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心怦怦跳,将手中的小乞儿挪了挪,望着村长瘦小的身子,说:“村长,这话咋说?” 原想只是一个小乞儿,多半无碍,咋听村长这样一说,绣娘的心寒了一下,莫不成手中的小乞儿还有不一样的身份不成。 村长吧嗒几下口中的水烟袋,在桌子上轻敲了几下,将里面的烟灰倒了出来,干瘪的右手轻轻碾动着烟丝,道:“这娃麻烦,慕白他娘或许不知道,但我们这些土生土长沈家村的人,却知道些。”掏出一个老旧的火折子,点燃刚放上去的烟丝,吞吐着烟雾。 见村长这副神情,绣娘和沈氏相视一眼,不再说话,注视着村长。 “这娃造孽啊!刘家以前在吴县是大户人家,是京城里的大官,在十几年前,犯了事,一家老小都判死刑,就留下他这个小娃,家里边的钱财全被叔婶霸占,这娃也被赶了出来。”村长慢慢吞吐着烟雾,一脸可惜的睨着绣娘抱在手中的小乞儿。 之前大概是因为一直被慕白抱着,所以不觉得,但绣娘抱着之后,还是能够看出些不对劲,虽说骨瘦如柴,到并不比绣娘和玉巧矮,反而还高了一个头。 绣娘微蹙眉头,不敢置信看着手中的小乞儿,村长说十几年前,莫不成手中的少年比她还大,单看这身子骨,一时还真的看不出啥来。 听罢,村长的话,沈氏双手颤抖的拿着手中的绣活,低垂着头说:“十几年前,犯了事。这娃莫不成是刘太医家的遗孤?”那双闪着虚弱光辉的眼睛,涌动着丝丝水汽。 冤孽啊!想不到都转了一圈,竟然又遇上刘太医当年的遗孤,当年的事,谁说得清,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娘娘过得如何?当年要不是她,慕白又怎会遭受这么多苦,刘太医一家三十八口,也不会冤死。 村长讶异望着沈氏,当年那事着实轰动,不过时隔十几年,能记得到真没几个,微微点头,道:“我也是听村里边的老人提及,这娃叫刘良玉,字建存。是当年刘太医家的遗孤,冒犯天颜,一家几十口全死了,就剩下这么个娃。因为身世不清不白,谁都不愿搭理,能活到现在,挺不容易?”淡淡的烟草味,充盈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面。 绣娘抱着小乞儿的手,紧了紧。默不作声,冤狱古往今来,就不曾少过,可怜的只是可怜的寻常百姓家,撩起衣袖,轻笑道:“娘,咱留着他成吗?”祈求的望着沈氏,她不曾忘记,在镇上时,小二用脚踢打时,少年无情无欲,空洞的眼神。 让她的心,紧紧地瞅在一起。她无法想象那时如果不是沈氏将她从王二狗的手中赎出来,她是不是也会变得和这名少年一样,行尸走rou的活着。 沈氏撩起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花,点头道:“以后就算是一家人了,要真是刘太医家的遗孤,绣娘和玉巧都得叫他大哥,这娃该和慕白差不多大,这身子骨咋就瘦成这样,刘氏一族好狠的心。” “这事,我去县里说声,免得到时候又出岔子。”村长面色不忍,没再说啥,这娃这些年过着不容易,沈氏一家虽说日子清贫,倒也饿不着他。 “成,劳烦村长走一趟。”沈氏笑道,“等会,还得吃饭,年糕少吃点。”沈氏指了指村长那双不断移动的手,没好气的提醒。 村长讪笑几声,目光还是黏在年糕上,没有移开,说:“绣娘的手艺好,呵呵······这不,一吃就上瘾了,都是这张嘴。”轻拍嘴角,放下手中的水烟袋,落音后,还不忘拿一小块,塞进嘴巴,和玉巧一样鼓着一张脸。 慕白拿着木盆,从厨房走了进来,瞟了一眼绣娘,将木盆放进他的房间,接过少年,说:“咋还没醒,绣娘衣服准备好了吗?”回头望着玉巧鼓着圆圆的小脸,伸手掐了掐。 “没醒,衣服都准备好了,娘说他比我和玉巧都大。”绣娘不满瞪大眼睛,嘟囔着红唇,撒娇的拉着慕白的衣袖说:“你带他去洗澡,我等会准备晚饭去。” 慕白起身抱起少年,宠溺的望着绣娘撒娇的娇憨模样,说:“成,等会我来帮手,村长多半不会帮忙。”毫不掩饰鄙夷的望着好整以待的村长。 沈氏尴尬望着慕白,没好气瞪着慕白骂道:“慕白咋说话的。”羞红那张泛黄的脸颊,说:“村长别生气,慕白这娃瞎说的,来者是客,让客人动手成何体统。” 村长讪讪摸了摸鼻子,一边不忘和玉巧抢桌上的年糕,一边含糊说:“没事。”笑嘻嘻的接受慕白鄙视的目光,就着一张老脸,飞快的和玉巧抢东西吃。 沈氏见状,抽搐嘴角,也不再多说其他。 抹了抹嘴巴的残渣,抬头望着绣娘说:“绣娘,你镇上那边的绣坊准备的咋样了?” “差不多了,过年就准备开张,绣坊不比医馆和食铺,买些布匹啥的就成,家里就我和娘,也没打算做多大,能糊口就成。” “找到路子了?”听罢绣娘的话,村长顿时精神不少。 “那地方便,来往客商也多。凭咱娘的手艺,招揽客人差不了,再说,沈府那边大夫人发话了,以后沈府的司制也交给我们。沈府算是大户人家,所以饿不着咱。”当初,绣娘也没想到大夫人会那么干脆,将沈府的司制交给她。 毕竟,井泉镇那两家绣坊,虽比不上吴县,但也不差。沈府一家数百口,着实是比大生意。 “真的,沈府那可是大户,有大夫人应承,这事多半成了。” “嗯!明个儿有时间,我打算去吴县瞅瞅那边的绣坊的款式,了解下情况。”绣娘点头,撩起袖子起身,见屋外日头偏西,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 古代,不比现代,天一黑有灯光,除了屋里那盏破旧的小油灯,没有其他的照明灯具。 实实在在的田园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形容的就是绣娘现在的生活,平淡却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