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君少商有点儿心不在焉,不时地看向低着头好像满不在乎的白玉,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替她讨饶,大夫已经来了。 细细地诊断过,才说无碍,开了两剂方子收了诊金就要走,柳眉烟却拦住了大夫,问道:“大夫,大少爷的这伤是摔倒留下的,你看真的不要紧吗?” 她的话让大夫迈出去的脚步迟疑了一下,紧了紧眉毛,才摇头晃脑地说道:“大少爷的这伤断不是摔倒形成的,像是什么钝物打的。” 他洋洋得意地还要卖弄自己的学问,却不料君老太太的脸已经板得铁青,厉声喝道:“商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君少商没想到被这个道学先生给揭穿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正不自在,看向柳眉烟的眼神也夹杂着三分凌厉。不过柳眉烟此时咬定了牙关要揪出白玉来,即使君少商这么看她,她也不当什么了。只要除掉了这个正妻,她什么都有了,还怕什么? 君老太太的话如同一个响雷在白玉头顶炸开来,她知道今儿这事恐怕瞒不过去了。君少商正在那儿欲言又止地,再这么下去,迟早得穿帮,到时候就算是君少商也帮不了自己。 谁不知道这古代的规矩大如天,慢说是她把君少商的头给砸破了,就是寻常的耳光招呼在君少商身上,她这个嫡妻就有被休的可能。 想想如果今天真的被休了,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自己就永远地自由了?想到这儿,她心里莫名的兴奋起来。 君少商拿眼看白玉时,恰好捕捉到她脸上的那丝令他纳闷的兴奋了:这个女人怎么好像和人家不一样,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怎么还能从她脸上看见高兴的神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探个究竟时,无奈老太太正在发怒,他只好硬着头皮吱吱唔唔地答道:“母亲,是孩儿……孩儿不好,昨晚上不小心撞到了香炉上了。” “撒谎,你屋子里哪来的香炉?”君老太太大怒,儿子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另有隐情?不过儿子还是太不了解她了,就算是有天大的隐情,只要她在,就没有摆不平的。想当年,她跟着老太爷走南闯北的什么风险没有经过,现在不就是两个女人的事儿吗? 望着君少商闪烁的眼神,她不悦了,要说这个儿子,还真是个孝顺的,知道他父亲早死,母亲拉扯三个儿子长大,撑着这片家业不容易。可是她心里有数,这么多年来,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有困难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起,怕得是让母亲心焦不安。她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安享晚年。 可儿子和她说谎就让她接受不了了,见他眼神总是飘向一边站着的白玉,君老太太心里顿时澄澈了些,看柳眉烟满脸的嫉恨,她心里更有数儿了。 拉下脸来,不动声色地盯着君少商。今天这事儿要是不解决好了,估计又是一场无端的灾难。先不要说白玉是个官家的女儿,就拿君府的规矩来说,也不能让小妾飞上了枝头。 看在柳眉烟有孕的份儿上,她才装糊涂的,同时也抱了想考较这个大儿媳的念头,若是她连这点子事儿都摆不平,以后怎能撑起君家的家业来?想当年,她可是和君老太爷的几房宠妾斗智斗勇的,最后还是她胜了。靠的不是狐媚男人的手段,而是叱诧商场的谋略! 君老太太这会子内心里相当自豪,能入得了她的法眼的儿媳,单单是姿色还是不够的。 那一双虽然苍老但却精光四射的老眼紧紧地盯着她的儿子,想看出个究竟来。君少商虽然在外闯荡了这几年,可在母亲面前,他一向是温顺的,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疾言厉色的母亲,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瞧了瞧白玉,想说实话可又咽下去了。这个话要是真的说出来,谁知道她还能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他知道母亲的手段的,所以,他万万不能说出来。 一时,屋子里静得一丝儿响声都没有,柳眉烟的双眸也紧紧地盯着君少商,期望从他嘴里听到她想听的话来。谁知道君少商竟能守口如瓶,连老太太的话都不放在心里。 有时候,女人真的是欲壑难填。本来,柳眉烟要是安安分分地守着她妾室的位子过下去,凭着君家的财雄势广,这辈子她都会吃穿不愁的,再加上她为君家添砖加瓦的,怎么着都不会亏待了她。 可她偏偏想争那个嫡妻的位子,按说白玉没嫁过来之前,她不也过得好好的?可白玉一来,她就闲不住了,有身的人还天天cao心这个,也不怕动了胎气! 女人和女人之间,纠缠的永远是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白玉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抬眸看向志在必得的柳眉烟,轻叹一声:女人哪,何苦为难女人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非要斗得乌眼鸡似的才好吗? 她虽身为女人,可她一点儿也不了解柳眉烟这样的女人。 听老太太逼问得紧,白玉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她鼓足勇气,大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往前跨上一步,昂首说道:“老太太,您老人家先别动怒。大少爷的这个伤是我失手砸的。” “是你?你好大的胆子!”君老太太拍案而起,差点儿没把茶几上的茶杯给拍下来。白玉眨巴了一下眼,暗想:这老太太也忒猛的了,也不怕把手拍疼了? 就见君老太太虽然强撑着,可是白玉还是从她眉宇间看到了不爽,想必这个老太婆的手已经拍红了吧? 她正心里暗笑的时候,就听君少商大呼一声:“你……你怎么承认了?”他费尽周折尽心呵护,没想到她还是不怕死地承认了,他哪里知道白玉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胆小怕事,而是想趁此机会离开君府。 君老太太实在没想到白玉会把她儿子砸成那样,本来怒火冲天的她,在看到君少商神色大窘的当儿,心忽然就像阴云密布的天空被一阵风吹散一样,瞬时清明得一点儿阴霾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