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说完这句话,现场一片沉默。 半晌,玄麒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可以用什么东西替代?” 妙妙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插在锁孔里自己的工具:“现在,是进退两难的境地,解封锢石,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停止,要么门开,要么身亡。” 顿了顿,咬咬牙说:“你们谁有戴玉佩的习惯?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倒不如随便拿块玉,冒险一试,兴许会成功,反正,拿出工具的后果,和失败了是一样的。” “失败了会怎么样?”玄麒又问。 妙妙叹口气:“一般来说,这样的符咒总是一些厉害的法术,不是身首异处,就是魂飞魄散。” “我可以张结界。”巫炀说。 妙妙白他一眼:“张结界?以你现在的身体,可以抵挡吗?” 巫炀一愣,不出声了。 妙妙充满期待地看看玄麒,看看沈天晖,再看看我:“有吗?” 我摇着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却突然触到一块硬物。 对了,是沈天晖给我的玉戒指。自从香粉婆婆的事情结束之后,就被我穿了根红绳,一直挂在脖子里,刚才听妙妙把事态说得如此严重,竟然将它完全忘记了。 “这个行不行?”意识到之后,便急忙取下递过去。 妙妙接到戒指,仔细看后,连连点头:“行,行,看起来,是好几百年前的古玉。不过,中间进了些邪气,而且太薄,怕等一下撑不住的话,会碎。” 我看向沈天晖,毕竟,这是他的祖传之物。 “拿去用吧。”沈天晖丝毫没有犹豫。 妙妙一扫之前的沮丧,将戒指往脖子里一套,欢天喜地地又继续捣鼓锁孔去了。 秦龙早就将鲛珠在旁边的凹坑里放妥,而直到他上岸,我才发现,他下身已经长出了透明的裙状薄带,但身体两侧还没有出现半透明的皮质翼和飘须,背上,也还没有如鲨鱼般的角质鳍。 玄麒原本是替妙妙打着手电的,但妙妙说自己在黑暗中视力很好,不需要手电,又嫌旁边有人,碍手碍脚,就将他撵走了。 他走过来看到秦龙这副模样,不禁好奇心又起,伸手摸了摸那些薄带:“挺好看的,有什么用?” “游泳的时候,把腿裹在里面,速度会很快。”秦龙答道。 “这么说起来,鲛人是有腿的,而不是像美人鱼那样,下半身是鱼?”玄麒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问道。 秦龙“嗯”了一声。 玄麒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不过,怎么没有看到鳍呢?你这样光着,不冷吗?” 秦龙摇摇头:“自从可以变身之后,我就很喜欢呆在水里,而且,只会觉得水太烫,不会觉得水太冷。鳍的话,好像和鳞甲差不多,要变出来是需要费点力气的。” 玄麒再次打量他,许久后才说:“能变成鲛人真的这么好吗?” 秦龙笑了笑:“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 “报了仇,感觉会好点吗?”沈天晖也凑过来问。 秦龙微微一愣:“说实话,我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事后回想起来,还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沈天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的确是非常容易被仇恨蒙蔽的。” “你们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童年吧?”说到往事,秦龙还是愤愤难平,“记忆里只有被排挤、被欺负的童年。”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我忍不住反问,“既然傒囊说了很多事,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几个在普通人眼里都是怪物。我和玄麒小时候的玩伴,几乎没有人类,亲戚也不愿接近我们,邻居家的母亲,总是教育自己的孩子要离得我们远远的,躲我们如同躲避瘟疫,同学也是如此,一直到现在。” 玄麒听着我的话,不断地点头,秦龙怔怔的,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 沈天晖则长辈似的,语重心长地说:“一生不管多长,都是有限的,时间少瞬即逝,若是每时每刻都记挂着仇恨和痛苦,岂不是太累?” 秦龙低下头,没有说话。 这时,忽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哎,说是封锢石,也不算很厉害嘛。”随后,传来妙妙得意洋洋的声音。 “开了吗?开了吗?”玄麒异常兴奋地第一个跑过去。 “开了。”妙妙笑嘻嘻地说,“小菜一碟。我用了多久?” 沈天晖看看表:“十分钟样子吧。” “妙妙,真厉害啊。”玄麒也不知是在捧她,还是真的夸奖。 妙妙仰起头,笑没了眼睛。 “既然开了,那就赶快继续下一道锁吧。”巫炀冷冷地插进来。 妙妙听了这话,似乎刚想起来还有一扇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现场的热烈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僵。 “天亮前,我们应该能进去了吧?”巫炀又说。 妙妙讪讪地扯扯嘴角,拿好工具走到旁边的石门前。 “需要我的血吗?”秦龙跟在她身后问道。 “等一下吧,不急。”妙妙说着,将脖子上的玉戒指拿下来套在手指上,“先把这个锁解决了。” 此刻,我们都不约而同地不再聊天,而是紧张地注视着妙妙的一举一动。 就在套着戒指的手慢慢伸进刻满符咒的凹坑里的同时,我看到一道白光,闪电般击在戒指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妙妙更是大叫一声,迅速缩回手。 “完了,完了,难道是顶不住?”她喃喃地说着。 巫炀和沈天晖立刻戒备,不断四顾。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发现风渐渐大起来,一阵猛似一阵,夹带着灰尘,吹得人眼睛都很难睁开。 “蹲低些,小心飞石。”巫炀大声说。 我们急忙依言照做——按目前的情形这样发展下去,飞沙走石是迟早的事。 “有没有发现什么?”沈天晖拿着黄纸问巫炀。 巫炀轻轻摇头。 好在,大风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大约五分多钟就慢慢变小,最终恢复到之前偶尔一阵微风的样子,巫炀和沈天晖又观察片刻,这才最终放松下来。 “怎么回事?”玄麒站直,拍着满头的尘土。 “不清楚。”沈天晖说,“妙妙,你看看戒指有没有怎么样。” 妙妙一点头,立刻将戒指拿到眼前细细地看。 “没事。”随后,她面露喜色道,“幸好,幸好,看起来是可以的,大概是正常反应,我再试试好了。” 说完,又慢慢将手伸进凹坑,白光再次出现,但是弱了很多,只两三秒,便彻底消失。 妙妙深深地呼吸几次,说:“好,要开始了。” 这次,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凝重,动作也更轻,戴戒指的手悬着,停留在凹坑里,另一只则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伸进锁孔。 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在这一刻,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妙妙显然也是非常紧张,有汗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但手却是很稳,没有丝毫颤抖。 紧接着,那工具像是碰到了锁芯,妙妙也屏住呼吸,我更是紧张得几乎窒息。 过了几秒,见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终于松口气,说:“这个戒指可以,应该没事了。” 随后,就听到很响的吸气声。 虽说我们是放松了些,但妙妙仍然不敢大意,一边动作很小地拨动着手里的工具,一边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相当的专心致志。 还是没人说话,因为怕打扰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妙妙弯着腰伏在门上,几乎一动不动,现在的我们,等于已将生死完全交到她手上。 巫炀和沈天晖一左一右地站在门边,随时准备着一看到不对劲就采取保护措施;秦龙坐在潭边,双脚伸进水里发着呆;而玄麒,则已经等得靠在门上睡着了,居然,还说梦话,真的很佩服他,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还可以睡得这么死。 我坐在他身边,完全没有睡意,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竟不断闪现临走时,秦兰泪流满面地看着我们的样子。石门后面等着的,究竟会是什么?迷仙花?不朽草?鲛人的宝藏?又或者是其他? 又过许久,玄麒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揉眼睛,见妙妙还在原地没动,不免有些失望。 “几点了?还没有打开?”他小声问我。 我看看表:“三点多了。这个锁大概挺难开的,别睡了,万一不行,想躲都来不及。” 玄麒站起来伸个懒腰,抬头看了看石门:“你说,会是什么样的法术,可以让我们身首异处,魂飞魄散?” “不知道。”我说,“也最好不要知道。” 话音未落,耳边响起轻微的“咔嚓”一声,我一惊,急忙站起来看向巫炀。 巫炀和沈天晖也听到了,都是满脸紧张异常,沈天晖手里的黄纸,甚至已经点着了。 “不要怕,是戒指。”妙妙倒是不慌不忙,头也不抬地说,“快碎了。” 巫炀一挑眉:“开得怎么样了?” “快了。”妙妙简短地回答完,再不出声。 妙妙,全靠你了。我在心里暗暗道,一定要在戒指碎掉之前,打开这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