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舒服?”葛虹发现了我的异常表情。 “没事!”我轻轻摇头,岔开话题,“今天教导处不知道是谁值班?” 夜风轻拂,微冷的气息裹住了我们。 “但愿不是那个眼发直的!”张绮遗憾地叹口气,从对美男的遐想中回到了现实中。 教导处昏黄的灯光在一片混沌的夜色中闪烁着,没有温暖的感觉,反倒显得很别扭。我们推开门,办公桌上趴着一个人。看不清样貌,因为他的头严严实实地埋在两条手臂里,让人担心他会不会窒息。 “老师,老师!”葛虹试探着叫。 没有一点反应。 “有人吗?”张绮出其不意凑近他大叫一声。 余音袅袅,我们的耳朵也嗡嗡作响。 “谁在鬼叫?哪个班的?……啊!啊!新同学吗?以前没见过!我是教导处任老师,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他猛地抬起脸,转瞬间从怒气冲冲变成了和颜悦色,一双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葛虹。 “任……老师,是我在叫你!”张绮轻咳一声,故意挡住了他的视线,“我想问一下,下午有没有一个叫闵雨的学生来过?” 他才恋恋不舍地把眼光移到张绮地身上:“下午?没有。”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听见说教导处找她!”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张绮。视线停留在她清秀地面庞上:“今天是新生报到地第一天。我们忙得很。一整天都忙着发新书和安排课程。没找过任何学生!” “老师你再想想。她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回过教室!”高燕兰稍稍上扬地语调显示出她难得地焦急。 “要我说几遍?我今天一直在教导处。没找过谁!”他瞥了一眼高燕兰不耐烦地说。 我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他。平凡普通地三十出头男人。平头、小眼。嘴巴大。只有说话时露出地牙齿整齐洁白。盯着葛虹时眼光灼灼。一副垂涎地神色。不用说。他就是看见美女眼发直地那位。不过。他地眼神并没有撒谎地迹象。我们提到“闵雨”时。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不知道她是谁。 “好的,谢谢老师!”我示意其他人不用再跟他嗦了。 临出门前,我突然回头问:“任老师,92级2班有一个脸上有条褐色疤的同学吗?” “有啊!”他冲口而出,随即警惕地反问,“你问这个干吗?” “随便问问。”我心里一紧,脸上却淡淡的。转身出门。 两道不安和探究的目光紧紧跟随者我,直到门被关上,依然在我身后徘徊不去。从教导处出来。忧虑的气氛悄悄蔓延,我们有默契地逐个教室寻找着闵雨。一楼、二楼、三楼……随着晚自习地结束,各个教室都只留下零星的几个同学在收拾桌子,其中并没有那个扎着马尾辫的瘦高女生。 我们又不死心地回到宿舍找,直到熄灯前十分钟才放弃。草草洗漱完毕,我们四人面对面坐在下铺的床上。 “她上哪去了?”张绮开口了,声音涩涩的。 “不知道。”高燕兰似乎在思索。 “会不会……失踪了?”沉默半晌,张绮又沉声问。 我和葛虹都不说话,但心中波涛暗涌。曾经的惨痛回忆浮上心头:笑颜如花的莫倩倩、张露;腼腆老实的叶飞、邵庆;风姿绰约的凌老师;美丽恶毒地蓝衣男生……这一切仿佛只消散在昨天,欺骗、无奈、死亡种种不幸如尘世间条条道路般清晰!闵雨,她是否也步他们的后尘了?可,理由呢?这里……谁会是凌老师呢? “你们认为那个可怕的女生是……鬼吗?”高燕兰突然郑重其事地发问。照理,像她这样地女生,应该不相信鬼神的。 葛虹有些诧异,望望我,然后才说:“不是。我注意过她有影子。” “嗯。我觉得这件事和今天出现的老鼠有关系!”我平静一下心神说。 “老鼠?”高燕兰和张绮的语气里充满惊异。 “鬼魂之说终究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法则,况且我想不出她要除掉闵雨的理由。难道只是因为闵雨说她比鬼更可怕?”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我们也经常说人是非,倘若要把说过你坏话的人统统除掉,那得用手雷炸! “你的意思是小雨地失踪只是个偶然的巧合?”张绮问。 “是否失踪现在还不能确定!”不知为什么,说到这个,我的心头就开始烦乱,“明天也许她就出现了。” “不过,那个女生,还有那些老鼠,我们一定要小心提防!”葛虹面色沉重。 “它们有那么厉害吗?”张绮小心翼翼地问。 葛虹下意识地点头。 眼前突然一黑。耳畔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叫。熄灯了! 没办法,我们摸黑爬上了各自的床铺。躺平身子,怔怔地望着漆黑的虚空发呆!静夜里只余低微的呼吸声,渐渐遥远…… 朦胧中,我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黑暗里,我发现靠门的空床上铺,有什么东西在怪异地扭动。 因为我们只住了四个人,所以宿舍空了两张床。靠里墙的上下铺被我们放了4个大皮箱、衣架、席子、多余的棉花胎等杂物。靠门的那张床,下铺堆满了张绮的那些木雕、陶瓷、娃娃等。 只有上铺,应该空无一物的! 会是什么? 我惊疑不定地坐起身,向门的那一头靠了靠。床上似乎有个人形的东西缩在被褥里左右蠕动。 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冷! 我欠身听了听,其余三人的呼吸规律而平稳,显然都进入了梦乡。好久没有这种孤寂无力地感觉了,久到我几乎再不愿去揭开那覆盖在真相之上地黑幕了! 一阵阵微弱的呻吟钻入我地耳中,其中蕴含的痛苦和恐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极浓重的腥味。 那是一种腐烂泥土和新鲜血液混杂糅合的怪味,充斥着暴戾和濒临死亡的气息,刺激着敏感的嗅觉神经! 我本不应再犹豫,然而恐惧感死死地压抑着我,阻止我的身体做出任何探究的举动。我的手不由攥紧了自己的被角,差一点把它扯烂。一阵阵腥味越来越浓烈,让人恶心欲呕。手腕温凉,珠子安安静静的,好像也正熟睡。我气恼地用手指狠狠弹了弹它,它不耐烦地滚了滚,又没动静了。这死珠子,平日里神气活现的,想派它用场了,居然耍大牌,真没素质! 这时,空床发出艰涩刺耳的“嘎嘎”声,上铺的被褥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同时,呻吟声也突然中断了,一切归为平静,但在这平静中死亡的味道汹涌而来! 我既后悔又惊惶,胸肺间像吸入了大片的泥沙,又闷又痛。我胡乱披上一件衣服,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近了,暗夜里,我的双眼闪着光,紧紧盯着那团被褥。不知何时,窗外的落水管“滴嗒、滴嗒”地滴着水,清晰而单调。我试着掀了掀被角,一个冰凉潮湿的东西疏地擦过我的手臂,掉出来。 一声惊叫哽在喉中,那是一截人的胳膊!手指修长而苍白,指甲上还涂着紫罗兰色的指甲油,可触手冰凉,手腕上、手臂上粗细不一的鲜红,蜿蜒如条条小溪。是鲜血!难道被褥里裹着的就是……我害怕那呼之欲出的答案,但受却不由自主地猛一掀,呕,血腥味几乎将我熏昏过去!接着看到的是一具血rou模糊的尸体,也许用血rou模糊来形容不太恰当,因为她的脸完整无缺,上面并没有伤口,也没沾上一滴血。额头光洁,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里面是一片凝固的绝望。本应小巧的嘴巴痛苦地大张着,好像还会发出呻吟一样。 除此之外,她的其余地方就惨不忍睹了:脖子左侧有两个洞,像是吸血鬼留下的咬痕;两肩、胸部、腹部、大腿和小腿都少了一大块皮rou,缺损处很不平整,好像被铁爪、铁钩之类的东西猛力撕扯过;大腿的伤口尤其深,动脉血管都破裂了,被子里面喷溅上了大片的血,流淌出来的鲜血洇湿了床单、褥子,此刻正大滴大滴地垂落到床架和地面上。 她不是闵雨!也不是我曾见过一面的申小婷。 我只能确定她是我们学院9级的新生之一。因为她的被子和床单上都有学号,沾上的鲜血涂花了大部分数字,仅能看清前面两个代表年级的“92”了! 她是谁? 虽然不是相熟的朋友,但我还是非常难过,谁这么残忍地杀了她?我失神地喃喃自语。 忽然,她在血泊中转过头来,了无生气的眼中闪动着妖异而冷酷的光芒,张大的嘴巴“嗬嗬”怪笑:“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尖锐的声音简直要撕开我的耳膜。 我大惊,本能地向后急退。谁知身后的地面张开了一个黑黢黢的大口子,我便一头栽了进去…… “砰”的一声,我的眼前出现了许多闪烁的金星!还有几个熟悉的声音:“干嘛?”“做噩梦吗?”“练铁头功啊?床架都被你撞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