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天天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算了吧,这些菜十天就吃遍了,一个月会腻得想吐。”陈骅晟一点不客气地把剩下的羹都吃光。好饱啊,早知道米饭再少盛两口。“嗯,你想过我们的收入和这几天的支出吗?”。 “还好啊,我们这两天小茶馆喝茶、路上买奶茶,在咖啡店里喝一次咖啡差不多;旅馆稍微高了点,不过吃饭还是比较节省的。这个春节连汽油和过路费加起来也就是一个月的房租——这不还是我租给你的嘛。我还问过了,如果包月住一间标准间的话,相当于我们现在十天的房钱,如果借老板家的厨房开伙……最后的生活成本也不见得比在S市租房子过日子高多少。” 喝!这小子会算账了哈! “看来你数学不错啊,回头去念个财会专业吧,然后把公司的账做一做,还可以省一笔钱。”叫你得意忘形! “……”财会专业?这是要他的命吗!“那个,我学的是物理,拿到化学学位主要是我念的自费培养……” “自费不是挺好。”她突然之间就没了考试念书的兴趣,只想着过过小日子。“可以念自己兴趣或者对工作有帮助的专业,学习压力和经济负担又不是特别重,还不影响主业。” “嗯,不过你这样的学习方式太困难了。一般人很难做到这么勤奋。” “我?勤奋?不算吧!每天平均也只有一小时都不到的时间。”看案例,看外语,看各种建议稿。偶然旁听些“有趣”的审批,然后还会写些东西放在事务所的网站上、养成了所内甚至其他同行每周都会看看新文章的习惯——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已经很好了。”庞华再次强调。不过也没有提出多少有力的例证来。陈骅晟曾经站在自己和所长封黎女士的双重角度对他分析过自己工作的价值。这种思维角度很奇怪,现实得冷酷。却十分管用,只讲过一回,他就什么都明白了:陈骅晟还是在乎那份稳定的、还能接触到各种人和事的助理工作,所以她要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独此一家的价值,只是现在想脱身的是陈骅晟本人,而不是用陈骅晟用得已经非常顺手、绝对不会主动放弃的老板。 “那是你接触的学习达人,或者说狂人不多。”陈骅晟上辈子见识得太多,所以什么都是普通常见很平凡。 “你还打算做多久的助理?”庞华极少对她的选择、决策提出疑问。 “不知道。没想好。现在的我几乎不可能离开S市,可能以后也不会离开。所以。这个事务所搞不好我会待到老板退休、它解散。” “十年?那么助理的工资,十年后,也还不能算特别低。” “呵呵呵,别担心,我肯定会对得起工资同时也对得起自己。”她都工作了快三十年了,哪可能找不准其中的平衡?!“我肯定是个好员工,不过也肯定不是傻瓜员工。唉,主要是我这样的职员太罕见了,所以我没想过要雇人。宁愿把活都外包出去。” “嗯,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我反正都是支持的。”庞华恢复到乖顺听话模式,给她面前的小茶壶里加热水。嗯。他们现在在旅馆里一处避风回廊处喝茶,用的也是房间里的茶具,喝的是刚在桥边摊位上买的一包去年的炒青绿茶。这茶叶出人意外的还不赖,泡得nongnong的也不苦不涩。 瞧。他们这样多省钱啊! *** 吃喝完,总得动一动。 镇子发展和富庶了一千多年。幸运的是还留有不少明清时代的大园小筑。官宦隐退、商贾置业、文人雅居,大量的金银钱财和文化底蕴堆砌出来的典雅,有富奢得让人乍舌的九进大宅,也有集园林之大成的浓缩小园林,国内其他的古镇几乎无法同时在富庶和历史上头与之相比。 “每个宅子看下来都有不同。即使大家都用这种二层楼的回字形结构,光光雕刻、小景致,就差别很大。” “文人,嘴巴上说要恬静淡泊、视名和利如粪土,真让他们住漏雨漏风的茅草屋、蹲田里头臭烘烘的茅坑,保证他们第一个跑路。” “噗——”庞华听到茅坑,笑喷了。“我也蹲过,嗯,就是地里放一个大缸,上面两条薄木板……我肯定有人掉进去过。” “肯定的。” 两个人又瞻仰了一番大宅里头的砖雕书法。 一天里吃了很多,喝了不少,走的地方也挺不少的。陈骅晟没有带相机,也懒得拍。这些东西意会更好。 “如果退休了,到这里养老多好。” “镇上的房子不卖的,只有附近的商品房。而且,你确定高兴一直待在只有农家菜,意大利面都特别贵的地方?” “那你说这些官员……呃,他们家里有厨子,可以自己做。”还可以弄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妾伺候,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 “小妾啊,侍女啊什么的,这些都可以拿来用啊。”陈骅晟自己接过去。“这么大的地方……不养几个小老婆,还真对不起那么多钱。不过别以为这些大小老婆和伊斯兰一样,一人一个套房、一个对外的门的,很可能俩小老婆住一间房间,用一个马桶。” “……”最后这句很,那啥。庞华赶紧转移话题,“这些文人好有钱!” “文人?好吧,你说文人就文人。你自己看,这里的地价、房价,还有每年的维护费、人员费用……放到现在,说什么也是好几千万的身家。” “几千万也住不起。”这一点庞华是有数的,这前前后后的几十间房间,哪是普通的千万富翁能拿得下的。 “古代人口没有现在这么恐怖,房价当然也没有现在这样贵,而且那时一个家族的力量拿一小块地,慢慢再花个几十年的造房子修园子,还是可以承受的。所以你看这里的房子挨得很挤,这家打孩子,隔壁都听得见。” “这么小的地方,虽然房间多,小姐们真就天天待楼上,看这一小块青砖地面?” “她们的脚残废了,当然不能多走路,走楼梯我觉得不小心就会摔得半死,所以天天在楼上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也会造成产妇死亡率居高不下,不运动,怎么有力气生小孩?” “这也是控制人口的方法?” “……客观上是这样的吧。” “……” “……” 两个人边胡说八道乱猜测着,边走向下一个小景点。 “那里有个茶馆!”陈骅晟看到小巷子里有个门面,似乎有当地老的少的聚在那里。她对当年的老虎灶、小茶馆很感兴趣。 “走,去喝杯茶。你要先上个洗手间吗?”。 “不用,走,看看去。” 小小的茶馆,人倒是不少。大家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着,陈骅晟他们进来也只是扫了眼,继续面红耳赤地争论天下大事和家长里短。 两杯茶,茶叶放的挺多,价格倒是公道,就是桌子脏、椅子歪,没有空调,全靠人多和炉灶热气取暖,噢,还有手里的热茶。 中午吃的东西多,但是淀粉少,下午又有运动,现在nongnong的茶下肚,胃里就开始不太舒服了。 陈骅晟看看时间,接近五点,可以去觅食了,三两口喝掉茶水,示意走人,“我有点饿了,走吧。茶再喝下去要胃疼了。” “好!”庞华一直津津有味地听着别人大声聊天。但老头们唾沫横飞所讲的内容其实大多很无稽,所以也是说走就走。 晚上“不小心”吃了面条,二人很有默契地沿着河边亮满灯笼式路灯的小街散步消食,然后好不容易找到家价格还算公道的饮料店买了两杯美式现煮清咖——豆子的质量很烂,身边的人也凑得太近。两人还随手买了几样小东西,比如土烟卷和毛线娃娃。 等回到客栈,已经是饭后一个半小时了。 “我得上网干活了。你研究论文和英文翻译吧。” “好。” “哦,那本初级会计,你也看下。” “……好——” 第二天,陈骅晟继续工作,不过大部分时间把电脑拿到了走廊转角处的小小茶室。 前几日跟庞华实在太近了,除了没有亲热举动,其他的完全像对小情侣。她需要点距离,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