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景帝五年末,宣同商市潮起潮落,各商家经历了一场**般地洗礼,后都冷静了;磨刀霍霍,要拿胡商严匡问事:把钱吐出来。 严匡知自己犯众怒,在双方对战几天后,即向王雪娥辞行。 他道,养猪场、生猪rou、生熟rou肠作坊、销售运营整条线已经打通,不需要借助程家商路也能独立运作;各地管事也是经他一手培养,维持现状五年不成问题。 留下这些话,严匡潇洒远走。 若不是外销定单定时送到鞋坊,众人还以为这严匡给财老虎灭了。 人人都以为,这个背后坑财老虎一大笔钱的人,就是严匡。 在这个没有秘密账号没有匿名电话没有电脑终端cao作的年代,程大胜没查到顾家琪身上,这要归功于她有一个心胸开阔、手眼更能通天的总督老爹。 顾照光察觉爱女参与宣同商贾囤粮博奕,先问她原因。 顾家琪道,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若成功,父亲要答应驱离蔡氏。 蔡氏不得心在于她样样都要干涉,严密监视侯府小姐一举一动不说;还常找事拿捏其乳母,好比王雪娥送点心给孩子,蔡氏要检查三番方肯允她入内,此时,点心都给摸碎,不能吃了。 顾照光听了这些事,于是答应,并为女儿隐匿线索,避开程家眼线。 半旬,他再问女儿时。顾家琪手里纹银已翻数番,数额之巨近百万。 顾家琪想继续,倒是王雪娥极力阻止小孩继续玩下去,银钱额度往来太大,她心惊rou跳,已不能承受。 顾照光见女儿心态稳定,一派从容,反而允许她继续玩她的游戏。 这次,他把自己的亲信留给女儿用。 顾府账房管事,姓金,四十出头,面目无甚出奇,却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在总督幕僚中,他深受器重;在府务里,他是除顾照光外最有话柄权的人,这与他的资历颇有些关系。 他早年随顾照光到北疆,协肋李夫人,打点总督府内外要务;李夫人去后,池越溪不堪大用,一味敛财,是以,官场上下往来、外庄产业现在都由他一人负责。 金管事带来郦山侯府的账房精英,协助小姐cao控粮引买卖。 他们的对手,不仅仅是宣同的大小粮商,最危险的是朝庭设在北疆的皇家暗探,程氏一族。 皇家就是十八府银钱流量额度得以节节攀高的坚实后盾。 因事牵涉朝中势力,程大胜一定要赢这仗,不惜家业,因为他是在和皇帝的敌人,严匡背后的支持势力打。 倒便宜了顾家琪浑水摸鱼。 有郦山侯府势力相助,顾家琪得以在最后关头,抢先一步,把握先机,力压群商。 米市商战结束,顾照光问女,得利何用。 此番对奕,最大赢家为自己女儿,得利之巨,真是说出来都吓破人的胆。顾照光想不到爱女有这般胆色,又恐女儿误入歧途,不免忧心忡忡。 顾家琪早有理由,道那些钱都是那些jian商从百姓处搜刮来的,她怎么能占据这些别人的血汗钱?所以,必须把它用到别的行当,可以雇用当地人给他们赚钱的机会,也是返利于民。 顾照光眼露惊奇,又欣慰,直道女儿读书读得通达;又细细问她最近在读什么。 顾家琪答曰,论语;略皱眉头,面如苦瓜,道还有魏训女诫。 顾照光笑,女儿略为老成又不失童趣,最是贴心。 他再告诫女儿,不要沉湎金钱,她为郦山侯家的嫡孙女,身份尊贵,这种利钱游戏偶尔耍耍就好。赚钱的事,自有侯爷府管事打点cao心。 顾家琪答应,暗里撇嘴,若非程家做了朝庭鹰犬,她非趁机把宣同商市搅得天翻地覆不可。渔利倒在其次,日子痛快刺激才是平生追求。 顾照光便把大部分利钱托给金管事,由后者进行“投资”;后来,交还到顾家琪手中则变成了一银匣的田契房契店契。 如是,代管这笔巨额财富的贴身丫环成为容园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侯府来的婆子丫环都知小小姐在这次米市投机中赚到钱,具体多少没人知,重点不在这个,众人看中的是谁管这笔钱,谁就是小小姐这一房的真管事了。 众人不由期待,小小姐会出什么样的难题考验她们的忠心。 顾家琪闻说此事,请王雪娥帮忙。此举固然大出众多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王雪娥选定两个丫环,皆在二八年纪,青苹容止端丽,性情婉柔;青菽姿容俏美,生性活泼,二人虽非十二钗中绝色,也是各具一段风情美。 青苹青菽能入王雪娥眼,自然是经过这位女侠的严格考查了;后来,二女拜见总督大人,顾照光也是称赞王雪娥看人识骨有眼光,道选得好。 到顾家琪这里更是一点问题都没了,青苹工画,青菽善膳,一个温柔宁静,一个伶俐爱趣,顾家琪委青苹管妆匣,青菽打点吃食,两样都是内宅里顶要紧的事。绣楼这块的主动权便抓回顾家琪自己手上了。 却说蔡氏被排斥核心之外,专事教习,为表己身未曾懒怠,蔡氏制定全新的课时安排。 顾家琪日出即起床,两个时辰一堂课,直到傍晚,夜里还有针凿练习。 如此一日竟要学六七节课,新课时安排让容园丫环婆子们哗然,青菽大为不平,道分明就是蔡氏想凸显自己能耐有本事,才要为难小姐。 青苹也觉得小姐的课业过重,却不愿见青菽挑拨小姐与蔡氏关系,道:“你也少说两句,小姐做不完,咱们帮衬着些就是。” “苹jiejie,事实是明摆着的,表小姐就是在欺负咱们小姐,你也不指说一二。难不成,你想见小姐以后都被那蔡奶奶任意哄骗?”青菽特意在蔡奶奶三个字上卷舌头,以示嘲弄。 “越说越离谱了,”青苹扯了一把青菽,让她注意口舌,这些话传到蔡氏那儿,没她好果子吃。 青菽把绣了一半的荷包,恨恨地扔进绣篮里,丢下一句她去端小姐点心,到院子里消火去了。 青苹张嘴欲叫,又恐小姐记在心上,笑问道:“小姐,青苹抱你去院子里看看新芍药,可好?” 顾家琪放下手里的笔,微抬眉,淡淡问道:“青菽和表姑有何过结?” 青苹惊看一眼小姐,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不能直视,低下头,踌躇不语;青菽复挑了帘子,冲回来,拉开青苹,半蹲身行礼,干脆利落地说道:“小姐若想知,青菽也没什么可瞒的。” 她不管青苹的阻止,一骨脑地全抖落光。 她与蔡氏原也没有什么大过结,都是在郦山侯府里争宠争出来的。 青菽嘴利,性情又泼辣,说话办事直来直去,却是口子嘴豆腐心,素好打抱不平,在丫环中很是吃得开;蔡氏则不同,一根肠七转十八弯的,人前人后自诩书香门第出身,不能不识大体,成天在侯爷夫人前头说什么规矩体统。 像青菽这样活泼又受宠的丫环自然是碍她眼的,蔡氏常在侯爷夫人前头点她的名。 青菽受不得气,自然要跟蔡氏争到底;蔡氏就等着抓她把柄,引侯爷夫人亲眼观看一场得势丫环如何埋汰无依无靠寄人篱下远房亲戚的好戏,用实据证明后院没有规矩丫环就会踩到主子头上。 谗言进得多了,侯爷夫人也不待见青菽。 终是一次家宴,青菽打破了个酱碟,被侯爷夫人不喜,青菽就从最受宠的逗趣丫环,变成一个普通的丫环。 青菽不甘就此认命,趁这回侯爷夫人挑选得力丫环到宣同,她拿出所有积蓄用光所有人脉就是要奋力一博,她在王雪娥前头卖好,果然给选中做了小姐的贴身丫环。 这时候,她当然是要千方百计地防止蔡氏,用那些个手段蛊惑小姐。 顾家琪轻笑,摆摆手。 青菽瞪大了眼,困惑又不解,青苹连连摇头,上前把她扶起,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呀你,这张嘴要是有个门把式,老夫人怎会舍了你。” 青菽理直气壮回道:“叫我把话藏肚子里,那还不得憋死。我可学不来(蔡氏)那德性。” “你还得理了,去,端小姐的点心,不好好办差,仔细着表小姐又打你。” “得嘞,好苹儿,我去了。”青菽俏皮一笑,又跟小姐作个揖,道保管回来时,点心跟新出炉的一样香。 待她走远,青苹给小姐做礼,道:“青菽就是这样孩子气重,还望小姐宽恕些个。” 顾家琪微笑,道:“肯说实话,就是个好丫环了。” “小姐说的是。” 这番谈话,让原本不相熟的主仆仨人在无形中,亲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