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不见秦晏来,龚春琳见日头大好,将床上的被絮等物撸出去晒上,坐在院子里洗衣服。边洗边寻思要不要先用现有的材料试着做一次,看看效果,只是这两天秦晏和袁蔼来得勤,不想让他们撞见。 正洗着,龚春琳眼角瞟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笑嘻嘻的正是秦晏。龚春琳心里不痛快,埋头继续洗着衣服。 “怎么了?”秦晏见她神情不对,搬了马扎坐在她旁边问。 “没什么。”龚春琳垂着眼睑说。 “早知道你赚了二十两银子,昨天该要你买点好吃的。”秦晏拿话逗她。 “什么二十两?”龚春琳装糊涂,心里暗暗奇怪秦晏怎么会知道。 秦晏道:“我今天去帮你问铁匠的事,听海子哥说昨天你和他争着卖金龙。” 龚春琳‘哼’了一声,道:“你那海子哥没告诉你吗?被他搅和得没卖成。” 秦晏一笑,道:“一尺长的金龙有价无市,钱掌柜听说你有,怎么会放过。别和我说,真拿出城放生了。” 知道他不会信,龚春琳也懒着再撒谎,低头继续洗。 “那两条金龙,你从哪弄来的?”秦晏问,这问题闷在他心里几天了,今天总算有个由头问出口。 龚春琳歪头看秦晏,这家伙一脸的天真无邪,他越是如此,越说明心里有鬼。龚春琳故意拿话呛他,“我是被雷劈的妖人,那是我变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还卖什么点心,索性多变一些,我帮你找买家。”秦晏脸上笑眯眯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心里却在抓狂。 龚春琳懒得搭理他,气氛一下子僵下来。 秦晏板着脸看着龚春琳,他一向认为自己天生就会讨女人喜欢。这几天,他把自己的事全部放下,全心全意讨她的欢心,她却始终不肯相信自己,这女人怎么这么难搞定? “铁匠的事,我已经问了,用铁做烤箱根本没法用,最好找泥工重新做个专用灶台。”秦晏声音冷冷地说。 龚春琳原本也是想找泥工重新做灶台,是袁蔼建议做个铁箱,用的时候放在灶上,不用便拿开,既不占地方,也比重新做灶台要简单。听秦晏这么说,她问:“那你认识好的泥工师傅吗?愿不愿意来?” 秦晏‘嗯’了一声,这是他不高兴的另一个原因。今天他到鱼摊,问朱四他们烤箱的事,众人把龚春琳准备卖点心这件事当成笑话在听。朱四很认真地告诉秦晏,用铁做烤箱的种种弊端,建议找泥工做成烧瓷器那样的窑口。并告诉他哪家泥工的手艺好,若是对方不愿意上门,报他的名号即可。 秦晏去问他们这件事就是想看朱四的态度,见朱四对龚春琳没有丝毫芥蒂,越发怀疑。他不敢问朱四,便来套龚春琳的话,没想到龚春琳也不肯说实话。 听到秦晏的回答,龚春琳太高兴了,笑着说:“我现在走不开,你帮我把人请来,行不行?” 秦晏冷眼瞧着她,道:“你真把我当跑腿的了。” 呃?他怎么了?龚春琳怔住。 秦晏板着脸,等着龚春琳开口相求,没想到龚春琳低下头,继续洗她的衣服。等了许久,秦晏绷不住问道:“你不需要?” “我昨儿就说过,没有拿钱办不成的事,大不了我多出几倍的价钱,你看我办不办得成!”龚春琳恨声说道,衣服被她搓得‘哗哗’地响。 “这几天我自己的事都不管了,整天围着你转,你求我一句不成吗?”秦晏气道。 “哼,”龚春琳奚落道:“你个屁大点的孩子能有什么事?” “你看不起我!”秦晏站起身,一脚将马扎踢到一边,“我若帮着家里卖rou,一天能卖两头猪!” “很好啊,那你快回家去,我可没求你过来。”龚春琳说。 秦晏气得咬住牙,瞪着龚春琳。 龚春琳低头洗着衣服,心里默念:快走,快走! 秦晏越看越气,走到龚春琳的身后,猛地从后搂住她的脖子,脸贴着她的脸道:“你是我的女人,不许你跟别人好。” “你疯了!”龚春琳连忙用沾满皂液的手去拉秦晏的手。 秦晏一口咬在龚春琳的肩窝,痛得龚春琳放声大叫。她低头扭身挣开秦晏的束缚,抓起身下马扎向秦晏打去,秦晏灵巧地避开,转身向门外跑。龚春琳拎着板凳在后面追。 “你等着,我马上把泥工请来!”秦晏边跑边叫,声音里透着欢喜。 “滚!!!”龚春琳对着秦晏的背影把马扎扔过去,险险砸着路人。 看着路人惊疑的目光,龚春琳又羞又恼,大吼道:“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咣’地一下关上院门,气得使劲地踢着院墙。可恶!太可恶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吃了豆腐,还怎么活啊! 龚春琳气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在做什么,打开门低头跑过去拣回马扎,将衣服洗好晒上。她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生闷气,想不通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每当事情有一点点转机或起色,总有新的灾难降到她的头上,比如今天这事,受了欺负还没处说理。 “春琳!”院外传来秦晏兴高采烈的叫声。 龚春琳大步冲到院里,拎起马扎,拉开门栓,愣住。 秦晏站在一个头发花白,但目光烁烁的老者身后微笑,吃定了龚春琳不敢当着他人乱发脾气。 龚春琳狠狠瞪了秦晏一眼,将马扎背在身后,疑惑地望着老者。老者穿着褐色短衫,左手边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小伙的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这是江师傅,他的活好得没话说,包你满意。”秦晏笑着介绍。 “江师傅。”龚春琳向江师傅行礼。 秦晏请他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铺垫,所以江师傅看到龚春琳,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向龚春琳点了点头,跟着秦晏往厨房走。 江师傅站在厨房正中,左右打量厨房的布置,然后问龚春琳准备做个什么样的东西。来的路上,秦晏已经向他介绍过,但龚春琳说得更清楚一些。 听完龚春琳的要求,江师傅要徒弟拿出尺子。两个人丈量好尺寸,江师傅便报出所需材料的用量和自己的工钱。秦晏从朱四那里了解到材料的单价和工钱,默默地心算了一遍,道:“二百文。” “什么!你这娃儿胡说八道些什么!”江师傅翘起胡子。 “这价是四哥告诉我的。”秦晏说。 “这四娃儿尽给我添乱,每次都要我白帮忙。”江师傅很生气。 龚春琳也不知道行情是多少,听起来倒不贵,向江师傅道:“我先做一个灶台,试试效果,如果生意红火,整个厨房都要拆了重建。你这一趟活先吃点亏,到时候再请你过来帮忙。” 听她这样说,江师傅也不再计较,约定下午便交材料送来后开工。 送走江师傅,龚春琳关上院门。 秦晏撸起袖子,大方地说:“给你咬,想咬哪里咬哪里,我若皱一下眉,便跟了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