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哭完,萧浪起身走到萧堇身边。 “姐……”这一声,是亲人间的相依为命,是在说明,从此以后,我们要互相支撑着走完艰难的路。 萧堇红了眼眶,依旧没有泪,她上前搂紧弟弟,说话的声音寒彻骨髓,“别怕,jiejie就算拼尽一切,也会保护你。” 萧浪搂紧jiejie,他也想保护萧堇,可是他自身都难保…… 都是汪家害的,都是汪家害的!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汪鼎然,忽然放开萧堇上前就要去揍汪鼎然,被两个警察拉住。 “请注意你的情绪,否则我们马上就把你带回局里去。” 警察呵斥了句。萧浪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在街上做过小混混,力气很大,一下挣脱开两个警察,挥拳朝汪鼎然脸上打去。 汪鼎然没躲,他趔趄了下,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不仇恨,不生气,也不歉疚。萧浪还要再打时,汪颖萌忽然冲出来,张开双臂挡在汪鼎然身前,她涨红了脸,闭着眼睛,明明自己怕得要死,还是用发抖的声音说:“你、你这是干什么,哥哥都已经把葬礼的所有事情cao办好了,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萧堇咬着牙讥讽的说,她瞥了一眼汪家两兄妹,“cao办葬礼,这是你们欠萧家的,到底是谁忘恩负义,回去问问你们那道貌岸然的爸爸就知道。” 说完这句,萧堇转身就走,汪鼎然这才开口,声音不大,平平稳稳。 “小堇,回去,我会跟爸商量撤诉的事情。” “等你有了结果再来找我,我会信守承诺,给你你想要的。”萧堇头都没回,冷冷说完,往墓园出口而去。 汪颖萌这才回头去擦哥哥嘴角的血丝,萧浪被两个警察押了回去。 阎皓默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萧堇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眼里少了很多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说不上来。她像穿上铠甲,带上面具的战士,把真的自己全部关进某个地方。可是这样坚强的样子,比从前让他更加心疼。 堇jiejie,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减轻你心上的伤痛…… —— 当晚,汪家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其实就三人而已。汪鼎然在说完用意之后不再说话,气氛沉闷着。老式挂钟在墙上滴滴答答的走,汪颖萌一直埋着头搅拌手里的咖啡。 上一次,汪驰也是这样召开家庭会议,告诉他们一件陈年旧事。萧堇的mama,也就是他们称为谢阿姨的那个人,当年因为赌博上瘾,输掉很多钱。那时候她给汪家借钱,汪家家境一样困难,但为了不让萧家从此散了,就一直在偷偷借钱给萧mama。但赌博这样的事情就是个无底洞,汪家屡劝无果,决定不再借钱给她,她居然为了还债,把自己的身体出卖了。 “那个叫萧浪的孩子一定就是当年的野种,也不知道你们那个谢阿姨是怎么跟那孩子说的,反正他一直仇视汪家。如果这次绑架的事情,汪家再扛下来,那此人说不定还会对汪家不利……” 汪驰的话,汪颖萌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他是父亲、是亲人。在汪颖萌的概念里,父亲不会欺骗自己。汪鼎然虽不是很相信,但他担心汪颖萌的安全。萧家那个野孩子伤害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碰汪颖萌。 于是汪家达成共识,起诉萧浪。 但汪鼎然没想到,他这个决定维护了汪颖萌,却把萧mama送上黄泉路。他不知道上辈人有什么恩怨,但这几天下来,他把萧mama葬礼的事情全部处理得妥妥当当,却看到萧堇像没了魂。 他觉得自己杀死了某个萧堇,她已经死了…… “嗯哼。”气氛很诡异,汪驰终于打破沉默清了清嗓子,“萧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今天爸爸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是不是你们两都同意对萧浪撤诉?” 汪鼎然看向窗外,汪颖萌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想好了,如果撤诉,将来对汪家造成什么不能挽回的后果,那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现在那个姓萧的小子肯定很恨我们,比之前还要恨,如果你们不怕生活在一个出门在家都需警惕的环境下,那我明天就打电话去撤诉。” “再等等吧。”汪鼎然站起身拉开门,他已经不想再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浮躁。不起诉萧浪是因为萧堇,但他必须把每一步都走好,不能让一点点犹豫再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有些担心在龙达的业务,这些事情都是萧堇在负责,如果她摆自己一道,恐怕要贴上半个汪氏才赔得起。于是他让龙纤纤盯紧萧堇,特别是萧堇负责的要事,如果资金流向有一点点波动,就让龙纤纤通知他。 可事实上,萧堇还是在做原来那些事情,尽职尽责,除了不再跟同事谈笑风生外,其他一切正常。 到底萧堇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天天跟她住在一起的韩玲玲,总能在半夜时听见萧堇做噩梦的声音,痛彻心扉的喊着mama,醒来之后却判若两人。韩玲玲越来越担心,于是打电话给阎皓默。眼看开庭的日子就要到了,阎皓默每天都打电话回去,让阎国强给安排一个好律师,他的软磨硬泡终于让阎国强感到无奈,给了他一个阎家专用律师。 “不用太花精力,只要让默默看不出来你是在敷衍就行了。”阎国强是这么跟那个律师说的,意思很明显,去就是为了走一趟,完成阎家少爷想要完成的事情,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对于萧堇的变化,阎皓默也没有办法,他几乎每天都去萧堇的住处等,但萧堇上班要到很晚才会回去,回去了,自顾自的做事情,不跟他说半句话。做完事,萧堇便进卧室关上门睡觉,仿佛阎皓默就是个看不见的透明人一般。他去咨询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跟他说可能是悲痛过度,导致病人得了抑郁症。 但龙达的事情,萧堇处理得毫无差错,这哪里像是抑郁症的样子。 其实,萧堇没有抑郁症,什么病都没有。她是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他的父母可以算的上都是因为汪家而丧命,这深仇大恨必须要报。尽心尽力的帮汪鼎然处理好龙达的事情,第一可以让汪家放松警惕,第二可以慢慢把一切事务捏到手中,时机成熟时,就算是汪鼎然,也无法力挽狂澜。 这天,萧堇休息,她去探望过萧浪之后,又去探望了另一人。 关在精神病院内的张勇。 这些时间在神经病院之内,过得很宁静,张勇并不是完全失去记忆,他渴望跟人交谈,渴望与人沟通。他心里憋着一件事情,很多时候会忘记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说话蹲在角落沉思的时候,精神病院的看护觉得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四面都是白色墙壁,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粉色花朵。屋里一共有两张藤椅,从床上洁白的床单可以看出这家精神病院的看护很尽职尽责。萧堇在登记处登记过后,直接走进张勇的房间。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不太舒服。但这些都不能影响蹲在墙角的人,他正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什么。 “嗨!”萧堇蹲到张勇身前,跟他打招呼,张勇并没抬头,继续在地上写写画画。 “在写什么呢?”萧堇又问。 张勇这才抬头,他的眼神在萧堇脸上停了很久很久,像是在回忆。片刻后,低下头继续画,从他手指画的图案看来,像是个容器,他翻来覆去的只画这么一个简单图形。 “我来,是想谢谢你,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萧堇继续说,但张勇已经不理不睬。萧堇坐到藤椅上,轻轻摇晃,窗外的景色很好,宽大的绿色草地,和草地边高大的常青树,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许多病人在家人或朋友的陪护下,在草地上散步,虽然神情呆滞,微笑却欣慰着。 忽然,萧堇看到一个身影,那是她曾经熟识的,她腾一下站起身,走到窗边。 是程钧雄,他扶着薛悠,在草地上散步。薛悠傻傻的看着他笑,程钧雄像父亲照顾女儿一般,细心细致。 他回S市来了?已经快2年了吧…… 萧堇平复了下心绪,自嘲的想,就算回来了又如何,他们已经成为过去。当初要不是自己不信任,或许他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过去的终究还是过去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爱情算什么,她已没有时间来经营。 刚转过身,差点贴到身后人的胸膛上,张勇悄没声息的站在她身后,还在很贴近她的位置。她吓得后退一步,看张勇吃吃的笑着。 “我认识你。”张勇伸出手,食指却指向窗外,顺着张勇指的方向,有颗一抱粗的大树,她不知道是眼花还是错觉,看到一个黑影闪了闪。张勇走到窗前,把脸贴到玻璃上,一直盯着那颗大树看。 他又说了一遍:“我认识你。” 莫非树后有人?萧堇跟着张勇盯着那里看,看了大概五分钟后,拍了拍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