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的儿子满一周岁时云清重新回到惠妃身边侍奉,云清的归来让漪澜殿上下宫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惠妃也高兴。云清回来还带来了王府中几位小妾怀孕的消息。 这些正在孕育着的王爷的骨rou虽不是嫡子,但于惠妃而言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皇帝恩准李将军回京城,但边关军务繁杂又距京城路途遥远,真正有消息来说李将军动身回京已经是第二年开春。 时光如流水一样匆匆而过,这一年玲珑已经十九岁,若在宫外也许已经是一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白术终于如愿以偿得惠妃恩准出宫侍奉王爷,众人皆当王爷出宫后忘了白术,到底忘还是没忘非常难说。 她之所以能出宫,是抓住了一回王爷夜里宿在漪澜殿机会。本来惯例是玲珑送夜宵去给王爷,但那夜玲珑身上不舒服早早睡了,于是惠妃就随便找了个年纪小的宫女去送,白术看准机会哄小宫女把差事给她,那小宫女是不知情的,其他知情的宫女也不愿与她抢,不少人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想看若是王爷忘了她看她怎么收场,但那晚她一直在侧殿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这事自然人尽皆知,惠妃的脸当时就黑了。 她对于儿子风流从不加以管束,甚至乐见儿子多纳姬妾,却不高兴看见自己身边的宫女勾引儿子。白术在她身边时间也不短了,惠妃对她是有感情的,可白术的所作所为便把惠妃对她的点感情都抵光了。 最终惠妃沉着脸让云清去库房取了些银钱给白术,又命人去内侍监通报在宫中除去白术之名,赐换其原本姓氏,用马车送她去王府。 白术走时对惠妃磕头千恩万谢,惠妃却见也不愿见她。 宫女们与她平日有些情谊的都去送她出宫,她又哭又笑上了马车,白芷也在送行人之列,但这回显得异常沉默,甚至连一个冷眼也没给白术。她脸色凝重看着载白术的马车远离宫门。 白术走后,原归她掌管惠妃一应衣物的差事空缺出来,惠妃听说玲珑以前在尚服局呆过,就让玲珑和白檀一起贴身掌管她的衣物。 两人领命时白檀并没什么表示,但在无人时她对玲珑更冷淡,有时连话也不多说一两句。 从前大家虽不算推心置腹的好友,也料不到回到今日这般相看生厌的地步。玲珑有意不与她争,悄悄去和惠妃说自己不经事无法胜任这份差事。 她不怕惹白檀不快,但想挑明说清时白檀已经不理她,只能迂回迂回再迂回少惹白檀。 惠妃听了却笑玲珑越发骄纵,无论如何也不许她推辞。惠妃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主宰她们命运的人,她看似笑话玲珑娇惯,但玲珑不知惠妃是否因为她的推脱对她不满,她只能应承下来。 不知怎么玲珑找惠妃的事情被白檀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被另一方知晓通常都不会产生相互理解最后握手言和的结局。 为这事,白檀第一次对玲珑冷语相向,她嘲笑一声道:“真是好心,可惜自己几斤几两都没拈清楚,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去求,娘娘就会理你么?用得着你替我描补求情,哈!” 玲珑欲借此将事情说清,诚恳对白术道:“我在娘娘面前自然是不顶用的,所以娘娘并没有准我。我求娘娘也不是为了jiejie,只为我自己。jiejie别想岔了。” 小宫女们素来只见白术和白芷闹得不可开交,听她们两人有口角还是头一遭,一时好奇纷纷侧目观望,玲珑不愿被围观想拉白檀去别处再说,白檀却不领情,挑开她的手瞪着她。 此间白兰正好走进来,见屋里气氛怪异,便笑道:“哟,你们两这是干什么?大家姐妹一场有话好好说,别跟仇人似的。” 玲珑继续道:“我知jiejie疑我,我素来只按娘娘的吩咐办事,哪有一分半点逾越之心?娘娘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从先娘娘没吩咐时我也只听jiejie的,不是我的事我也从不去抢。只因我想着反正都是给娘娘办事,谁来办又不一样。这些日子jiejie都不大愿意见我,若我曾无意得罪jiejie,尽管说出来就是,jiejie不说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请jiejie像我刚来时那样教我。” 白兰也过来道:“是啊白檀,玲珑年纪比你我都小,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时间比你我都短,若有不懂的,你作jiejie多说两句也罢。你看在她一向伶俐的份上就少怪她一回?” 本来玲珑说完白檀眼中似有松动,可白兰一番话后,她眼中更觉寒冷起来。白檀之所以会不喜欢玲珑,皆是因为忌惮她年纪比自己小且越来越得惠妃信任。她最不想见的就是别人说玲珑伶俐,怕有一****的伶俐会使人人觉得她白檀不如玲珑,凭她伺候的时间短有怎样,如果将来她反比自己得惠妃重用,那自己岂不是会沦为她人笑柄。 如此想来心中更恶,“她有聪明机灵对着娘娘使去,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好人。今儿是她给我面子帮我在娘娘面前求情,我还敢怪她!”说着转身出了门。 玲珑想追出去,但转念又想起今晚白檀在惠妃寝殿值夜,自然不能再去说什么,只能作罢。这次机会算是错过了,心下懊恼。 其他宫女都对着玲珑这边窃窃私语,白兰对玲珑道:“你也别在意,从前我见她待你是好的,这几日兴许有什么烦心事顺一顺就过去了,改日我再帮你劝劝她。” 玲珑眼不瞎耳不聋,白兰的话对白檀起了什么作用她看得出来。只因她的话听起来并无什么错处,玲珑也不好说,于是笑着对白来说:“不敢劳jiejie多费心,我与白檀jiejie的事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隔日白蔹知道玲珑求惠妃被白檀知晓,两人最后不欢而散,特地来看玲珑,遂将前日的事与她说一遍。 白蔹安慰道:“来日方长,白檀也不是傻子,孰是孰非久了她自然能看出来。” 玲珑疑心道:“我不疑白檀jiejie为人,只是很好奇白兰jiejie为何故意说那些话来激怒白檀jiejie。她似乎并不像我和白檀jiejie和好,可在娘娘身边这几年我并未得罪过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回想起来玲珑和白檀的关系开始出现问题,也是白兰和白檀走得近的时候。那时值夜换了班,除了在惠妃跟前伺候的时间外以外,就白兰和白檀在一起时最多。她一早怀疑白兰,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蔹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想咱们娘娘跟前这么多年除了云清姑姑就属白兰是一等一的人物,这是为什么?贴身宫女中当真就没有人比她好么?” 玲珑豁然开朗,白兰的地位一直比别人高些,因她跟惠妃的时间长又最得惠妃信任。 但贴身宫女哪个又不是得到惠妃信任才挑选出来的。若论侍奉惠妃贴心周到,后来的人或许不及先来的,但时日久了总懂得揣摩主子心意;若论谋划,白兰怕不及云清,而贴身宫女中佼佼者未必不及白兰。即便一个人比不过她,两个人加起来总不会比她差。 可那些能及白兰之人都如何?白蔹的职责是掌管漪澜殿宫人的赏罚规矩,与白兰没什么冲突,再加上她人表面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惠妃忠心却不屑于与人在惠妃面前争宠。 白术一直忙着对惠妃的儿子大动芳心,而且有与白芷又矛盾,惠妃择人择的是精优,光这些她就绝对不会把白术提到眼前宫女中最重要的位置,虽然出宫前她已经是惠妃面前非常得力的心腹。 白芷因不愿见白术那些心思,常常对其冷语相向,白蔹说惠妃对她俩什么样子一直知晓,而她与白术的矛盾可以说是她在于白兰竞争中的一个弱点。并且白术白芷两人关系破裂,无法联手与白兰竞争。 再到白檀,玲珑之前只知道她在众宫女中最势弱,焉知无人暗中打压。即便从前没有,现在白檀和玲珑的关系以已挑拨。若两人能一直相安无事,白檀成为惠妃心腹十多年,也学会开始考虑朝更高给接近惠妃的位置进发,但现在她只一心把玲珑当做自己的假想敌。 这些有实力与白兰竞争的人都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无心与她争。 玲珑以前无意中听到她劝白术要相信九王爷的话,她岂不知白术越是想着九王爷白芷就越恼恨她一分,且失去惠妃的信任为王爷的妾于白术而言真的不算一个好归宿,参见张夫人泽兰的境况就可知,惠妃把她给王爷后,基本就是对她的死活不闻不问了。白兰对白术说的那些话,无异明知前面是深渊还把她往前引。让人生寒。 白蔹见看玲珑身体微微颤抖,知道应该是想明白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在宫里哪里不是这样,你入宫也有七八年了吧,对这些事还不早该见惯不怪,何必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玲珑深吸口气,看着白蔹道:“你以前都知道她的盘算所以才几次提醒我们?娘娘知不知道?” 白蔹无奈笑道:“我能知道的事娘娘为什么不知道?她是娘娘陪嫁带进来的,一路来和娘娘同甘共苦,顾念主仆情分,只要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娘娘不会将她怎样的。所以啊还是你自己留心些。” 玲珑苦笑,留心又有何用,防不胜防的时候多着。不好在她的目的与白兰所谋并不同,若真要和白兰这样的人去争惠妃的宠爱,十个玲珑怕也对付不了人家一个。 这一年过得很快,到了秋天,皇帝自觉这一年龙体恢复得不错,这几年越来越会享乐,总觉得呆在皇宫里不舒服,不如趁着秋高气爽出去透透气,于是决定带着满朝文武大臣去秋狩。狩猎的围场在京城西北面,据说要好几天才能到。 皇帝这回很不厚道,内廷妃嫔中只带了年轻新近得宠的几个,其他人一律不带。惠妃不在伴驾之列,玲珑她们也无法出宫去感受千军万马围猎的雄壮。和几位妃子一同被留下来的还有三王爷,皇帝不在期间他要监国处理国事,而九王爷还有经常陪皇帝下棋的上官老大人都被恩准伴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