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的身子微乎其微的颤抖着,手里紧紧拽着湖色纤薄小毯,直至变形了,才渐渐松开纤细的手指。 “姨娘,她怎么回来了!”季浅看季锦走了之后,冲刘姨娘甩着脸,声音尖锐的都岔了音,脸色散着的阴郁,使屋中的氛围又将低了一个点。 刘姨娘忙下了榻,将自己的女儿拉过,轻轻的抚着,心疼的说道:“疼不疼?”扭过脸又冲着云珠喝道:“愣着作甚!还不敢快去找药!” 季浅颇为不快的甩开了刘姨娘的手,牙关死咬:“姨娘,我不想看见她!让她死!只要她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让她死!” 如同魔咒般,季浅的脑中只有这一句,让她死! 刘姨娘也面露狠色,轻声安抚着:“浅儿,你太傻了,死算什么?姨娘要让她生不如死。一个臭丫头,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季浅点点头,却又是一脸迷茫:“什么大事?” “没什么,浅儿,娘答应你,你依旧会像以前那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听了这句话,季浅才缓和过了脸色,拉着刘姨娘的衣袖,柔声道:“娘……” ******** 季锦回了锦秀院,那四个丫头皆迎了上来,夏之急冲冲的上前:“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季锦知道夏之要和她说娘亲的事情,她点点头,淡淡的说:“我已经知道了。” 夏之惊讶的张了张口,还是被清冬扫了一眼,才退到了后面。 清冬上前抚着季锦,看着季锦微凉的眸子,低柔的说:“小姐打算怎么办?” 季锦疲惫的坐在了软椅上,头微向后顷着,闭目想了片刻,季兰只与她说了刘姨娘小产的事情,却没有说细节,她闷声问:“将刘姨娘小产的全部过程与我说一遍。” 清冬垂着眼,缓缓道来:“小姐你走的第二日,刘姨娘照例来请安,请安之后,与夫人说,想去清水亭那边赏赏花,夫人也就答应了,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回的时候,刘姨娘与夫人一道下着层层阶梯,却不料,刘姨娘突然身形一倒,从阶梯上滚了下来,然后……就小产了,当时奴婢都不在,没有亲眼瞧见是什么情况,而刘姨娘一口咬定是夫人推了她一把,她才没站稳,摔了下去。” 季锦又问:“当时还有哪位姨娘?” “没有,只有夫人与刘姨娘去了,另两位姨娘不愿凑热闹。”说罢,清冬缓缓走到桌子旁,抬手沏了一壶茶。 当时应该还没有人知道刘姨娘有喜的事情,按刘姨娘的说法来看,娘亲又何必推刘姨娘一把呢? 她将这话也与清冬说了,清冬没有迟缓,脱口回道:“夫人也是这么向老爷解释的,可刘姨娘却说,夫人是生过子的人,自然能从刘姨娘身体不适上看出端倪。” 季锦轻哼一声,就这么一个破借口父亲都能相信,真不知道父亲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今日她见刘姨娘的样子,俨然不像是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人,脸上没有一点悲意,也没有一个小产了该有的虚弱。 若是她本就没有怀孕,那么大夫岂会诊断不出来?还是说她将大夫收买了。 季锦突然挺直了腰板,看着清冬递过来的茶水,她接过,浅抿一口:“是哪位大夫替刘姨娘诊断的?” 清冬回忆着,转眼看着好打听是非的夏之,夏之立马笑吟吟的上前:“奴婢知道,是乐平大街济世药堂的周大夫。” 季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季府所在的大街便是乐平大街,济世药堂离季府最近,请周大夫来替刘姨娘诊断,也符合情理。 济世…到底济的是哪门子的世,季锦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清冬正要退出去时,又低声道了一句:“小姐,用不用奴婢去将周大夫请来?” 既然是帮着刘姨娘的人,她可要亲自会会,如今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她知道清冬为这件事也急破了头,便出声道:“这事你不必多虑,我自有打算。” 清冬晗首,欠着身子退了出去。 季锦轻揉了揉眉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回了几日,就生出这么多的事端,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她必须打起精神,不能让想害她的人得了逞! 她抿了一口茶,起身,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门口守着的秋雨跟在季锦身后,也不知道季锦要去哪里,只好一直跟着她,穿过条条游廊,最后停在了清水亭。 清水亭下,花团锦簇,远在花团的中间,有些一池清澈的湖水,正是初春,微风拂过,微波荡漾,湖边的水藻看的还很清晰,碧海接天,在这样的一个美景处,竟然会有这么肮脏的的事情发生。 季锦一步一步踏上层层阶梯,她数了一下,一共就五层,这样摔下去,确实不会死,难怪刘姨娘会狠得下心。 沿着阶梯走下,她蹲下身子,仔细盯着青色石板,嘴角微微一笑,抬眼与秋雨道:“去找一团棉花来。” 秋雨依言,忙着往回返。 想必是当日急着救刘姨娘,那些个丫头婆子便草草的将这里清理了。 细看下,沿着青石板的夹缝中,还遗留着微红的血迹。 等了一会,秋雨便小跑着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团棉花,她将棉花递给季锦,全然不知道季锦要棉花做什么,只得静静的看着。 季锦接过棉花,扒开花丛,往湖边走去。 “小姐,危险!”秋雨被季锦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喊道。 季锦不理会秋雨的惊喊,弯下身子,将棉花的一边在湖水浸湿,又缓缓的走了出来,出来后便见秋雨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她笑了笑,径自走到有血迹的地方,用手中的棉花用力在青石板处擦了擦,浸湿了的棉花立即出现了黑与红,然后她看了看日头,担忧棉花的水分会被吸干,便不等秋雨,只留了一句话:“直接回锦秀院!” 然后季锦用轻功快速的回了锦秀院。 回到屋中,将茶杯的茶水泼掉,棉花团在手中,紧紧的挤着,将混杂了血的水皆滴在了茶杯之中。 看着小半杯的血水,眼波暗暗流转。 她轻端起茶杯,放在鼻间嗅了嗅,脸色大变,这个刘姨娘……心思好缜密,可一点也不像是个通房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