃就算了,干嘛糟蹋东西?”银火几步走了过来,伸手抢过月月怀里的干粮抛给了围拢在一处的将士们。 “你……”月月跟银火的仇算是结大了,先是被银火往死里抽了一顿鞭子,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奚落她,新仇旧恨,她一并记下了。 “继续赶路!”赫连狱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牵起自己的战马,有规律的分批动作起来。 铁焰扶着愤怒的月月回到车厢,将自己没有吃完的半块干粮和水囊放在车厢里,压低声音对月月说道:“这个东西就着水就能咽下了。” 月月目不转睛地望着铁焰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的想,也许没有赫连狱她们俩个会成为一对儿异姓姐妹,可是…… 正想着,月月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阴郁的身影。那是赫连狱背对着月月用身体完全挡住了铁焰。 “哼!”月月对着赫连狱的背影很大声很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随手放下车帘的同时,马车渐渐行驶起来,车轮压在黄沙上几乎听不到一点儿动静,唯有月月饥肠辘辘的声音时不时的响几声,不和谐地替代了车轮滚滚而过。 “铁焰是不是热糊涂了?这些东西我根本无从下手嘛……”月月欲哭无泪,只想仰天长叹自己的命运多舛。 要命的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队伍已经来到了这片沙漠的尽头。不眠不休一天一夜,筋疲力尽的将士们在远远看到一片青绿时,眼睛同时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这条路虽然艰苦,但是却比走村庄和城镇要快上不止十天,况且这么多士兵战马浩浩荡荡地经过百姓居住的地方势必会引起sao乱。这些细节将士不清楚,金烈等人却是明白得很。 “哈,终于能吃点正常的东西了。”银火唇角一咧苦涩地感慨道,那暴晒后的干粮简直快要把他的牙齿折磨疯了。 牙掉了也比饿死强,月月虚脱地靠在车厢上心里忍不住抱起委屈。 又饿了一个白天,几欲昏迷的月月在马车停住的一霎那猛然间清醒过来。 “可以休息了吧,可以吃饭了吧,铁焰在哪儿?”月月几乎是爬出车厢的,手也不痛了,身上也不痛了,唯一的感觉就是身体轻的已经跟一缕青烟差不多了。 “吃饭?等会儿吧,人全去河里洗澡了。”赶马车的小侍卫爱答不理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擦着湿哒哒地头发。 啊?月月差点儿昏厥。最后只好有气无力的趴在车厢门口听着远处的人声,马声和水声反复做着咽口水的动作。 羡慕,羡慕死了。看着陆续回来的士兵,看着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容,月月只能暗中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铁焰这个女人不会也去了吧?月月苦苦等了好久也没搜寻到铁焰的身影,心里不免闪过一丝失望。 “我们捕了很多鱼,可惜了,你身上有伤不能沾腥啊。”银火笑嘻嘻地奔着月月走过来,得意地将手中活蹦乱跳的鱼儿展示给月月看。 “铁焰呢?”月月怒视着银火,冷冷地问道。 “铁焰?还真没注意到他……哎呀,河岸弯弯曲曲的,谁知道他在哪里凉快呢,你耐心等吧,会回来的。”银火支吾着月月,提起鱼招呼伙头军支锅生火,准备开荤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光线又暗了一半,只有不远处燃起的一堆堆篝火把树林上空的天映成了一片通红。 “怎么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呢?”铁焰的声音仿佛一般在月月耳边轻响起。 “喏——”月月头都没抬,伸平双臂,把手递到了铁焰的方向。 “……”铁焰瞧着月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只小手,忍不住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她竟然忘了,月月的手不能动弹。 恶苦的药汤对于现在的月月来说都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就着铁焰端着的药碗,月月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见底儿。 “你带我去河边吧。”月月舔着唇上的药渣要求道。 “十天之内你碰不得水的。”铁焰一边帮月月换药一边断然拒绝道。 “手不行,身上总该可以吧。”月月嘟着小嘴撒娇道。 “……”铁焰抬眼看了看远处围着篝火吃得兴起的将士,又看看月月求乞的眼神,迟疑着点点头。 “铁jiejie人最好了!”月月小声地在铁焰耳边欢呼道。 铁jiejie?这是什么称呼?铁焰不由得皱起眉头,心底却漾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淡淡中带着让人不能自己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