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稀稀沥沥直到半夜方才停住。 秦晏一大早,依旧找朱四练武。他到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没来,朱四正看人过招。 过了昨儿一天,朱四眼睛的红肿完全消了,目光烁烁地瞪着,忽然感到有人轻轻地拉自己的衣服,回头看是秦晏,似乎有话要说,便和他走到一旁。 “四哥,有件事求你帮忙。”秦晏说。 “什么事?”朱四说。 “昨儿你不是要我去找铺子么,只有入了商籍的人才能租铺子做生意。”秦晏说。 “怎么了?”朱四不明白。 秦晏道:“龚春琳若入了商籍,她哥就不能参加科考了。” “是么?这我倒不知道。”朱四说。 秦晏道:“我娘改嫁时,曾为这事闹过一场,所以我知道。普通人入了商籍没什么,但她哥要参加科考,而且考中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她不想为这事影响她哥的前程。” 朱四点头道:“所以她不想找铺子,还是要我拿五十两银子酬谢她?” “啊?”秦晏怔了一下,失声问道:“什么五十两?” 朱四才知道自己想岔了,简单将龚春琳当时找自己要五十两银子当救命钱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然后问:“她要怎样?” 秦晏道:“这主意是我想的,四哥能不能和她认个契亲,让她入你家户籍?” 朱四想了想,摇头道:“若是以前,倒也无妨,可我才和老陈结怨,万一牵连到她,岂不害了她?” 秦晏怔住,真没想到这一层。 “若是认契亲移户头,让她认你娘为契娘,不行么?”朱四问。 “不行,我爹不会答应。”秦晏斩钉截铁地说。龚春琳若是自己的契姐,那他真别想打她的主意了。他想让龚春琳做朱家的契女,除了让龚春琳从龚家的户头上分出来,更希望用契亲这层关系限制朱四和龚春琳不要发展出别的关系。 “既然这样,那我想想,谁可以让她入籍。”朱四说着抬起头,人差不多已来齐了。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去,心里暗暗摇头。跟着他的这帮兄弟都知道龚春琳是被雷劈的‘晦女’,肯定不会愿意接纳她入户头。 秦晏的目光也跟着扫了一遍,心里同样摇头。苦笑道:“这事反正也不急,我另外找人问问。” 练完了拳,秦晏去崔家偷偷地找到管事,买了一罐牛奶送到龚家。 龚春琳将牛奶倒进锅里,和他一起出来,锁上门。 “你到哪去?”秦晏问。 “去纸坊。”龚春琳说:“我那点心卖那么贵,总不能随便用点红纸包包。” 秦晏觉得有意思,抱着瓷罐和她一起往纸坊去。 “昨儿不是说,有法子让我分出户头,不影响我哥么,到底是什么?”龚春琳问。 秦晏道:“我本来想找四哥,让他认你为契妹,把你的户头转到他家去。可他担心和老陈之间的积怨会牵连你,不好答应。” “还能这样?”龚春琳惊奇。 “女人移户头比男人简单,只要有人肯收,很容易办下来。”秦晏说。 “为什么?”龚春琳原以为这世界重男轻女,办女人的事会很难。 秦晏疑惑地看着她,道:“这你都不明白?家里多一个姑娘就多出一份嫁妆钱,谁愿意凭白无故多花些冤枉钱?所以根本没人愿意接受,手续自然就简单,只要报到官府,当天就能办下来。” “你这是什么话,你瞧不起女人了!”龚春琳怒道。 “事实如此,我说错什么了?”秦晏很困惑。 龚春琳气得一口气郁结在心,早知道这是个重男轻女的社会,自己何必多问那么一句。 “你手里拿着什么?”秦晏看龚春琳的脸色不好,连忙打岔。 龚春琳原本不想理他,后来想想,秦晏只是个孩子,自己和个孩子生什么气,尽量平和声音,道:“我画的纸样,和我哥写的字。” “我瞧瞧。”秦晏说。 “到了纸坊再给你看,小心抱着罐子,别摔了。”龚春琳说完,低下头,默默地顺着秦晏的主意想下去。她很想问秦晏,自己能不能进他继父的户籍。秦晏不开这个口,肯定有他的理由,自己不好贸然开这个口。自己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蓝家父子不用提,朱槿那边更不可能,唐红玉的奶奶不喜欢自己,自己怎么就不能单独立个户? “我倒不明白了,为什么可以结契亲,把户头分出去,却不能自己单独立个户?”龚春琳想着,忍不住问出声。 “不管你明不明白,官府就是这样定的规矩。”秦晏说。 见龚春琳一脸的郁闷,秦晏只好拿‘迎春’如何卖点心的想法,逗龚春琳开心。果然,听到这个,龚春琳有了兴致。 两个人越说越有劲,秦晏忍不住道:“依这个办法,应该能够卖不少出去。” “对呀,点心的售价还不能卖低了,得让买的人记着这个点心的味道和价格,让他们念念不忘。”龚春琳说。 秦晏咧着嘴笑。 到了纸坊,龚春琳按龚文彰的介绍,直接去找掌柜。她只说自己是办事的丫环,将纸样和龚文彰写的字拿给掌柜的看。说好数量和交货的时间,龚春琳交了定金,退出来。 “我第一次见,这样包点心。”秦晏说。 龚春琳笑道:“做生意就是这样,一文钱的货花五文钱包装,就能卖十文钱,卖得就是档次。”象龚春琳原来世界里的天价月饼,价钱就是靠盒子里的其它东西撑起,月饼又真正值几个钱。 秦晏看着她的笑脸,砰然心动。他昨天将点心拿回去,从来不吃点心的继父都说这点心好吃,龚春琳卖点心的构想更让秦晏明白她的价值。这个女人不简单,只要给她合适的契机,她一定飞黄腾达。 “嫁给我吧,春琳,咱们开个夫妻店,一定能富甲一方。”秦晏忍不住脱口说道。 “去死!”龚春琳板起脸,她需要人手,可这家伙时不时撩拨她一把的习惯真让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