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冰冷的空气开始被太阳烘得热乎些了。 陈骅晟在门口避风处捧着一纸杯热热的速溶卡布奇诺咖啡，边慢慢地喝着，边欣赏着与昨天傍晚全然不同的湖面风光。 原来水可以这样蓝，天可以这样蓝！风吹过水面、形成粼粼的波纹，高低的水波高高兴兴将白云的倒映搅得一片模糊。渔船在极远处，只几个小黑点。 凉意从腿脚处慢慢往上，陈骅晟跺了几下脚，然后看到庞华拎着相机和一小袋东西往回走。 “好香的咖啡。” “嗯，卡布奇诺，速溶的，要不要帮你泡一杯？” “要的。你的杯子冷了吧，手这么凉。” “今天挺冷的，我回去戴个手套再出门。” “我买了三条手工编织围巾，挺便宜的，你可以带回去送人。还有一包苹果干，等会尝尝看。哦，还有瓶蜂蜜……” “好啊。”陈骅晟很是享受他的体贴识趣乖觉。 “早上挺冷的，我穿了加绒的裤子才撑得住。你要不要换个厚的，再出门。” “嗯，我去加一条。” 上了楼，分别进自己的房间。陈骅晟烧开本来就有些温热的水，再取两个自带的纸杯、泡好咖啡，然后抹了淡彩润唇膏，套上羊毛保暖袜套和毛线手套、呢帽子，完全一副隆冬的装备。 嗯，其实湖边就是有的时候、有些地方风大一些，温度并不见得特别低。 庞华已经在门口过道里等了，见她出门。愉快地接过纸杯。 “当心烫。” “暖暖手也好。”庞华小心吃了点奶沫子，于是嘴唇上出现一圈灰白。“其实速溶的也不错。很方便。” “嗯。”陈骅晟拿过相机，两人并肩下楼。订好晚餐的菜，然后出门。 “我早上看见有烤鱼，我们中午吃那个吧。” “好啊。” 他们就这样懒懒散散地到处晃，偶然买点顺眼的小吃饮品，还买了一小杯当地的酒，一口下去就是度数不低，不得不忍痛扔掉。 而中午的烤鱼，即使关照少放辣，还是辣得有些受不了。 “哎。我吃不了辣，你也是。”陈骅晟擦掉眼泪鼻涕，看到庞华有相同的动作，不由大为欣慰。 “太厉害了。我以为跑到四川了。” “湖南才叫怕不辣。” “估计厨师是四川人。” “嗯，可能。不过这个鱼很新鲜，应该不是死鱼做的。我们那里卖的烤鱼大部分是刚死的鱼，这样鱼的便宜，成本低。” “那我以后不吃烤鱼了，除非现捞现烤。”这家店就是把新鲜的鱼放在店里让顾客选了现做。 吃完鱼。付完账——不便宜却也不是贵得离谱——热腾腾地走出店堂。 太阳开始发力，温度升高。 陈骅晟补了下润唇膏，然后一起去找据说精致最好的一处观景点。 那里已经有不少游客在拍照，拍自己、拍别人、拍风景。拍正在拍风景的别人。 “我们拍张合影？”庞华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啊。”陈骅晟也挺有兴致的。 他把微单相机给了一个全身Northface冬季运动服、已经帮另一对年轻男女拍了好几张照的年轻人。 “嘿，靠近点，笑一个！” 庞华把脸放在陈骅晟的肩上。拍了张。 “来个Kiss，就当婚纱照了。来，我今天心情好不收写真费！” 两人都愣了下。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位刚才真的是在帮新人拍结婚照的啊！话说，那对新人的衣服确实绚丽，旁边还有个助理在帮忙挑选更换衣服！ “来！抓紧时间！”摄影师按了俩快门，还是坚持原意。 庞华抱过她的肩，轻轻亲了几秒钟，还是能让摄影师拍到的角度。 陈骅晟没有反抗，也没有丢脸地当场拍过去，但是下手狠拧了他的腰一把。 这家伙……是来真的…… 摄影师迅速帮他们拍了十几张，然后把相机还给庞华，“你这个照相机不错。” 那当然，这是吃饭的家伙！庞华道了谢，然后拉了陈骅晟走人。 “我也觉得这样的照片最好，不需要专门花一大笔钱，拍了一大本婚纱照，结果也就是看个两次就扔在杂货柜里。”到闹离婚的时候成了大吵一架的又一理由——这句话庞华死也不会说。 “……嗯。”陈骅晟也表示赞同，不过她目前还没想过结婚，更没想过很快跟庞华结婚。 “要不我们就旅游结婚吧！！” 陈骅晟瞪着他，微微张着嘴，呆愣。 “今年的也太赶了，我们明年去希腊？爱琴海？！”他再次偷亲了下。 陈骅晟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开。 希腊……她独自去旅游，然后回来办了离婚手续。那时女儿已经毕业，找到工作了，还说尊重母亲的决定——这句话估计是小家伙的混血小男友说的。于是，她的、还有他的，责任已了，双方爽快离婚。 “不喜欢希腊？”庞华小心翼翼地问。 “希腊很好，很好的地方。”陈骅晟心情突然变好。眼前这个人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跟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下午去划划船？” “冷。” “要不去喝茶吧。我好像在那边看到有个民族风的茶楼，二楼都是落地的玻璃窗，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 “好。”似乎放下一桩心事之后，整个的轻松不少，人就有些懒洋洋的。 嗯，又买了几样纪念品——其中最贵的一件是送老板的。 “可惜你的导师是男的。不然送这个摆件其实挺不错的。” “我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 “那你留校谁帮了忙的？” “不清楚。不过，嗯。明年开始，我肯定要被抓去搞毕业生就业……没好处又有一堆责任！”庞华十分郁闷。他觉得很可能校方就是冲着他“神奇”的念书打工做事业、顺便完成某几样指标而同意他的申请——他提申请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真能批准留校。 “你不兼行政上的活，总得作些别的，直到你升到起码副教授？” “大概吧。嗯，如果我被学校一脚踢出来，你会养我的是不是。”他这句话讲得太惊悸了，周围有个把路人投向他的眼神十分诡异。 “去！你也有股份的好不好，还有房租！饿不死的！” …… 绕了好久，还问了各色人等，他们才找到那家茶馆——歇业中！ 陈骅晟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庞华也摇头苦笑着。两个人傻乐呵了一阵，转回头，去客栈附设的小茶餐厅，喝杯暖烘烘的红茶去。 对着湛蓝的天空和湖水，饱食终日、懒散悠闲。一台上网本电脑、一杯红茶，几包小零食和中份的爆米花，舒舒服服的……工作一下午。 陈骅晟目前还能够应付一个网店一个网上商铺的各种咨询。由于她又付费用了一套新的应用软件，以前还需要人工做的客户管理和信息推送，现在用系统就可以办到。虽然不省钱，但是省了不少人力，而人力是越来越贵的资源。 庞华在备课。他念书考试教书以及在工作室干活都很认真、不打折扣，所以正式教课一个多月以来。颇受学生好评。 陈骅晟花一个小时应付完留言，之后的半个多小时，在发呆兼构思。“哎。你是不是继续要写论文、做研究的？” “要的。” 她递过去一张纸，“我想了两个方向。有没有你可以做文章的？” 庞华几乎是立刻选了一种，“这个。和我的博士论文有关联。” 陈骅晟压根没想过这一层，因为他的论文标题与自己所写似乎没有重叠的字眼——好吧，他是专业人士，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我要做个新的产品。” “需要做成专利的话，可能要更专业一点。”庞华没有还给她，而是在继续思考。“也许我可以和生化那边的同学沟通一下，看看他们的意见。” “没事，我会先做起来，有专利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我也不走科技型公司的路子了。彻底做商业。”陈骅晟承认自己走了不少弯路，好在整个创业的过程都没怎么浪费钱，所以还能接受这几年的“挫折”。“我以后会发更多的业务给外包工作坊那边，这样我可以集中精力搞商业本身。” “要不要再招个工读生做手工？” “手工你做！”陈骅晟恶狠狠地道。“一旦停个一两年，手艺经验就会退步。之前我一直防着工作坊那里把我的生意全部抢走，现在看起来不需要担心。最顶级的都是我们自己亲自在做，他要是想把我一脚踢开，也只能在竞争已经很激烈的领域站稳脚跟，根本不可能有大的发展。加上我们确实还有点自己的东西……嗯……嗯，你看这件冲锋风衣，怎么样？我打算做成绒里和夹棉里这两种，颜色是我用画图软件自己填充的，就是不知道实际效果。” “你可以去做服装设计师了。” “我对流行不感冒，在这种装备方面还可以——至少可以到处抄，再加上我们自己的实际体验。反正工厂做的数量我完全可以吃下来，至少不会亏钱。” “运动类的现在超过打底衣裤了？” “对，所以我又提了一堆建议，不过他们对注册品牌的意愿不大——我考虑自己注册服饰类的商标。” “我支持你。”庞华连考虑都不考虑。 “呵呵呵……我得一口气注册三个商标呢，另一个留在手上——”陈骅晟说着说着，脑袋又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庞华也不去催促，保存好文档后，起身帮她披上棉衣——太阳下山了，空气立刻阴冷起来，小茶餐厅里的取暖严重不足，不套厚衣服是要冻感冒的——然后去厨房看看什么时候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