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回说七夫人生子有功,秦家堡大举宴客,风头一时无二,但她不喜自己带回堡的孤女襄助敌人,欲借满月席敲打,未料,风云突变,反而成全顾家琪,在天下豪客前定下名分。 这其中故然有顾家琪的谋算在里头,更多的是秦家堡众人迫切地需要借机打压七夫人风头。 七夫人也是懂的,故而更加气愤。 她温柔貌美,备受宠爱,旁人多嫉,仗着秦堡主在后头支持,她也未将那些个跳梁小丑放在眼底,心里暗暗记下那些在爱子满月宴上闹事的人的嘴脸,留待日后慢慢收拾。 谁知道,长辈祖宗不分青红皂白,将错处全归于她一身,不仅大扫脸面,且,此事难了。 更可恨的是,她不知道该对谁发火。 宴上事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还没等她想出解决之道,闹剧已经结束。 她回屋后,脸上显出怒色,身边丫环纷纷劝解,劝道新上来的姑娘瞧来是个识大体懂礼数的,又有恩情在里头,把她拉过来好好调教一番也是助力。 七夫人闻言大怒,平素她即便生气,也是柔弱无依的,但今儿个真地气狠了,声音尖得刺耳:“你们瞎眼的么,是狼是羊分不清,还要等到她将你们夫人剥皮拆骨吞下肚不成?!” 贴心丫头送上最体己的话:“夫人消火,这儿是秦家堡内宅,那人是羊是狼,还不是任由您捏扁搓圆。” 七夫人听了高兴,斥骂其他丫环:“你们这些个不争气的,还不给我滚下去。” 留下贴心女仆刚要说交心话,又听得那些丫环推门回来,七夫人大怒,却听得外头丫环道:“夫人,老宗祖有请。” 七夫人原想抓紧时间与自己人商量个对策,以应付堡内长辈事后责难。不想老太太如此急切,她吩咐心腹去请堡主,简单收拾了下,见老宗祖。 老宗祖房里坐着那些个叔公叔婆,个个怒容满面,七夫人心里打了个突,神情更见小心。老夫人一见她进屋,便喝令她跪下,训斥她不知进退损害秦家堡颜面。 七夫人跪在那儿,老老实实地认错,不敢反驳。 过了会儿,老太太房里的仆妇婆子,抱着一个锦绣襁褓,带着两个大丫环,进入大堂,正眼都不瞧堂下所跪之人。 “老宗祖,宝少爷给带来了。” 七夫人闻言心生不祥,一抬头,看见熟悉的锦缎,心神大震,几乎要晕死,她不能相信自己将受到的残酷待遇:“老宗祖,葆儿,葆儿怎么了?” 老夫人眉眼不兴,神情淡淡,道:“老身瞧着你不适合教养秦家的子孙,这孩子就留在这儿,你且回去反省吧。” 七夫人失控地站起身,想去抢回她的心肝她的孩子。 管家婆子怒瞪,喝道:“七姨娘,还不退下!”她对左右使眼色,几个粗使婆子扣住柔弱的七夫人往外拉,扔到外头,哐当关紧门口。 “不,我的孩子,老宗祖,还给我,老宗祖,老宗祖,我知道错了,老宗祖。。。” 七夫人边哭边喊边拍打门口,心痛得近乎疯狂。 身边的丫环扯住她,要她保重身体。七夫人抓着丫环的手臂,急问堡主在何处,他怎么不来,他如何不来救他的儿子? 这时候,秦堡主正有事忙,秦老夫人防她闹事,干脆派人看管,喝令七房不得出园。 七夫人冷静下来,求爷爷告奶奶地到处托人说情,一不小心,这事让秦大小姐知道了。秦广陵怒气冲冲地踢开贵客园门,来教训这个破坏人家家庭毁母子相亲的罪魁祸首。 当然,这是因为知道小孤女的靠山,曾经帝王之子,五皇子如今做了不太值钱的蕃王继子,七夫人才煽动堡里没脑子但最有份量的秦堡主女儿,替她出头为她找敌人的排头。 据不完全统计,秦堡主收的十房妾室,个个都被胡搅蛮缠地位坚挺的秦广陵修理过。 没道理小孤女可以逃过这一劫,所以,这件事看起来就跟七房的无关了。 顾家琪正窝在床上左右手博奕,三月惊惶失措地跑进来,喊着大小姐来了,急急帮小姐套鞋。 秦广陵一个人大踏步地走进来,视线凌厉地在室内转了转。三月忙招呼,大小姐快请坐。秦广陵挥斥她:“出去,我跟你家小姐要单独说话。” 三月候到窗边,并不关门,若有不测,她就可以马上救小姐。 “这两天,我爹都歇在你这儿?”秦广陵用俯瞰似地口气,喝问道。 顾家琪震惊地看着她,好像她头上长了两只角。 秦广陵恼怒,喝道:“堡里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她涨红脸大骂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我爹都可以做你爷爷了,你也有脸霸着他;还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你、你毫无礼义廉耻,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你真是给天下女人蒙羞。” 顾家琪愕然大羞,捏手绢捂脸,抽泣两声,低头默默垂泪。 三月冲进来,半抱着小姐,挡在两人之间,凝着两泡泪,恳求道:“大小姐,求求你,不要欺负我家小姐,我们小姐实在是没法子,才委身秦堡主的。你都不知道,我家小姐命有多苦,一路被人追杀,全身骨头都摔碎,那个恶人、” “三、三月,不要说了,总之,是我命苦。”顾家琪埋首三月的脖颈间,呜咽悲哭。 “你、你们不是有那么多银子,哪里会没法安身。”秦广陵吱吱唔唔地挤出一个理由。 三月抹抹眼角,道:“那都是秦堡主可怜我们,那些东西到外面换不了钱,我们小姐家得罪了很厉害的对头,也就靠着秦家堡避避风头。大小姐,您要是真把我们赶出去,我家小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秦广陵见两人哭得厉害,慌了手脚,连忙劝。 三月一个劲儿地跟她哭诉,自家小姐可怜的逃难历险记,秦广陵听后,直接拍胸脯保证有她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们主仆俩个。 “大小姐,您真好。”三月感动的目光,波光闪闪。 秦广陵不好意思,道:“你才好,这么忠心,堡里的人都夸呢。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丫环在身边服侍就好了。” 顾家琪忙抱紧三月,生怕她要抢。 三月也靠向小姐,义正词严状:她是不会离开小姐的。 秦广陵脸红,连连摆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叹了口气,捏着裙角,一副小女儿的苦恼姿态,“我的意思,是想我的丫环要是也跟三月你这样,既忠心又能干,还能帮忙出主意就好了。” 三月八卦雷达顿时竖起,跑去关闭门窗,小声问道:“大小姐,您是不是碰到难事儿了?说来听听,我不成,还有我们小姐呢。” 秦广陵扭扭捏捏地,才微微吐露:她不知道该不该嫁二皇子。 “大小姐你不是说菩萨面前发过誓?”三月记得可牢牢的,在珍宝阁那天,秦广陵可是当众说的。 秦广陵脸上红晕泛滥至耳垂,点点头,道:“是这样的,不过,香凝说,二皇子有情有义,连菩萨都能感动,菩萨一定会谅解我的。” 说着,搬出二皇子无数有情义的例子,比如说二皇子得风寒,听说她想吃新鲜鲫鱼汤,就亲自下河,病上加病,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好;比如说带病进山采花,扭伤脚却不告诉她;比如千金买琴贺她生辰;比如为她不惜得罪郦山侯府。 三月忙摇头:“这算什么有情有义,这是孬货,最没用的二癞子。” 秦广陵瞪大眼,无法置信。 三月眼珠儿也跟着睁得圆圆的,很可爱。她道:“大小姐,二皇子真地一点都配不上您。一个大男人身体弱,功夫差,我都不好意思听,他还当情深义重,到处说。” “他这样还不算好?” “当然不算,我就随便举个例子吧。大小姐识得、” 顾家琪嗯哼一声,三月回神,露出歉疚的表情。秦广陵也不定是非要听什么,但见两人表情,只觉好奇心大起,非要三月继续说。 三月苦恼又发愁,低语道:“那是我家小姐的伤心事,大小姐,还是不要问了。” 事关落难小姐的前情旧恨,秦广陵更不肯放过,一个劲儿地逼着她说。三月见实在推脱不过,就小声又快速地说起,自家小姐有个心上人,为讨小姐欢心,天不亮赶十里山路买早点,拿到小姐手上时,还跟新鲜出炉一样热呼。 “就这样,我们小姐还不满意,”三月偷偷编排自家主子的大小姐脾气,“非逼着那位公子再去重买,可怜公子都来不及喘口气呢。” 秦广陵听了,连连惊叹,道:“这位公子一定很喜欢你家小姐。” 三月不无得意,刻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这都不算什么啦,后来啊,那位公子还特地跑去跟师傅学手艺,回来亲手蒸点心哄我们小姐。” “那后来呢?”秦广陵追问,三月以一种你懂的伤感神情看着她。 秦广陵很激动地问道:“后来,你家小姐家里就出事了?他、他是不是给那个恶人害死了?就是害你家小姐家破人亡的大坏蛋!你老爷家里是不是很有钱?所以遭人恨,天啊,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十恶不赦该千刀万剐的恶人,杀千刀的,千万不要让我碰到,否则,非要他好看!” 三月傻愣愣地看着她,和小姐换了个眼神,故事变成这样,其实挺好的。 秦广陵的视线在落难千金身上转了又转怜惜无比,道:“真是天妒有情人,你、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他既然把生的机会留给你,你该好好为他保重。我爹虽然比不上他之万一,但有我一口饭吃,必然也有你的。” 三月感动不已,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大小姐,您真是人美又心善,菩萨定会保佑你,找到一个疼你爱你一心一意待你好的夫婿。” “承你吉言啦,”秦广陵微微害臊,她觉得大家分享了心事,与两人更亲近,话头又转回去,“像你家那位公子那么好的人是万中无一,不过,二皇子也不算太差。” 听故事的两人愿闻其详,秦广陵看一眼落难孤女,有些不示弱地说道:“送个早点什么的,只要我想,二皇子也能做得到的。他曾说过,便是我要天上月亮,他也会为我建揽月楼,哪怕被史官唾骂。” 三月嘴角一翘,轻巧地讥笑道:“漂亮话谁不会说呀,他是光说不练。不信,明儿就让他赶早给大小姐你买早点去,看他能坚持几天。到时,他一定会说买油条的时候给油溅了个水泡,排队的时候给人踩了脚,要你怜惜感动。 您现在还没过门呢,他都东找借口西编理由,抱怨他的辛苦。等到你给他生了孩子,他就躺床上当大爷,要你把屎把尿地伺候回报他了。哼,懒汉都是这德性,我可见得多了。” 秦广陵看看她,又瞄瞄羞怯的落难孤女,神色复杂,脸上红晕渐渐褪去,道:“我回去再想想。跟你说话,真有意思,谢谢你了。”顺手褪下自己手上戴着的首饰,塞给她一个掐丝玉镯。 三月忙摇头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大小姐您不怪罪我家小姐,三月就很满足了。” 秦广陵嗯点点头,没再坚持,若有所思地走了。 不知道什么词能让大家看了,会狂烈地洒票票 思考中,等待中,期待中 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