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水里有东西的小宫女被吓得不轻,扶上岸了还脸色发白。云清姑姑吩咐厨房给她煮安神汤。 她看了眼玲珑,又道:“给玲珑也煮一碗。” 玲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白檀她们被叫起来后看见,都围过来安慰她。连上回那个朝玲珑胡乱发过脾气的白芷都说:“她年纪还小,早知道昨晚就不玩抓阄了。” 由于发现时湖上的动静不小,皇帝和皇后都被惊动了,一大早来晴柔馆,惠妃穿着寝衣头发只用一支玉簪子绾了一缕在头上。皇帝皇后坐在榻上,惠妃坐在皇帝身边。她早叫人把绮公主抱到皇子妃那里,免得这么一大批人马来吓到她。 皇后关切道:“meimei受惊了,皇上和本宫听到消息就往你这来了。” 惠妃很镇定,微笑道:“皇上和娘娘辛苦。” 不一会儿,云清疾步走进来,行礼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方才点过晴柔馆的宫人,一个都不少。” 玲珑她们几个暗自相视,都觉有些奇怪。原先她们以为,水里的人应该是晴柔馆的宫人,因为发现的地方离晴柔馆近,但现在看来,倒像是在别处溺水,被推到这边的。 云清又道:“此外,听打捞的侍卫说,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像是……像是……” 皇帝冷声道:“像是什么,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云清低头,“是,听打捞的侍卫说,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胡才人的。” “什么!”皇帝一下站起来。 这……不会吧,才刚得宠没多久胡才人,怎么会就这么死了?玲珑又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宫斗小说……难道有人嫉妒推她下水? 皇后也惊异问道:“这……当真?” 云清道:“侍卫只说看着衣服像,但并未近看过识得胡才人长相。奴婢以为,还是差人去胡才人住处问问。” 她话音才落,外面就有人报:“胡才人到。” 众人皆一惊,皇帝道:“快让她进来。”皇后明显松了口气。 只见胡才人被人搀扶着进屋,也是穿只着寝衣,头发散在脑后,随着她那弱柳扶风的身姿摇曳,她一面走一面哭着。 “皇上……皇上……”她哭跪在皇帝面前,用帕子擦着眼角,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惠妃娘娘。” 见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皇帝不忍心了,命人扶她起来,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来就哭?” 胡才人抽抽搭搭,道:“皇上……臣妾今晨起来听闻……千波池里淹死了一个人……那人……是臣妾身边的宫女小蝶……” 惠妃偏头打了个哈欠,似还困倦。服侍了她一段日子的玲珑看得出来,她应当是不耐烦看这些人闹腾了。 皇后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你身边的小蝶。” “娘娘,刚才臣妾在外面听到,说她身上穿着臣妾的衣服……那衣服是昨晚臣妾才赏给她的……” 皇帝也疑惑,“既然是你身边的宫女,今早又怎么会……” “臣妾也不知道,昨晚皇上赏了一个西瓜给臣妾,臣妾想着一个人吃不完,就让人分了一半,让小蝶去送给……送给陶jiejie,后来臣妾早睡下了,只叫他们为小蝶留个门,谁知今早起来还不见小蝶,又听人说惠妃娘娘这里……臣妾心急过来看,听他们说她身上穿着臣妾的衣服,就知道千波池里淹死的,原来是臣妾身边的小蝶。”说着,胡才人又低头哭起来。 听到这里,惠妃挑了挑眉毛。 皇帝不解道:“你向来和陶美人不和,怎么会忽然想到要送瓜过去给她?” “皇上有所不知,正是因为陶jiejie不喜欢臣妾,臣妾不知哪里做错才惹到陶jiejie,希望陶jiejie能原谅臣妾……才想多和陶jiejie亲近,不想……皇上小蝶是穿着臣妾的衣服溺水的,臣妾好害怕……” 胡才人这话说的,虽然没有明说是陶美人所为,却句句指向陶美人,暗示她的宫女是替她受死,有人要加害她。 皇后似乎非常意外,问道:“你确定是陶美人?” 胡才人抽泣着点点头。 皇后转头去看惠妃,还未说话,皇帝冷着脸道:“把陶美人叫来。” 不一会儿,陶美人就被带来晴柔馆,她也哭着,应是先从别人那里听了这边的情况,一进门就跪在皇帝面前哭道:“皇上,臣妾……臣妾冤枉!” 皇帝揉了揉额头,道:“叫你来是要对证,你哭什么冤枉。” 惠妃也朝陶美人使眼色,陶美人方止住哭,道:“皇上,臣妾昨晚并没有收过胡才人的东西,也没有见过胡才人的宫女,臣妾平日与胡才人又不交好,怎会收她的东西。”说着还相当轻蔑地朝胡氏那边瞪眼。 真不知道陶美人这些年到底怎么在宫里混的,胡氏都懂得这时在皇帝面前装装懂事大度,她怎么就在这时还惦记着排挤吃醋。 胡才人却一直嘤嘤哭泣,道:“我与陶jiejie素无仇怨,陶jiejie讨厌我就罢了,为何要害我的宫女……莫不是看她身上穿着我的衣服……” 陶美人气急骂道:“你……少血口喷人,无事干嘛给宫女穿上自己的衣服出来乱逛……” 皇帝和皇后都皱起了眉头。 惠妃打断道:“好了,清晨这样闹,也不怕伤肝火!” 陶美人和胡才人都停住,惠妃不理她们,而是转身对皇帝道:“既然陶美人没见过胡才人的宫女,又没有什么别的证据,那么这宫女被害应当与陶美人没什么关系,陶美人怎么说也是皇上钦封的美人,还请皇上定夺。” 胡才人又哭道:“皇上,臣妾的宫女,不能白白丧命啊……呜呜……” 皇帝执起惠妃的手,安慰道:“今日之事,爱妃受惊了,皇后是内廷之主,这事就先交由皇后处理,爱妃不用担心。” 皇帝言还有政事处理,不多一会就离去,也许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内廷嫔妃们争风吃醋的伎俩,想来他日理万机,也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皇帝走后,胡才人又对着皇后哭,直求皇后不要让她的宫女枉死,皇后烦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吓得噤声。 但转了个身,皇后对惠妃却相当客气道:“jiejie没处理好内廷事务,才让meimei受惊,还望meimei不要怪罪jiejie。” 惠妃对她也非常客气,“jiejie哪里话,内廷嫔妃众多,难免有jiejie照顾不到的时候,说起来,还是妾身不争气,没能为jiejie分忧。” 两人就这样亲密友好地客套了几句,惠妃派人送陶美人回去,亲自送皇后出去,胡才人也跟着走了。她站在门口看皇后的步辇走远,对云清道:“派人去打探消息。” 至于打探什么消息,直到惠妃梳洗完,用过早膳又接回了公主,云清才回来。由于早上贴身宫女都伺候在惠妃左右,见她回来都想知道消息,白兰先问道:“怎么,情况如何?” 云清朝白兰点点头,对惠妃道:“娘娘,听说胡才人被皇后骂了一顿,说她不该冲撞了娘娘。” “哦?”惠妃冷笑:“我就说,这等肤浅手段,不像皇后手笔,是不是那胡氏想借宠立威,故意为之。” 说起来行宫里和胡氏最交恶的要数陶美人,陶美人当然不是也没必要因为看不惯胡氏就去害死她的宫女。而胡氏一上来就把话往陶美人身上引,其心可想见。若皇帝够宠她,而陶美人又是个无家世受冷落多年的美人,说不定还真会因此被冤枉。 云清低声道:“胡才人愚蠢,不过或宠几日,就如此不敬,想来皇后娘娘也不喜她这般行事。不过此番足见她是个会耍花招的,若陛下一直宠爱,今后还不知能掀出什么风浪。” 惠妃却不将她放在眼里,道:“凭她什么风浪,她爱耍花招也罢,狐媚惑主也罢,只要不动到咱们头上,这次本宫也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不追究,还当我真不知道,胡氏能这样快的或宠升至美人,皇后一定有不小的功劳,她的人让她自己去管,我才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白兰道:“娘娘不追究,是娘娘的仁慈,我看她们……也轻易不敢惹娘娘。” 惠妃好笑:“你这丫头……她哪里是不敢惹我,只是这个时候若与我对峙,于她无甚好处。” 晚些时候皇帝和皇后都赏了些东西到晴柔馆,说是给惠妃压惊, 为了彻底洗清陶美人的嫌疑,惠妃后来还专门去找过皇后。那个宫女后来被认为是失足落水。 离开皇后住处时,惠妃和正要进来的兴阳公主打了个照面。兴阳公主嫁了人,头发全盘起来,穿着绣有五彩凤凰的衣裙,乍一看下,和皇后像极了。惠妃赞道:“公主越发出落得大方可人了。” 公主含羞而笑,皇后看女儿的眼神,倒慈爱非常。 陶美人那边自是有惊无险,只是以后她更不待见胡才人,皇帝依旧宠爱着胡才人,那宫女,算是枉死了…… 到了月底九皇子来信,说他还在桦州境内,并且会尽快在中秋前赶回来,好和惠妃与皇子妃过节。 大概没有贵妃陪伴皇帝觉得行宫也无趣,在避暑行宫没呆多长时间就要回宫。晴柔馆这段短暂的日子,说平淡也挺平淡,除了胡才人那事,再没有其他纷争来打扰他们的平静生活,但要说不平淡……其实也有点,主要是惠妃,她虽然还像以前一样安安稳稳过着日子,但是明显比从前更热衷于探听朝中和宫中消息。 玲珑隐约有种预感,此番回宫,或许接下来日子就不会这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