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一下子哑了,按说她嫁给了君家就是君家的人了,这个年头认媳妇不认女儿的,君家的祖宗可不就是她的祖宗吗? 君少商只默默地盯了她一眼,依然转过身去,就要点燃那帷幔。白玉忙出声:“等等。”君少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莫名地看着她。 “那个,还是不要烧这个了吧?”白玉呐呐地说着,一边就推开了门:“廊下刮了一些树叶,角落里还有一堆的破烂东西,我们还是将就着烧那个吧。” 说着,她就出去,低身在地上划拉了几把,又把角落里一些散碎的破家具收进来。君少商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把几片叶子凑在蜡烛上,过了一会儿,就点燃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拢着,又把地上的香炉搬过来,在里头慢慢地填满了树叶。一阵黑烟冒出来,火红的火舌欢快地燃起来。 她一点一点地把那些破碎的家具碎屑慢慢地添进去,火势渐渐地旺了,祠堂里也明亮了许多。君少商不知不觉地蹲在白玉的对面,细细看着她的脸。火光中,白玉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此刻更觉娇媚。 虽然那张小脸上沾了些灰尘,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更显可爱。君少商不觉地看得呆住了。 白玉完全沉浸于生火的乐趣中去,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己的对面还蹲了一个大男人。等忙活完了,才想着站起来。猛一抬头,却对上君少商一双痴痴的眸子。 这双眸子里写满了情思,白玉又不是古代没什么见识的女子,怎么会看不懂?不禁一愣,心头突突地跳起来:这个男人怎么了? 不想让这种尴尬持续下去,她忙站起身来,君少商也随着起来了。白玉指着他的脸笑道:“哈哈,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哪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灰头土脸的就是个庄稼汉嘛。” 君少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又是血迹又是香灰的,能好看到哪儿去? 顺手摸到了绑在额头上的那条丝帕,君少商心里涌出一丝温暖,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白玉真是越看越顺眼,虽然也知道她丑名在外,可是好像心里不怎么介意了。 望着她那张刚才因为生火而沾满了黑灰的小脸,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好想替她擦净脸上的灰尘。那张小脸上洒满了欢快的笑容,笑得他的心也跟着欢快起来。 没想到她一个官家的小姐,还会做这样的活儿,让他真是刮目相看了。 他不由地伸出自己的手来,轻触白玉的面庞,笑道:“你还笑我呢,你还不一样?”做这一切的时候,君少商都是下意识的,自然流畅。 白玉在那大手触上自己的脸颊的时候,竟然愣在那儿不知道躲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好像没有对君少商的抵触了。他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游走,她一点儿排斥的感觉都没有。 君少商似乎意犹未尽,说完了那句话,就想再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揽在怀里好好地替她揩抹干净。 白玉警觉到他的动作,心中顿时警惕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时刻想着要离开君家的吗?怎么能和他有什么瓜葛? 君少商迈出去的步子在看到白玉往后退的时候,顿时停住了。他心里有点纳闷:她害怕了吗?还是因为自己的冲动吓着她了? 算了,还是忍住这股冲动吧,不能在她心中留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连忙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笑道:“你看,夜深了,我们还是睡吧。” 睡?白玉心中暗想:怎么睡? 君少商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指了指供台上:“你还是睡那儿,毕竟那是你的铺盖。我算是雀占鸠巢了,就睡地下好了。” 白玉本来很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的,虽然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不过她还没胆量把他赶走,既然他要留下来,也好给自己仗仗胆。 在君少商的注视下,她慢慢地爬上了供台,平静地躺下来。君少商也默不作声地把帷幔展开,躺在了上面。 这帷幔幸免于火难,到底还是被君家的后代给睡在了身下。 ……………… 夜晚寒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玉忽然惊醒了。躺在这儿只能应应景儿,哪能睡得踏实? 醒来却见香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君少商蜷缩在那儿,把一床帷幔裹得紧紧地,似乎很冷的样子。 白玉有些不忍心,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可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谁也看不上谁罢了。此时,他睡在冰凉的地上,虽然到了初春的时候,可还是凉得很。何况他还受了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良心上过不去。 白玉打着良心的幌子,起身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抱下去,轻轻地搭在他的身上。她审视了一下,发现盖上棉被的他,身子似乎舒展了许多。 白玉也放了心,轻轻地叹了口气,复又爬上供台,把自己的褥子往身上裹了裹,虽然不很暖和,到底比睡在地上的那个人强些。 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外头哐啷响了一下,白玉才惊醒了,抬头看去,也没看到什么。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个人,他还睡在那儿。外头的树枝间,已经有晨起的鸟儿在吱吱喳喳地叫了,天已经亮了。 白玉轻手轻脚地爬下供台,把自己盖的褥子也一股脑儿盖在君少商的身上,方才慢慢走到门前,往外看去。 老太太那儿还没有人来,看来这件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她心里早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若是君老太太和柳眉烟再这么为难她,她打算鱼死网破,和她们斗上一斗了,大不了被赶出君家就是了。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就听身后一阵窸窣声,白玉忙转身,君少商正想起来。看那样子,好像有些吃力。 白玉忙上前拉住他的手,用力往上一拽,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他的手烫得吓人。君少商摇摇晃晃地似乎要摔倒的样子,吓得白玉忙扶住他,着急地问道:“你还好吧?” 她知道他定是夜里受了风寒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她顿时愧疚起来,怎么着她也是有私心的,不该为了不让自己害怕,就让他睡在地下。 她正着急的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杂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