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宛华离去后,单独对上刘琳,顾宛芝忽然便有些紧张失措起来,刘琳恍若未觉,仍问道:“那画儿上可是山水风景?” 顾宛芝心思并不在画上,她柔柔应了一声,弱弱抬了眼,四目相对时,面上很快便飞起两道红霞,她忙将头深深埋下,低不可见地嗔怪道:“那****与张家三小姐所办诗会,为何独独不见公子前来。” 酥柔的声音听的刘琳浑身一震,他不由再次向顾宛芝打量去,面貌比起那嫣红倒平凡了些,只这纤细的身段,弱柳般的腰枝,再配上那娇嗔的声音,这般娇羞媚态,却也别具一番风情。 当下,他声音不自觉便柔了柔,“那日家中有些杂事,实是抱歉。” 他这话纯属托辞,若他不这般解释还好,便这话刚吐出,顾宛芝便沉了脸,吃味道:“公子何必诓我?我早得知你那日去了凌霜的茶会。” 仔细瞧向她的眼,其中倒透出几分质问的意味来,在她娇蛮的眸光中,刘琳顿失了方才的兴致,扶额应付道:“是我记错了,那日原是去了凌霜茶会啊。” 顾宛芝见他只顺势应承下此事,却对自己丝毫交待也无,顿觉委屈,那王凌霜有什么好?竟使得刘琳这样偏袒着,此时此刻她早便忘记了方才在他面前的娇羞,当下,她便抬起下巴道:“那凌霜样貌粗鄙,肤色又那样暗沉,为人更不得姐们们欢喜,实是配不上刘公子!” 那声音是盛气凌人的,正是她在府中动怒时斥责meimei们或是下人时惯有的凌人姿态。 刘琳若不是惦记着那幅画,早便想拂袖而去,这顾宛芝,行事真是任性无理,与他心目中那般楚楚温婉的女子相去甚远。可笑方才自己竟被她那娇羞神态所迷,几乎要恍惚了! 仔细回想起来,便连那顾嫣红任性起来,也是大方温婉的,实为顾宛芝所不及。 很快,他却又否定起来,那顾嫣红惯于惺惺作态,便那温婉大方也是装出来的,无趣的紧! 心中冷嘲一声,这些个女人们,不过是为着争宠罢了,且让她如意一回,这样想着,在顾宛芝期许的眼神中,他嘴角一弯,笑吟吟道:“我何时说过她好看?” 吐出这句话,他不愿再与眼前之人多说,随即抬脚道:“便去瞧瞧那副画儿吧。” 他果然还是对我有心的!顾宛芝复又开心起来,迈着小碎步一路追随着刘琳,只瞧着他瘦削的背影,她心中便甜蜜万分。 花园中,顾宛华已同张刘几家熟识的小姐们叙话一阵,这才见着顾宛芝与刘琳一前一后自廊中前来。 见此情形,顾宛珍不由揶揄道:“真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惜三姐正被关了禁闭,看不到这般情形。” 她的声音刻意放大了些,落在由远及近的顾宛芝耳中,面上娇羞更甚。 一个声音接道:“三姐若得知了,必要伤心难过呢。” 对上一众姐妹,顾宛芝的语气比平素还要温柔几分,她无奈笑道:“meimei们快别再拿三妹来打趣。六妹今个生辰,原本是大好的日子,若非母亲惩罚三妹骄横,我这做jiejie的,实是想请三妹一同来呢。” 她便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那骄横二字,一时之间引得一旁小姐们心中不停猜测,难得听了顾府中有这般逸事,怎能不好奇?当下便与顾宛珍两姐妹交头接耳起来。 耳中听得两个meimei大肆渲染着顾宛箐前些日子犯下的过错,顾宛芝淡淡一笑,自发坐在刘琳身旁与他谈笑,只刘琳早已看过那画,此刻再对她无半分兴趣,几乎是她问两句,才稍应付一声。 顾宛华不经意间扫过她,心中暗暗嘲笑:如此敷衍,她竟瞧不出来,难不成刘琳方才对她说了什么? 大顺民风素来开放,百年前诸侯割据,受战乱影响,便是女人休夫再侍他人亦是常事,更遑论这男女共席。然而自开国数十年来,儒家思想极快渗入社会各阶层,上至三纲五常等君臣之礼,下至嫡庶妾媵制更在当下形成主流,时而久之,便是公子小姐们的聚会也愈发讲究了。 北方齐国亦推崇儒礼,相比齐国女子毫无自由可言,此时大顺的儒礼仍未彻底约束人们。 在贵族阶层便时有女子豢养男宠。 便说这男女同席说笑,有了这生辰,诗会的名头,一切都显得那样合情合理。 今日席中男子除去顾家大哥顾卓文,便有他的交好李氏兄弟二人,加之年少的刘琳等公子,均为城中富商之子,实也算的上热闹非凡。 他们之中少有人结识顾宛华,便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顾府的名头,顾怀远与城中各富商多有往来,刘家李家不提,便那王凌霜之父,也常与顾怀远一道赴宴。 便在这么一帮富贾公子中,少有学识优秀者,刘琳坐在其中自是格格不入,便听着顾家那大少爷口中滔滔不绝,所说之事不外乎便是哪个青楼女子美貌妖娆,或是生意场上诸事,于他来说多是些俗物,他实是无法忍受,宴会才至中途,刘琳便借口家中有事先行一步离去。 他这一告辞,顾宛芝登时便变了脸色,碍着再坐众人才忍下追随而去的冲动,席间众人仍说笑着,她却再没了心思,整个人xiele气般无精打采,心中不停揣摩着:他为何那样早便离去,我就那样不值得他留下么。 胡思乱想着,眼角一瞥,见顾宛华也从席中离去,她心中一动,便尾随她行至了后院。 听着她淡淡向巧月吩咐着:“我有些倦了,回去歇一歇,你便留下伺候好诸位小姐们。” 顾宛芝就站在她身后,便在巧月退下之时,顾宛华清晰地听见了巧月问好声,顾宛华不由回过头去。 顾宛芝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发直,冷不丁她便开口道:“你可对刘琳有意?” 顾宛华忙不迭否认着,犹记得这样的问题她从前便试探过。只这一次,她便是否认了,顾宛芝仍不放心般的又再三追问了数次。 顾宛华只得绞尽脑汁又与她解释一番,瞧顾宛芝面色恍惚,也不知是否打消了她心中顾虑。只听她抿唇自说自话道:“他那样有风度,为何却屡屡这般对我?” 每当她这嫡姐因着刘琳说道起来,顾宛华便一阵头疼,偏又不能对她置之不理,此刻,顾宛华便强忍着恼意,劝说道:“来去自如也算一种风度,刘公子读书人,少了吟诗作对必是不惯的。” 顾宛芝神情一窒,半晌,讷讷道:“怨不得刘公子瞧你的眼神不同,原来你却比我了解他,我怎就未想到?” 顿了顿,她道:“我去与母亲说,你嫁了张家公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