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云听雨抱着本子跑去图书室。教室里写小说担心被其他同学看见，在学校里找了一转，写小说最佳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学校顶楼的天台，一个则是图书室。前者没有多少人会去，后者即使人很多也不会有人上前打扰。

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找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坐下。还别说，市一中果然不是盖的，不管是教学设施还是教学质量都是不错的，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小说正写得顺畅，面前忽然被一大片阴影覆盖了。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这里也会被人打扰？一边拿旁边的书把小说盖上，一边慢吞吞抬起头，看到面前的脸庞时云听雨暗自松了口气。

“你也在这里？”云听雨浅笑着望着宛馨，“是来这里借书的？”

“不是。”宛馨坐下，“这里比较适合学习。”宛馨把抱在怀里的书和资料放在桌子上，“你在这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学习。

宛馨每天都会来图书室，却是第一次看到云听雨。被宛馨这么一问，听雨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被书遮盖起来的小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不过我和你来这里的目的差不多，当然也不一样，反正就那样吧。”听雨说的语无伦次。

宛馨皱了下眉，不再多问。

安静的图书室，就算有人走动也自然的放轻自己的脚步，图书室安静得仿佛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宛馨埋头盯着英文课本，嘴巴张张合合。云听雨则继续写小说，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过了一会儿，宛馨把手伸过去，手指点点桌子，云听雨抬起头，等待着宛馨接下来的话，“那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什么？”云听雨茫然。

“我是说那些英文书，还有资料，别说那些书和资料不是你给我的，我不是傻子。”宛馨看着云听雨，“为什么要买那些资料给我？”那些书和资料一眼就看出是新的。

“那个……”怎么回答才会让宛馨不会有负担，又不会误会？云听雨犯了难，托着额头纠结了一下，“那些资料本来是我自己要用的，买了以后才知道我爸爸帮我买了同样的资料，所以我把自己买的拿去书店退，可是书店老板说不可以退，所以……”

云听雨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没多少可信程度，果然，她话还没说完，宛馨便打断了，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探究，“你觉得我会信吗？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笨蛋。”那么多同学，怎么就偏偏把书和资料给了她？

云听雨突然感觉自己很无力，对宛馨很无语。知道就知道嘛，干嘛还问还要说出来？傻一点，笨一点难道不好？她就不知道难得糊涂这句话吗？这下好了，叫她怎么回答？

“你在可怜我吗？”宛馨目光锐利地盯着云听雨，似乎要一眼把她看穿。其实宛馨是想跟听雨说谢谢的，可是嘴巴一张，说出的话就变了样。

但是，如果听雨真的是因为那些传言，因为可怜她才对她好，她是万万不会接受的，她的尊严是不可能也不会允许自己接受别人的可怜的。

“你觉得自己很可怜，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别人可怜？”云听雨一点不回避宛馨拷问自己的眼睛，直视着她，“本来想当回不留名的好人，这下好了，当不成了。你也是，知道就知道嘛，干嘛非得问清楚，很多事一旦说穿就不好玩了嘛，就像现在，我当不成好人了。”

云听雨委屈地瘪瘪嘴，看到宛馨一脸的错愕，听雨正色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了，没错，那些资料是我买的。做这些不是因为可怜你，同情你，所以你也不需要当成我是在施舍你来成全自己的伟大。我没那么伟大，我只做认为自己该做的事。关于你的传闻，不管是真是假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算那些传闻是真的我也不会看轻你，山里出来的怎么了？难道山里出来的就和别人不一样？在我看来山里出来的孩子可比城里的孩子坚强能干多了，城里孩子能做到的山里孩子一样可以做到，而且比他们做得更好更出色。”

宛馨安静地听着，眼睛里的防备正一点点消失。

云听雨继续道，“我没可怜你，更没有同情你，因为你根本不需要这些。我很开心你没有拒绝这些资料，我家不是有钱人，但这些资料还能买得起，你不要有负担，更不要觉得接受我的帮助会伤了自己的自尊，自尊是大，但是不能当饭吃。”

云听雨把手伸过去，握住宛馨粗糙略微冰凉的手，真诚道，“宛馨，我不敢说你的事情我很了解，但是我经历过和你一样的经历，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希望能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你，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忽然云听雨不说了，颇为神秘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略微起身凑到宛馨面前，“我告诉你，我有预知的本领，我知道不久将来你会成为一只金凤凰，所以嘛，我现在先下注，等你出息了我再连本代利的讨回来。”

看到云听雨jian诈的笑，宛馨没好气地白了听雨一眼，心里却接受了听雨这个朋友。

“这个周末跟我去我家里吧，”挣扎了很久云听雨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你家那么远，别告诉我你要回家。”

偏头看着云听雨，为什么要对她好？

“周末学校不允许有人留在学校，也许你会例外，但是周末食堂一定没人做饭，你打算怎么解决自己这两天的饭菜？我知道你不会回家，也知道外面有卖馒头的，长期吃馒头也不怕自己营养不良。”

云听雨继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怎么这辈子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能说？不管怎样一定要说服宛馨答应才是，她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

“我不想去。”宛馨说，“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习惯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答应我爹我娘会好好学习，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就知道她会这样拒绝。

云听雨白眼一翻，说，“一天三顿馒头榨菜，身体垮了你怎么让你爹过好日子？你要是把我当你朋友就别拒绝，周末跟我去我家。去我家和你好好学习又不冲突，”然后又说，“我家只有我和我爸爸两个人，我爸要上班，周末我也一个人，你就当是陪我好了。”

“我……”

“据我所知，山里面的孩子不都是很干脆的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婆婆mama？不是说了吗？不要觉得负担，我会讨回来的。”

偏头，宛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云听雨一会儿，怎么现在才发现她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平常不是很少话么？可是听雨眼睛里的诚恳和真心让宛馨无法拒绝，点点头，答应了。

她也很想有个朋友的。

看到宛馨点头，云听雨松了口气。虽然自己这样做有点强迫的味道，但是只要目的达到就行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