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正在房里对着铜镜发呆,关着的窗户却被风吹了开,咯吱作响扰得她心烦不已。 “琪官,琪官!” 唤了半天无人应答,却是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夫人,琪官jiejie不在院子里,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琪官呢?去把她给我找来。”柳氏几乎是咆哮着喊道。 刚才与顾正孝的一番对话,怎能不叫她心烦? 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这个夫君,若说没情,不过是骗人的假话。只是她不明白,这个曾经千方百计讨好自己的男人,为何转眼就变了。当年,为了自己他可以狠心抛弃发妻,为何如今要如此对待自己?难道,当年的他看中的真的只是柳家这座靠山吗?而他对自己的誓言,都是虚情假意? 柳氏的心里就像扎进了一颗钉子般,冒出的细尖疼得她面目全非。 “来人,来人!”柳氏气恼的将一桌器皿拂在地上,摔得粉碎,“这些混账东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咕咕…” 突然的鸟叫让柳氏一阵心慌,“谁?” 未关的窗户被摇得“咯吱”作响,印着朦胧的烛光,整个窗外却是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柳氏有些心虚的一步步挪向窗户,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像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可就在她要碰上窗户的时候,眼前却是忽然一黑,还伴着声闷响。等她回过神来一看,屋内却多了一个黑色的布袋,也不知里面是何东西。 柳氏一时心惊,却是下意识的想冲出屋子,可转念又恢复了平静。 活着的人自己尚且不怕,难道还会怕些乌七八糟的死人吗? 定下了心神,柳氏的脸上便又恢复了往日的不苟言笑。 盯了地上的布袋片刻,柳氏正犹疑着要不要解开看看,那袋子却自己动了起来,还伴着“唔,唔”之声,极像被人捂住了嘴,却又极力想说话之人。 大着胆子,柳氏扯了一下栓住布袋的锦绳,那袋口便松了扣,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跑了出来。顿时,房间里斥满了一种似香非香,甜蜜腻人的味道。 柳氏抑制心里的害怕,再次蹲身靠近那布袋,抖着手将那袋子扯开了一半,只一眼,便彻底愣在了原处。 这,这不是自己在外雇的杀手么?为何? 那刺客被捂着嘴塞进布袋已有一些时辰,如今袋子被打开,眼睛竟有些不适应屋内的光线。待他视觉恢复,才望着柳氏使劲扭动着身子,因为手被反绑在背后,他只能硬着脖子,努力将身子上扬,嘴里“呜呜”的提醒着柳氏将塞在他嘴里的手绢拿掉。 “唔…唔…” 柳氏往后缩了缩,心里却是又惊又疑。忙挥手扯开他嘴上的物什,却又拔下了头上的一只鎏金金钗,抵上了杀手的脖子,“到底怎么回事?” 那杀手刚得了喘息了机会,一张嘴因长期张开而变得麻木,这会子正使劲活动着,见柳氏如此对自己,反而冷笑道,“顾夫人,你可真是给的好差事呀!” “闭嘴!”柳氏将金钗抵进了一分,那锐利的柄便划破了杀手的肌肤,冒出一颗红艳的血珠儿来,“你不是去打探情况了吗?为何被绑了起来,还被人丢进了我房里。” 那杀手吃了暗亏,自然不敢再出言不逊,忙腆着脸,“小的潜入房内后,寻了半天也未见着人。正打算离去,便着了别人的损招,被点了xue。究竟是何人所为,小的也不知。” 柳氏不信,表情阴冷的问道,“休要说些假话懵我,五爷说你办事从未失手,今日为何连个傻子都对付不了?莫不是你收了他人的好处?想四面玲珑?” 那杀手原本说的是实话,却听柳氏如此言语,虽然他杀人无数,手上也不知累了多少人命案子,可盗亦有道,既是五爷介绍的客,他自然想把事情办得服服帖帖,可也不能任由人往自己身上泼脏。 “夫人信也罢不信也罢,小的拿人钱财,原该替人消灾,但那屋里住的乃是高人,小的自愧强不过此人,此事就此作罢吧。夫人之前付的银子,小的会托五爷交回。”那杀手言毕,竟是闭了眼不再说话。 柳氏气恨不已,偏又发作不得,只得问道,“你当真不知是何人所为?” “此人点xue手法古怪,江湖中闻所未闻。小的若能知道,还能跑了他去?” “那要你办的人?” “屋里是空的,连个丫头片子都寻不到,根本没夫人说的傻子姑娘。”杀手正说着,忽觉头脑沉重,意识也迷糊了起来,正待再讲,人却晕了过去。 柳氏瞧得莫名其妙,正待拿茶泼醒他,刚一起身,双腿却绵软无力的耷拉了下来。此时,那股异香更是浓烈。 闻着闻着,柳氏的呼吸越来越快,眼皮越来越沉,不消片刻,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见屋内两人都消停了,锦绣才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心境却与来时有了天上地下的分别。 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过这个要杀自己的人会是柳氏。 她对自己虽然刻薄,气量又小,可到底良心未泯。哪怕是时常的为难,只要过了瘾,出了心里的郁气,她便不会赶尽杀绝。 可如今呢? 她竟是真的想取自己性命,莫非她疯了?倘若自己死了,锦华还能逃掉嫁去朱家的结局吗?多么讽刺啊! 自己虽不是大jian大恶之人,可如此被人欺负,也断不会忍气吞声的痴傻下去。 吃得差些,住的差些,丫鬟的脾气暴躁些,这些自己都还能忍受,可一旦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便不是一笑泯恩仇的小事了。 二娘,若是你逃不过这一劫,可怨不得任何人! 将二人并排着放在柳氏的榻上,锦绣皱着眉,用剑挑开了黑衣人的衣物,有些厌恶的扯过被子盖了去。然后便是柳氏… 看着“坦诚以对、亲密无间”的二人,锦绣的神色有些沉重。虽然不喜这个二娘,可到底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这样的情形,她若是被人撞见,便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的。 如此以来,她便只有一个下场。 虽然来到了古代,说了要忘记,可前世所受的教育却一刻不停的提醒着她,这样做是不对的,不对的,不对的… 闷闷的想了片刻,锦绣一咬牙又掀开了被子,可还没等她动作,门口便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由不得多想,锦绣几步奔至窗户,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