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为了映衬百里雁痕的祭,今天还未亮便下起了一场大雨,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无端的有些低沉,吃过早饭,百里洋,百里无双和秦歌便驾着马车向着郊区走去。 “无双,你对你父亲没有什么印象吧?”百里洋看着坐在自己边的无双开口问道。 无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也不是全无印象,比如说喜欢穿青色的衣衫,喜欢梨花,喜欢每次从外面回来就先抱抱我,揉揉我的头发,喜欢作画,这些我都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些都是真正的百里无双对百里雁痕的所有印象,而于无双来说,百里雁痕不过是个陌生人。可是终究是她继承了他女儿的体,这样算来百里雁痕也算是她的父亲吧。 无双微微偏了偏头,将自己的脸隐藏在角落投下的一片影里,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怎么办呢,她想她真正的父亲息政了。 这一次从平城回来无双才知晓息家一家已经被打压的沦为了一个二流家族,虽然有她刻意的扶植,可是终归作用不大。这两个月息政又害了一场大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明明三十多岁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却忽然老了十多岁一般。无双昨晚悄悄地去看了一眼,只是那么一眼心里顿时便如同被刀割般难受。 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那个自信满满的男人,那个对着自己说就算得罪南宫家,也要为她讨回公道的男人,怎么忽然老了这么多?仿佛已经迟暮。周围的人渐渐地对着息家的态度也变了,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忍受的了呢? “双儿,双儿?”百里洋轻声唤道边的无双,奈何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无双却一直没有回应,百里洋见她微微偏着头只当她睡着了,便没有再出声,只是拿出一条薄毯给无双披上。然后轻声叹了一句:“本是弱女子,却要抛头露面不说,还这般劳累,也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 秦歌闻言看了一眼无双,这才不急不慢的开口道:“只要是她喜欢的,我们没有资格去评价。” “那你觉得双儿她是真的喜欢经商么?”百里洋抬起头来对上对面秦歌黑不见底的眼睛问道,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确定。见秦歌一直不作答,百里洋这才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以前雁痕并不喜欢经商,是我硬bī)着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后面还害得他丢了命。现如今每每看到双儿那与雁痕相差无几的模样,我的心里莫名的便有种恐慌,怕害无双重蹈了雁痕的覆辙。” “老爷子。”秦歌最不懂得安慰人,叫了百里洋一声后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百里洋看着这个样子的秦歌忽然笑了,“怎地用那副模样看着我,放心吧,不过是上了年纪喜欢多唠叨两句罢了。我只懂经商,祖祖辈辈都只懂得经商,除了经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所以理所当然的想要教给自己的孩子,因为……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现在细细想来,我这个长辈还真是不称职呢。” 刚刚回过神的无双听到的便就是百里洋与秦歌这样的对话,心下一片感动,这么久的相处中,她早已经把他们当做自己的至亲,现下听到他们这些似心酸似感动的话,为什么她觉得很幸福,幸福的想要大声笑呢? 马车悠悠的走着,无双的心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是容是忽然醒来也是不好的,无双只好继续装睡着。直到马车慢慢停下,无双这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佯装刚刚睡醒的跟着百里洋和秦歌打了个招呼:“对不起,一不小心睡过去了,已经到了么?” “说什么对不起呢?”百里洋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无双道:“后面这段路马车进不去,我们便走进去吧。”说完便对着车夫点了点头,示意他在这里等着。秦歌便拿起香蜡和纸钱,跟在了百里洋的右边向着前路走去。 走了约半刻钟,便到了一处山腰,山腰处树林森森,一处岩壁上开凿出了一个大窟,窟外有一个赭衣老者打伞站在一边,见到百里洋他们走来,便忙迎了上来,“家主,少主,秦公子。” “嗯,今年祠堂整修的如何?”百里洋对着点了点头后,这才开口问道。 “按照家主说的,石窟重新开凿了一些,要比以前宽敞许多。”老者忙开口回道。 秦歌见无双一直看着石窟和这个赭衣老者,便压低了声音给无双解释道:“百里家的宗祠并不在百里家,因为第一代百里家家主说生时与俗物为伴,死后便想找一处清幽之地,便开凿了这个石窟,将里面布置成了宗祠,后面一直流传到现在。而每一代也有相应的守陵人,你现在见到的朱老便是这一代的守陵人。” 无双点了点头,然后收了伞跟着百里洋他们一道进了那石窟里,进去以后才发现那里面休憩的平平整整,完全看不出是在山腰开凿的洞,简直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房子,这个地方做宗祠果然别有洞天再好不过。 “双儿过来,先给列祖列宗上香。”百里洋点燃三炷香交到无双手里,无双走到最中央对着祖先的排位拜了三拜,然后便跪了下去。这个时候便听到百里洋在一旁念念有词的说道:“列祖列宗,在堂上香之人便就是我百里家现任少主百里无双,还请列祖列宗佑她平安和顺……” 等到百里洋说完,无双这才站起来将三炷香插到了龛上的香炉里。然后又点燃三炷香跪在了百里雁痕的灵位前,拜了三拜,无双心里念了一句“我虽不是你真正的女儿,可是你的父亲,你的家族我会好好善待他们的,你可安心。” 祭拜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等着无双他们走出石窟的时候才发现雨下得更大了,因为刮着大风,打着伞也根本不管用。无双和百里洋才走出了几步衣服便被打湿了不少,秦歌见状,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对着无双和百里洋道:“你们在此处等我,我去让车夫把马车驾过来。” “嗯,你且先去,我和双儿在此处等你。”百里洋应道,见秦歌点头走远了,这才带着无双重新走回了祠堂。朱老自然也是陪在他们左右。 忽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无双当下一喜,看着百里洋还在和朱老说话,便对着百里洋道:“爷爷,你们先聊,我先去看看是不是秦歌他们回来了。”见百里洋应了,无双这才向着祠堂外走去。 无双打着油纸伞向着远处看了看,果真看到了一辆马车,不过因为雨下的太急,无双看不清楚那马车,只是隐约看见那车夫似在向她招手。无双愣了一下,也不疑有他,打着伞向着那辆马车走了几步,这才看清了那辆马车。 淡紫色的帘子,上好的红木,马匹也是彪壮的,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无双看着那个明显不认识的车夫道:“什么事?” “请问姑娘知不知道京城在哪个方向?我们一进这个树林转了许久也没能出的去。”那车夫见无双亭亭而立的望着他,对上那样的目光车夫不自觉地愣了一愣,这才开口问道。 无双这才意识到这个树林是请了高人布了阵法的,只怕这车夫没有意识到所以自己闯了进来。当即便指了个方向道:“从那里出去直走,就可以到京城的西门。” 车夫闻言连连言谢,就要打鞭而走之际,马车的帘子忽然被风掀开,马车里的人顿时便看清了无双的容颜,几乎是在一瞬间,那个人猛的闪出马车,在无双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将无双劈晕了拎回了马车里。那个人一甩衣袖对着车夫开口道:“走。” 秦歌和车夫驾着马车往着祠堂而去之际,刚好和那辆马车擦而过,秦歌下意识的多看了那辆马车一眼,却也没有再注意,只想着快些去接百里洋和无双便错离开了。 “老爷子,可以回去了。”秦歌下了马车便进了祠堂去唤百里洋他们,可是宗祠里看来看去却只有百里洋和朱老,完全没有无双的影。“无双哪里去了?” “啊?她不是先去马车那边了么?难道没有去找你?”百里洋闻言一惊,看着秦歌那青黑的脸色,百里洋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顾不上外面还在下大雨,便冲了出去,“无双双儿” 奈何不管他们怎么呼喊,也没有听到百里无双的回答。 “是无双的脚印”秦歌顺着那脚印而去,却见脚印在一处忽然消失了,而那脚印前赫然是一辆马车车轮留下的痕迹。“糟了,无双在那辆马车之上” 说完也顾不得和百里洋解释,一手提剑斩下在马上的绳子,秦歌利落的翻上马,猛的一夹马腹便向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狂奔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