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二百三十克的大皂，橄榄油、月桂、玫瑰、薄荷、羊奶……这批油分特别高的手工皂用的是热制的方法，但原料倒都是顶好的，分量足、使用的感觉不错，价格也不高。 “这样一块皂，连我们的手工费，加上利润，能有多少？” “平均下来十块钱。” “平均？” “老顾客九折。一般一批里总有一两块不能卖，喏，你看，坏了，你拿回去自己用吧，洗脸洗澡，甚至洗头都可以，但是洗了头要用护发素，不然太干了。但是衣服不大好洗。” 天气已经冷了，但庞华即使穿了单衣还是在冒汗，一半是做工，一半是紧张。 “好险。如果整个做坏了怎么办。做好了才赚一百……” “就这么办。所以我一批只弄三公斤。不过明天可以做两批，六公斤，外加二十瓶面霜。面霜的加工费更低了，不过利润差不多，喏，就是你们做的那个配方专利，第二款，你们平分销售额的百分之五，剩下的都是利润了……诶，你把那台消毒柜移出来一点，把左边那个桌子上那些罐子放进去。我去拿标签。” “我们是每个人一款专利吗？” “你不是三个人联合申报的吗？所以这五款你们都是平分的。” “哦。” “下回你自己做一两款，顺便博士论文也出来了。” “那得是好货才行啊……要不来个提取物？” “就用国产植物或者中草药的提取物吧！” “好。你有没有研究方向？” “嗯，莼菜胶质提取的保湿胶原蛋白？绿茶提取的美白消炎成分？珍珠提取？黄桃提取？青梅提取？嘿，这样做的东西，不会比红石榴水的效果差的，如果我们打出纯天然提取无化工原料，甚至无化学防腐剂，肯定可以做一个拳头产品。” “……你说的都是吃的？” “知道蜗牛吗？蜗牛提取也是美容品的原料。” “……” “我说，从心理上，黄桃石榴的，其实比蜗牛感觉好一点吧？而且，我不相信硕士博士的研究课题会彻底脱离实际，脱离能赚钱的产业。” “我试试去——” “但是如果店太小，确实不合适自己研制产品呢。你看，去年光是申请专利，就把利润都吃掉了。” “那怎么办？”提到商业，庞华是彻底无能。 “我会处理。就是，唉，你买了房子也是好的，起码以后省了房租支出。” 陈骅晟弄了简单的晚饭，皮蛋瘦rou粥和土豆鸡丁。不过她胜在每顿饭都有些新奇的、也许有些诡异的东西，比方说宫保鸡丁意大利面，还有银鱼鸡蛋豆腐焗饭，或者干脆烤菜包子…… 但更多的是在外头或食堂里各吃各的现成饭。 这个礼拜是个让人愉快的期间。顾问公司的季度顾问费到账了，翻译社的劳务费到账了，固定工资到账了，自主配方的五个系列产品卖掉三百瓶——可以分销售提成了，她亲自撰写、任何人看了也只能说平等互利的协议上说得很明白，销售额每达到两万，或者每半年，分配一次销售提成。 嗯，幸亏在读学生申请知识产权有诸多方便和优惠，否则…… “好少啊——”庞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点钱还不够买件品牌T恤。“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挣钱。” “不是第一次。上次我给你两千不就是你的手工费。你还没做完呢。” “……” “不过年底时的分成可能好不少，我要参加一个活动，套装打包打折，冲信用、冲量，不过最后算下来还是划算的，因为这样我的搜索排名会提前不少、省了不少广告费。但是你有心理准备，利润不高的。”她开始手工做洁面产品，但不太成功，干脆还是只卖现成的“季节性折扣”产品。把进口高端口服纯露当自制产品的反馈意见赠品，这事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由你决定。我不懂。” “嗯，你英文好像不错？” “……还行。” “我这里有份翻译的活，你试试吧。”过分专业的文稿，翻译社其他几个翻译都拒绝了，她接了下来。“我不会收你介绍费的。但是时间只有一个礼拜，很紧。” “……” 五天以后，庞华顶着黑眼圈交作业来了。陈骅晟发给翻译社，一周后，费用就到了。 七千多字的专业中译英，去掉介绍费，居然比头回的专利提成高。 庞华其实有些无措。他并不知道生活、工作、挣钱，只是吃饱饭竟也会如此的艰难，还充满了不确定。 “你那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房租要四百五十。你要每月至少接到一份这样的翻译活，才能付得出房租和水电煤、还有网络费。” “嗯，上个月我开了空调，还有洗澡……居然电费破百。”庞华现在知道了母亲在计较些什么。“嗯，我爸妈又没离成婚。” “说明他们多少还有些感情、亲情在。” “也可能是我妈看到我的脸，顺眼些了。”庞华踟蹰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陈骅晟，谢谢你。” “嗯，来，让我拍张照。还有，试试这款男士面膜。”至少四十位客人专门追评写了感谢的话语，但其中只有十个又回头买她店里的东西——嘴边上说的谢从来不值钱！ “……又有什么东西了？” “新品啊。不出新品，就是等死！你没注意到，自己做的东西经常变吗？所以，给我继续研究去。你的博士论文必须是与公司的生意有关，知道吗？！”陈骅晟没有与他一同感慨人生的心情。 下周有个现场翻译，还要陪着老板（她开车、老板坐车）去谈一个新案子，有两个手续要办……唯一的大好事就是，有一个专利的受理通知已经办下来了，可以向区科技部门申请几千块的奖励。几千……那也是钱啊！她慷慨地分给三个学生一半，当然，个人所得税是要交的，省得以后起了纠纷，没有证据缺乏说服力。她见识过的最极品的事，是两个好友为了三千多元对簿公堂，然后老板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扔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