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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七回 山月不知心底事 火上浇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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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顾家琪周转布局,将池越溪送上魏景帝的龙床,伺机斩断池顾孽缘,破除家覆危机,未及顾照光一个回马枪,撞破jian情,诸般安排转眼成空,无奈同返北地。

京外十里长坡,有背剑男童,七八岁,蓝袍短髻,坚毅沉静。

他挥手:“顾伯伯,小南。”

顾照光轻吁一声,勒住马,马蹄原地几踏步,把男孩带上马。谢天宝牢牢抱住meimei,朴实的小脸上,展开夏日般的灿烂笑容,道:“小南,我们一起回家。”

“嗯。”顾家琪轻轻应了声,顾照光神色复杂地摸摸女儿的脑门儿,驱马急驶。

一路上,急报不停,十五日路程紧紧压成九日,然,待顾照光赶回,边境已出大事。

就在他秘密抵京当天,罕东都部的族长遣先锋队,夜袭益州,连破八城,魏军大败,损兵折将共五万人。

败战已是重罪,何况,顾照光还在两军对峙紧要关头,擅离职守,论说起来,真个死罪难逃。

顾照光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弃众军不顾,忘却身家性命,上京抓jian,已无需考证。皇帝与臣妇和jian,最多只能算是道义上的问题,君王无德,臣却不能犯错,犯错就是死罪。

顾氏族人几近放弃所有,又有李、赵、夏侯等武将的公侯族人在朝中斡旋,加之顾照光赶回边境,戴罪立功退敌三百里,兵部以为将才难得,呈请内阁命其消除边患后再行议处。

这事儿也惊动了在圣山吃斋念佛的太后千岁。

李太后是不干政的,她只和皇帝讲这为君之道,你要和臣妇做那事,也别找这种要命的时候,逼急了,顾家把兵一撤,让夷人打进关内,皇帝你该怎么办呢?

再者,你现在睡的是武将的老婆,睡臣子老婆是什么样的行为?那是亡国之君才干的事。

然后,李太后就握着皇帝的手说啊,那过去的事儿,她费了多少心血,才让他坐上这魏帝龙椅,如今天下太平,万民乐业,这番朝景得来不易,不要为些许小事,自毁长城,让后人讥笑。

皇帝受教,批复内阁请旨,留顾照光不杀,蒙汉议和后再行处置。

这场抢妻大变故,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热议不休,究竟池越溪红颜祸水,还是池顾冤孽太深,各有缘说。不过,封建士大夫多为谴责,顾照光为个女人,连累魏军无数性命。

虽然说,男人在前头博命,自家老婆却被人睡,是为奇耻大辱,确实忍不得;但是,在国家前途民族命运这样的大是大非前,顾照光一介边城重将,耽于儿女私情,实非大丈夫也。

至于关键人池越溪如何,那是后话。先不提,但说兵部传旨,顾照光保得命,宣同子弟兵同声为自家总兵高兴,心头不安渐去,就像重新拥有主心骨,魏军兵营稳下心,秩序井然,夷人若来犯,必叫他有来无回。

兵将拥护顾照光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众将聚集在主帐大营,个个同仇敌忾,异口同声要他们的大哥:彻查内jian!

顾照光离营,但他有留下自己的替身,只有几个亲信知道。有什么道理,北夷铁骑不畏人质生死,突然强硬地强行闯关,分明是得到准信,顾照光不在军中,才来偷袭。

王谢二人怒视赵梦得、夏侯逊,年后顾照光上京禀报北夷通谍一事,这二人趁隙百般教唆顾家齐挑衅罕东都部族,边境几次交火,都与夏赵的亲信恶意挑拨有直接关系。

夏侯逊、赵梦得怒得血气上涌,喝道:“放屁,老子通敌?他娘娘的,老子跟着大哥拿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出没出世!”

“你们心里要没鬼,为何不听大人安排,执意出兵?!”王雪娥娇喝道。

“日你格老母的,老子带兵,还要跟你个娘西皮交待?!”夏侯逊破口大骂,赵梦得火气还没那么旺,道:“想那夷人每年犯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难得见他们畏首畏尾不敢轻举枉动,我们就带人,想给弟兄们出出心中恶气。并没有别个意思,谢夫人,我赵家世代武官,我若通敌,我他娘的我全家都不是人!”

王雪娥可不会被这种话给说倒,她再次逼问道:“这次偷袭,死的全是大人的亲兵,你们又做如何解释?!”

夏侯逊爆发了,吼道:“知不知道那天夷人谁领军?老子告诉你,然赤!十万重甲骑兵横扫,只有大哥带出来的兵敢上前阻挡!要没大哥的亲兵牺牲自己,死磕八万敌,你知道益州要死多少人?你以为这宣同还保得住,啊?!你以为,你以为,你、勒个王巴羔子的,诬蔑老子通敌,我、我”

真正给说到气头上了,夏侯逊都想杀人,那些兄弟死得冤,难道他心里就好受,竟还要被平白无辜地赖上通敌罪名,是可忍,孰不能忍。

顾照光拍拍夏侯逊的肩,道:“三弟,别往心里去。”

夏侯逊愤意难消,道:“大哥,做兄弟的是无能,没守牢城,累弟兄惨死;可要说是我夏侯逊把弟兄们卖给夷人,老子,还没那么耸!”

“是我这做大哥的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顾照光这么说,帐内的火气消减,众将领都没了话柄。赵梦得把夏侯逊推到后头,出面道:“大哥,那些个话我哥仨个都不爱听,也不要听。只要大哥日后能为弟兄们报此大仇,也便是了。”

众将领多是这个意思,胜败乃兵家常事,未必就全是因为通敌之故。

那个夷人大将领,然赤厉害着哩。

“大人,若真有害群之马,也不见得就是咱们自己人。”刘惠山道,未尝不是夷人jian细在挑拨离间,伤兄弟和气,那个然赤重骑将军,与只知抢虏的一般夷人不同,甚有计谋,说不得就是他摆下这阵势。

刘惠山领都政衔,主管军辎重物,他是顾照光的心腹智囊之一,他的话素来为军中将士所信服。如是,众人反过来劝王雪娥,别中了歹人jian计。

顾照光同意刘惠山的分析,然赤此人,为平生之劲敌,熟知中原兵法,使这离间计也大有可能。他吩咐众将多加戒备,又安排了巡防军务,众人领命退散。

等到无人,王雪娥因被赵夏刘三人抢白,神色不好。

谢天放拉了拉她,王雪娥自不会向顾照光发火,撇过脸去,谢天放自己说道:“大哥,就京里那事,分明是他们几个报信,然赤大军才敢闯益州。”

顾照光眸色深沉,道:“天放,大局为重。”

谢天放不放弃,劝道:“大哥,若不把这人揪出来,弟兄们死不能瞑目。”

“我已有对策,兄弟们绝不会白死。”

王谢二人惊奇,莫非皇帝的意思是斩战俘激怒北夷两边开战?

顾照光道否,把兵部决议道明,开仗苦的是弟兄和百姓,能不打最好。他所说的对策,是用些官场上的手段,剥夺那人军权。终归兄弟一场,他也不忍让对方落得一身骂名。

王谢二人欲再劝,顾照光摆手道:“这内乱子放放,先把北夷兵劝退再说。”

兵部已有令,东宫太子护送战俘到边境,做双方和谈。此事事关重大,首要就是安全;其次,选在何处谈判也最紧要。谢天放叫来斥侯队精英,众人讨论。待到傍晚,堪堪择定位置,再做些必须的守备布置,就已入深夜。

众人依言外出准备,顾照光在帐内看着地图尤在沉思。

王雪娥见他神露疲色,想他多日苦累,三餐不定,取来养参汤,劝他多顾身体。顾照光专注卷了地图又摊开新的,几乎打翻汤碗,这才注意到王雪娥。

他哦了声,抬头道:“雪娥,你去看看阿南,她馋你做的糕饼。”

“大人,您先吃些东西吧。”

“先放着。”

王雪娥依依,退出军帐,照大人吩咐做了些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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