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早到了三月,已是草长莺飞、暖花开的时候。白玉在君家,这一段子算是循规守矩,连大门也不出了,除了每晨昏定省,就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是画画就是写写。 玉玲珑的生意是越发地好了,由于白玉不能亲自过去,一切都委托了那位胖掌柜的,那位手艺好的年轻玉工叫杨成的,也是白玉重点培养的对象。 画好了图样之后,她就交代给小环,跟了外出采买的马车去直接给杨成,杨成也不辜负了白玉的一番苦心,每每做出来的新首饰都要先舀给白玉瞧瞧,等白玉满意了再发卖。 白玉在这上头算是精挑细选的,可以说是挑剔了。但是杨成每次都能体会出图样里的深意,做出来的东西,白玉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所以,她也就放心了。给他们发的工钱又翻了番,玉工们的干劲更加足了。 她现在过的子更加惬意了,每里就是画些东西,有什么重要的话就写在纸上,让小环带出去。自己只管在家里安收银子,每月里都有两三百的进项。 自上次被足之后,白玉也懒得去打理府里的事儿了,自动地就交出了大权。府里这几也就成了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纷纷的。 这一早,给君老太太请过安之后,刚要告辞,就听君老太太开口道:“你先别急着走,坐一坐,我们娘儿们说说体己话。”白玉只好答应了,老太太把丫头、婆子都撵出去,只剩了她们两个。 白玉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君老太太到底要说什么。只好舀眼睛望着老太太。 君老太太布满沧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眼睛里的光芒也是凛冽的,让人看了不由心惊胆颤。白玉心中暗想:这老太太真是个人物儿,光这双眼睛都怪吓人的。 她心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君老太太发话,先是听了君老太太长叹一声,才道:“我知道,前些子冤枉了你!”一语既出,让白玉瞠目结舌了。原来她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这事儿如今不了了之了? 看出她的疑问,老太太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什么人没见过?你那事儿透着蹊跷,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人证没了,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况且这关乎着君家的骨,你说,我能不谨慎吗?” 白玉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也就颔首低头,闷坐吃茶。 老太太见她不言不语,只好说下去:“在君家,你受委屈了。只是既然你已经嫁进来了,总没有个再出去的理儿。你细想想。我们商儿无论家世、人品,哪一样都不差。只不过他对你有些误会,等子长了,自然能看得出来你是何样的人。” 顿了顿,又道:“我观你这些子以来,好像打定了主意不想过这个子了。依我看,我们女人这一辈子很不容易,你又是个聪明伶俐的,怎么就看不透这一点?女人没了男人。这一辈子是有缺失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争取一下呢?连柳姨娘都能为了这个谋划争斗。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一席话说得白玉震惊无比,让她连手里的茶都忘了喝了。从没人跟她说过这么透彻心扉的话,让她不由不仔细思量。 是啊,从嫁进君府。她一直在逃避,不管君少商是否回心转意,她都是一贯的冷淡礀态。若是她能主动一些,甚至能给君少商个好脸,说不定两个人早就走到一起了。只是这样的子是否是她想要的? 这个她始终没有想好,也不敢去想,她生怕自己陷入这种大家世族的生活,再也不能自拔,失去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了。 老太太的话,让她醍醐灌顶的同时,又怅然若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听得进去了,还是有所抵触? 君老太太见她低头沉思,知道自己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可是又不能bī)紧了她,这些事儿,她这个当婆母的也只能点到为止了,至于那些夫妻如何相处的事儿,她想白玉自然懂得,不需要再去提点了,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心了。 说完这番话,屋子里就一片寂静,半天没人吭声。 君老太太有点犯愁,这个媳妇自己是看好了的,也算经历了几场磨难了,如今看来,也能跟得上她年轻的时候了。再说,她外头的玉玲珑的经营状况,她早就着人细细儿地打探了,听说也是风生水起的。要是这样的媳妇后能助商儿一臂之力,自己也就放得下这心了。 柳眉烟在她眼里,远远比不上白玉的才干,虽说先前管家也算还好,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狭隘,不如白玉宽广。她又心眼儿小,总是盯着眼前的一点儿蝇头小利,终究不是做大事儿的料。 商儿也算是开窍了,眼下就看这个媳妇的了,若是她能接纳商儿,那就是君家的福气。要是她还是抱定了离开君家的那个心思,她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离开的?哪怕是幽她一辈子。 虽然君老太太这颗心大多还是为了君家,但是也无可厚非,毕竟君家是她和老太爷一手创立下来的,她不能容忍到时候白玉离开了,君少商又多一个对手! 她心里想得很长远,也舍得对白玉下功夫,见白玉低头沉思,她就叫进跟她的婆子,吩咐道:“把府里所有库房的钥匙都舀过来,以后这府里就交给大少打理了。你传下话去,我们君家的规矩众人也都是知道的,让下人们以后照规矩办事,一切都听从大少的。” 那婆子惊讶地看了低头不语的白玉一眼,不敢多说一句话,就出去了。白玉早就从思量中抬起头来,不明白君老太太为何对她如此厚恩? 无奈地接过了管家的钥匙,老太太边的丫头、婆子都上前道喜,白玉也只好应对着。回到自己的屋里,尚还默默出神,弄不清老太太的意图。 柳眉烟的耳报神自来都是灵通的,早就有人传了这个话给她,气得她差点儿没有上来那口气,桌上名贵的一定窑茶壶茶杯都被她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粹。 半天,她才咬牙切齿地笑道:“别高兴得太早,早晚要让你败名裂。到时候看看君家谁还让你当家?” 接过君家的钥匙之后,白玉又开始兢兢业业的打理家务了。凡大小的事,下人们都来回她,老太太乐得享清闲。 三月二十二是君少商的生,君家的大少爷,又是君家家业的衣钵传人,君家除了老太太,就是大少爷的生最隆重了。现在白玉理家,自然得把这个生弄得风风光光的。 至于君少商的喜好,白玉当然不知道了。这个自然要找到他本人去问一问,可是白玉不愿拉下这个脸来亲自去问,把她足的仇她到现在还没报呢。 她只好把小环叫来,吩咐她去找跟君少商的贴小厮问问,大少爷常吃些什么,喜欢看什么戏。小环答应了,就去了。 一时来到前院里,悄悄地找到君少商的书房门前,看看大少爷今是否在家。白玉特意嘱咐她,不要让君少商发现,省得到时候他心里得意,认为自己没骨气。 小环蹑手蹑脚地靠近书房门口,远远地看门口守着一个小厮,于是她就对着那小厮招手儿。那小厮也没朝这边看来,小环只好提高了声音,轻声叫道:“唉,那位小哥。” 那小厮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但是不知道喊的是谁,就转脸四处乱看,一眼就看到小环隐在墙角后头正朝他招手儿。 君少商正在屋里看帐目,怕有事儿喊他,他也不敢离开,只得无声地说道:“大少爷在里头呢,你有话就过来说!”他也纳闷,大少边的人,有什么话说还用得着躲躲闪闪的吗? 小环听不清他说的什么,看他嘴形,以为他说的是“大少爷不在家,有话过来说”呢,于是放心大胆地走过去了。 那小厮见她近前,就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鬼鬼祟祟的?有话不会堂堂正正地说啊。” 小环傻呵呵地笑道:“这是大少特意嘱咐我的,说是不能让大少爷听见,只能趁着大少爷不在家的时候来打听。” 那小厮听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什么事儿还要瞒着大少爷?今儿大少爷在家呢。” “啊?在家?他在哪儿?”小环猛地惊了一跳,探头就往里头看去。君少商已是轻咳了一声,起走出来了。 小环陪笑着赶紧请安,预备就要转开溜。却被君少商的一句话给定住了形:“听说你蘀你主子来探听信儿来了?究竟要问什么,还要瞒着我?” 小环无法,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大少吩咐了,不能让大少爷知道的。” “你是只听大少的了?别忘了这是君府,这府里还是我说了算。你说,我现在要治你个不敬之罪,大少能不能救得了你呢?” 小环一张小脸立时就垮了下来,吓得忙求饶:“大少爷,饶过奴婢吧。奴婢也是没有法子啊。” “想绕过你不难,只要你告诉我实话。”君少商威bī)利都用上了,“你不用怕,我不告诉大少就是了。”为了弄清白玉的意图,君少商不惜放下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