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飘在夜耿面前虽然极为得宠,但因为夜耿一直没有给她落实名分,所以在夜家堡,下人们都是面上保持着尊敬的姿态,背后里根本不当她是主子。柳飘飘毕竟是年轻气盛的少女,委身于夜耿,常常期盼的就是实至名归的权势。在夜家堡,她最羡慕的就是大夫人汪明华,经常幻想自己也是那般,而最看不惯的就是嚣张、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夜朗。这个六少爷仗着体内流着夜家的血,总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睛来看她,两人经常正面起冲突。虽然每一次夜耿都站在她这一边,责备夜朗的不对,但却从来不责罚与他,好像是敷衍她似的。 时间一长,柳飘飘与夜朗之间的怨恨就越来越深,两人不论面上,还是暗地里都较劲上了。 可是,夜朗再不济都是夜家的六少爷,夜耿又最是护短,无论夜朗在外面或是在府内如何闯祸,夜耿大都是说教一顿,大不了就是禁足,关上几天,根本都是不痛不痒的惩罚。 现在,终于一切都要不一样了。刚刚在内厅里,听到大夫人等人的恭贺,还有其他妾室不甘心的眼神,柳飘飘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以后,她也是夜家人了,是夜家高高在上的夫人了。 可是,柳飘飘这样的高兴维持了不过片刻,就被雪霁的出现打破。夜朗居然也带了自己的下人进来花厅,那自己刚刚的优渥感岂不是成了笑话?现在在柳飘飘的心目之中,夜朗就好比一个代表,代表了所有与她敌对的人,她的认定是:只要“降伏”了夜朗,那些对她暗地里不敬的下人也不敢在背后议论纷纷了。 然而,现在…… 笑容凝固在脸上,柳飘飘沉着脸喝问刚刚被云殇一个媚眼弄得有点反胃的雪霁:“你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这里来。” 在柳飘飘变脸的时候,跟随出来的其他人也相继看到了雪霁不该出现的身影,汪明华正要喝问,却被柳飘飘抢了先机,不禁皱了眉头:说别人的胆子大,你也未免嚣张了些。刚刚得了权利就要卖弄了吗? 相对于汪明华的不悦,万黎的脸色就好看多了,她与柳飘飘本来就交好,看她得势,本就在意料之中,不过她这么堂而皇之地就扫了汪明华的脸,还真是比期待中还精彩呢。 夜朗哼哼笑了两声,反问道:“大娘都没有说话,何时轮到你?不知是我的丫鬟胆子大,还是某人够放肆?!” “住口,”夜耿严厉地瞪了夜朗一眼,“不得对姨娘无礼。” 一句话,对柳飘飘的偏袒显露于无形。 “姨娘?”夜朗惊了一跳,一会儿不见,柳飘飘就成姨娘了。向着雪霁瞥了一眼,发现她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夜朗忽然就开始怀念起雪鸽来了。 “嗯,”夜耿心中作实高兴,所以对这个平时冷眼看待的儿子也多说了几句,“飘飘现在怀了夜家的骨rou,现在开始你就要称呼她姨娘了,以后见了她不得无礼,还有今早你胆敢推她下水,幸好胎儿没有受到影响。” 原来今早柳飘飘落了池水,受了寒,找来大夫把脉,却把出了喜脉,刚刚又得了神医的确认,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夜耿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居然忘记了答应柳飘飘的,一定要给她报仇,好好惩罚夜朗一番。柳飘飘心中不服,却又在刚刚听了夜朗的话,不敢在明目张胆地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得罪大夫人了。 还好,夜朗帮了她一个大忙,眼睛一瞪:“我说了不是我推的。” “难不成飘飘自己跳的?”夜耿的神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这个逆子,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意承认。就算是失了忆,劣根性却还是改不了。 “就是那样,她突然发疯,自己跳了下去。哼,肯定是之前就想陷害我,才……” “住口!”夜耿当真是气极了,“自己做了事,连承认都不敢,还算是男人吗?我看你不但失去了记忆,连骨气都失去了。现在还把丫鬟带到这里来,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个女的不是我带进来的,你有本事的话,就把她撵出去好了。”夜朗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夜耿按照自己的理解,以为夜朗居然连下人都要陷害,愈发气大:“还在狡辩?不是你,还能是谁……” “不是公子,”雪霁慢悠悠地打断夜耿的话,再一次掏出了她的那个宝贝,“我家小王爷,临时有事,在路上耽误了,等几天就赶来。所以叮嘱我,时时刻刻都不得离开公子的身边。夜老爷,不合规矩之举还望见谅。” 夜耿一眼认出那块曾经见过的令牌,心中突然有些感慨,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对方明显就是一个丫鬟的身份,却又手持王爷的令牌,难道要将她请上上位? 雪霁还算是挺会看别人脸色的,目睹到夜耿眼中的为难后,赶紧加上一句:“我只是个丫鬟,站在公子身后就可以了。”反正她跟进来的目的也只是看热闹,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大。 当事人都这么讲了,夜耿也就不在纠缠这样尴尬的话题,道了一句“如此委屈姑娘了”,算是打发了雪霁。继而将目光对准了夜朗,继续之前的教育:“推飘飘下水的事情,现在就算了。等云公子治好了你的失忆,你再看看你到底要不要承认?!” 夜朗嘴一撇,解释的话懒得再出口了,反正没人相信,浪费口舌而已。 夜耿处理好家务事,才想起今日设宴的主要目的,连忙向那位尊贵的客人看去,发现云殇早已经自觉地坐到了客人的尊位上,又是惊讶又是无奈。 所有人入座的时候,膳食已经全部摆好,夜耿等长辈与唯一的客人云殇落位与主座,夜朗等晚辈均在旁边较小一点的檀木桌椅上落座。 而让夜朗惊讶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柳飘飘居然也跑到了他们这桌来。这本是很不合礼数的举动,不过,夜耿真的极为宠她,竟然同意了她的请求,只是一再叮嘱小心。 柳飘飘选的位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别有用心,她优雅地坐在夜朗的旁位,摆出长辈的姿势,学着大夫人的样子,叫了一声“朗儿”,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夜朗,好像等着夜朗称呼她“姨娘”。 夜朗不爽地瞪了她一眼,正要冷哼出声,柳飘飘突然没来由地蹙眉,小手覆上了腹部,似乎很是疼痛的样子。 夜朗诧异地望着她,这个女的,到底在搞什么? 看到夜朗诧异的神情时,柳飘飘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脸上的痛楚之色霎时被喜悦代替,道:“哎呀,刚刚小宝宝动了一下,好像在提醒我,不能看到讨厌的人就生气,对身体不好。” “你……”夜朗果然落入柳飘飘的套中,怒火冲冲,却突然被人从另外一边拍了一下肩膀,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掉头望去,愣住—— 夜贤! 夜贤笑眯眯地看着他一阵,之后转向柳飘飘,道:“姨娘怀孕一个多月,居然小宝宝都能动了,是不是要找神医来好好看看才行。” 柳飘飘的话本来就是为了气夜朗才故意说的,此时反被夜贤呛回来,神色尴尬,但她与万黎一向交好,又对这个深沉的四少爷心有惧意,不忿归不忿,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四,四哥。”夜朗嗫嗫嚅嚅半天,低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