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四、五岁模样。雪般白嫩细滑的皮肤,圆鼓鼓的脸蛋宛如涂了大红的胭脂,象红而饱满的水蜜桃。头上左右两侧各梳着一个角辫,辫上盘着粉红色的绒花,精致得让人粗扫一眼,便可得出绒花价值不菲的结论。上身是鹅黄色的缎面春衫,下面是同色料子做的湘裙,面料看起来很新,显然是才上身没多久。 如果说唐红玉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这女孩一身打扮十足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她瞪着大大的双眼皮眼睛,好奇地盯着龚春琳脸上的黑印,伸出手,用稚气的童音问:“春琳jiejie,你痛吗?” 龚春琳看她长得如雪雕玉琢,心里十分喜欢,捏着她伸出来的小手说:“不痛。兰兰,想吃包子吗?”她说着,从碟子里取过一只包子,递过去。 “不吃。”梁玉兰将两手背在身后,“娘不许我吃别人的东西,饭还没好,我娘要我找小红jiejie玩。” “你娘是谁呀?”龚春琳顺着她的话,逗她。 “她娘就是刚才把你弄哭的朱婶。”唐红玉快嘴说。 龚春琳怔住,寒着脸瞪着梁玉兰。朱槿说要回家做饭,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还没做好?只怕是看到唐红玉进来,特意用和唐红玉玩做理由,指使这小姑娘过来打探消息。 唐红玉见梁玉兰不接龚春琳手里的包子,她忙拿过去,一分为二,一半送到梁玉兰的嘴边,道:“你尝尝,很好吃的。”带rou馅的那一半送到自己嘴边,先把中间的rou心咬了。 梁玉兰摇头,“我娘不许。” “真的很好吃呀!”唐红玉嘴里嚼着,收回手,很惋惜地看了一眼梁玉兰不肯接的半边包子,准备往碟子里放。 龚春琳没好气地说:“你都吃了吧。” “谢谢春琳jiejie。”唐红玉笑眯了眼,她那一半已经吃完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拉起梁玉兰的手,道:“兰兰,我们去你家玩,别耽误哥哥jiejie吃饭。”两个孩子牵着手,走了。 龚春琳瞪着梁玉兰的背影,咬紧唇。 “春琳。”龚文彰低唤一声。 龚春琳闻声回头,见龚文彰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龚春琳不由一怔。她反思自己的行为,明明痛恨朱嫂,对兰兰小姑娘却完全没有芥蒂,难怪龚文彰会起疑。她忙道:“哥,我觉得大人之间的矛盾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不管朱嫂和咱们怎么闹,这件事和兰兰无关,对不对?” “对。”龚文彰点点头,眉头却紧紧拧着,显然满腹心事。 龚春琳看着不放心,却不好问,将装包子的碟子推到龚文彰面前,道:“哥,你吃。”她见龚文彰还想推辞,忙道:“哥,你就别推了。再推辞,不知道这包子最后落入谁的口里,反正我是不吃的。” 龚文彰无奈,只好拿起来。 他吃包子的表情,宛如吃毒药一样难以下咽,分明是起了疑心。龚春琳咬住唇,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还没说什么就让自己差点露馅,下午唐红玉的母亲来了,又该如何应对? 两个人各怀心事,闷头吃饭。 龚春琳正吃着,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咦,春琳妹子醒了!”她看到龚文彰站起身,迎上去,叫道:“金植。”龚春琳赶紧也站起身。 “你的脚怎么扭了?”林金植问。 龚文彰只是摇头,招呼他道:“去屋里坐。” “咱们俩谁跟谁,你吃你的,不用招待我。”林金植说。 龚文彰答应一声,往堂屋走,龚春琳忙道:“哥,你坐,我去拿凳子。”她说完,进堂屋把长凳搬出来。 林金植接过,道了声谢,在桌边坐下,望龚春琳问:“春琳妹子已经无碍了么?” “嗯。”龚文彰无精打采地应道。 龚春琳进屋,又搬了条凳子出来,递给林金植带来的仆人。 那人也道了谢,拎着凳子到一边坐了。 若是龚春琳自己的世界,这时候该给客人倒上茶水,龚春琳不知道这个世界待客的规矩是什么,怔了一下,低头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碗,埋头吃饭。 林金植见他们兄妹俩脸上全无喜色,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不高兴?” 龚文彰怔了怔,看了低头吃饭的龚春琳一眼,将刚才被朱槿敲诈的事向林金枝植讲了一遍。 “你把钱给她了?”林金植瞪起眼睛。 “给了。”龚文彰说。 “你怎么能给她呢?!”林金植急道。 “她说要让官府的人抓春琳。”龚文彰说。 “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人?”林金植问。 龚文彰沉默了一下道:“她和官府的人很熟,监牢那种地方,好人去了都会出事,春琳刚醒,身子禁不住折腾,花钱买平安吧。” “就是看你老实,才会欺负你!”林金植恨道:“你也不想想,她这么容易就从你这里拿到钱,还会不会继续打你的主意。” “不会,”龚文彰摇头,道:“她知道我家的情况,那钱是江家给的退亲钱,再也没有了。” “你!”林金植被龚文彰的老实气得肝痛,指着他点了半天,摇头道:“你这样老实,不欺负你欺负谁。你告诉我,那女人是谁,我帮你把银子拿回来。” “那女人难缠得很,你别管了,别把你扯进来。”龚文彰说。 “那是我的事,你只告诉我,她是谁就行了。”林金植说。 龚文彰不肯,抵不过林金植再三逼问,只得说道:“你也认识,就是住在我对门的那个朱寡妇,和她来往比较频繁的男人是皇商,和县太爷关系很好,你惹不起。” 寡妇?低头装用心吃饭的龚春琳听了眉头一跳,那女人居然是个寡妇?什么叫‘和她来往比较频繁的男人’?jian夫吧!龚春琳恶意地猜想。 “是她呀,”林金植拉长了声音,道:“她经常拿些首饰到我家去,给我娘和我jiejie看。瞧她那个人很伶俐,说话也知分寸,怎么这样歹毒。行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非给你把钱讨回来不可。” 龚文彰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别管了。” 林金植不搭他这荐,问道:“你的脚伤严不严重?我爹后天要讲课,你能去不?” “能!”龚文彰连忙道:“我等会擦点药就行了。”他瞧龚春琳已经吃完了,忙道:“春琳,你吃完了就回房躺着去,碗放着等会我来洗。” 龚春琳既想多听他们谈话,又怕答不上林金植问的问题露马脚,听龚文彰这么说,起身向林金植点了点头,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