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将领呵呵一笑说道,“琳琅姑娘,孽子不孝,让你受委屈了!他转头又对张少良淡淡说道,给琳琅姑娘斟茶道歉!” 琳琅慌忙站起来说道,“您说的哪里话,这门亲事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我在山里野惯了,又不会梳妆打扮,一个山野村姑,哪里配的上少帅这样的人中之龙,这次我来,其实就是为退婚的事来的。” 琳琅看了看中年将领半垂着的胳膊,停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山里兄弟犯了规矩抢婚,以为您就是个婚队的管事,起了冲突,手脚粗鲁,害您受了伤,真是过意不去。” 琳琅心里对这位神秘大叔真是十分感激,若不是他相赠盒子炮和望远镜,只怕当初去怒虎山寨子救助老爹的事,就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笑话了,她刚才就在猜测这位中年大叔是不是就是东北王张作霖,可这个混乱时空,实在有太多事出乎她的意料,也不敢妄下判断。 “因祸得福,因祸得福,要不是闹这一出,我也挑不中这么好的儿媳妇啊,以一破过百精兵,以三十壮士,陷千人之险寨,我看把花木兰穆桂英放到这个乱世,只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中年将领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 “矮油,看您老人家说的,我哪里能和这些传奇人物相提并论,不过是凑巧罢了。”一番话夸的琳琅羞愧不已,她又迟迟疑疑地问道,“您不会就是张大帅吧?” “我就是张祚霖,朋友见面都喜欢称呼我一声大帅,琳琅姑娘不见外的话,也叫我大帅好了。” 琳琅最近笑话闹的挺多,赶紧打问道,“作是有所作为的作?霖是霖以救旱的霖?” “读过书?”张祚霖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更加喜爱。 “白话小说看的贼多,唐诗宋词会背几首,古言就实在有些头疼了,”琳琅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就这点古文知识,也是前世看女频小白文混来的。 张祚霖拿起桌上毛笔,工工整整写下张祚霖三个字,其下又写张少良,解释道,“我生于小康富足之家,原名张雨亭,取义雨中有亭,人生安逸之说,却偏逢大旱之时,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父母变卖田地家产,眼见难以将我养活,父母几乎到了卖身为奴婢的地步,恰此时天降甘露,才得以存活。虽受上天恩惠而生,却不存半点敬意,这苍天随意摆弄父母命运,cao纵我等生死,毫无仁义之心,实在不值得我张某人敬它! 因故,读私塾时,自己改名张祚霖,祚为恩赐,霖为玉露,男儿自当恩赐天下雨露,让万民不再受上天之苦。 犬子少良,取义既有少壮勇猛之心,又有良知良能,将来继承了我这份家业,占了一壁江山,才不会做出遗臭万年的丑事。” 一旁张少良看的惊讶不已,自己名字的由来,自然知晓,但父亲改名这一段秘闻,父亲几乎从未对旁人说过,连他这个长子,都是首次听说,何况父亲一本正经,满口儒雅词调,这场面实在震撼人心。 张祚霖哈哈大笑,继续说道,“不过私塾就读了三年,后来被人暗算,家道中落,老子就落了草,当起了马贼,所以上次你们怒虎山劫了我,那感觉真是分外熟悉啊。” 中年将领和琳琅聊的开心,旁边张少良和赵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的无地自容。张少良眼见避不开这局面,向赵四小姐看了一眼,赵四会意,去里屋吃力的拖了一把红木太师椅出来。 琳琅眼角扫到,跟中年将领告个罪,急忙过去帮赵四,赵四愣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红木太师椅就被琳琅轻轻拿了过去,放在中年将领身后,随即又搬了一把凳子过来,放在桌旁。 中年将领看了一眼赵四小姐,淡淡说了声都坐吧,率先坐下,赵四看了张少良一眼,也走过来,柔柔的坐在凳子上。琳琅又去里屋翻了一下,找出两个茶杯,给中年将领和赵四,给二人填上茶水,这才就坐。 琳琅做这些事不过是顺势而为,上一世只要不是生死立判的仇人或者当年惹翻她的恶人,这种场合都会照顾一下大家的情绪,不会把赵四孤零零的搁置在一旁无视。这种小把戏虽然有些人极其爱玩,但琳琅向来以为小气之极,不肯自降身份玩弄这些小术。 中年将领看的老怀大威,对张少良说道,“这才是大妇的风范,要是每日里就行些蝇营狗苟的小道,还不每天闹的家宅不宁,你一个大丈夫,要是整日里关心这些鸡毛小事,怎么有精力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张少良冷笑一下,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看不起他要解除婚约,这撑腰的人一来,立马转了风向,扮演起大家闺秀来。他默默在粗野女土匪的印象中,加上蛊惑人心四个字。 唯独赵四看向琳琅的目光,柔和许多,夹杂了一些歉意,她毕竟是个没主见的女人,舍弃父母亲人,和少帅私奔,大概就是她这辈子最有魄力的事了,若不是爱少帅爱到如此境地,也断然做不出私奔的事来。女人总是敏感而脆弱的,受了琳琅一点点照顾,心里渐渐暖和起来,本来就甚少的敌意,更是化去不少。 四人都在桌旁坐定,张祚霖这才说道,“婚约之事,琳琅姑娘看不上我家的不肖子,这没出息的小子也不愿意,说来说去,都是我在硬拉这门亲。但我张祚霖纵横半生,别的不敢虚夸,这双眼睛是颇为自得,识人无数,我就看着你们两个,是天作之合。琳琅姑娘,你看这样如何,这几日,就让少良带你四下参观一下我这奉天城,权当大叔我招待你游玩几日,过个十天半月,若你对这小子还不满意,这份婚约,我也就不再强求,你看如何?” 张少良低声插话道:“父亲,这几****要去大连交涉,是不是……” “大连那边的事,我自有主张,你这几天就卸下一切职务,陪琳琅姑娘四处走走,讲武学堂,兵工厂,军营,医院,什么机密的地方,都可以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顺便让琳琅姑娘指点一下。”张祚霖摆出一幅把家底交给媳妇的公公姿态,毫不犹豫否决了张少良的提议。 听到讲武学堂、兵工厂这些字眼,琳琅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张祚霖心中一稳,知道这一步算是走踏实了,这儿媳妇,上钩一半,不仅老怀大慰,决心继续依照既定方略行事,这才扭头对赵四说道,“你虽然知书达理,但你的脾气性子,太过软弱,自古美女爱英雄,但嫁给英雄,并不是你最好的归宿。” 一席话说的赵四眼泪汪汪,她此时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少女,哪里经得起连番惊吓。 琳琅急忙说道:“老爷子,您就别吓唬赵四小姐了,万一我和少帅不对眼,说不准赵四小姐就是您儿媳妇呀,将来还指望着她给您老人家处理家务事呢。” 张祚霖饶有兴趣的看了着琳琅说道,“怎么,现在就回护赵四,怕免得将来后宅不宁?” 琳琅一下收敛了笑容,说道:“老爷子,虽然这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可琳琅我,只羡慕一夫一妻的海东青,不爱那妻妾成群的……” 琳琅此刻差点就把种猪两个字说出来,临到嘴边咬了一下舌头,才堪堪把这两个字咽回去。 “好,有魄力,”张祚霖猛地一拍手掌,说道,“琳琅姑娘,老头子我就是喜欢你这份直爽霸气,只要你能看中这小子,我绝对不会让他出去沾花惹草,至于纳妾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旁边的张少良听的心里更加阴霾密布,父亲自己都有八房姨太太,居然不让他纳妾?看向琳琅的目光,就愈加不善,这个女人,不简单! 赵四小姐继续沉默不语,只是看向琳琅的目光,没有恨意,只有倔强。 琳琅苦笑一下,本来她对赵四和张少良这一对挺中意的,最初只是到奉天来走个过场,推了这场婚事,没想到老爷子硬要往一块拉拢,这次可真是无辜做恶人了。 张祚霖哈哈大笑,说道,“年轻人的事,你们年轻人自己搞定,老头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说罢张祚霖抬腿就往门口走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桌旁三人还被老爷子的话震撼,等反应过来,站起来准备相送,没想到张祚霖脚步极快,已经走出老远。 琳琅又重新在桌旁座下,继续喝茶水,刚才说的太多,有些口干舌燥。 张少良和赵四小姐对望一眼,也坐在桌旁,看着琳琅,颇有些你就是第三者插足的意味。琳琅无视二人的目光,主要是她太渴了,老爷子一去,她也就自然而然放弃了前世被父母强逼着养成的尊老爱幼好青年形象,口渴的感觉上升到第一位,其他种种皆浮云了。 琳琅大口喝完一杯,准备去拿茶壶继续倒水,却被张少良一把夺了过去。张少良阴着脸沉声说道:“琳琅姑娘,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这种阴谋家,你精心安排,接近我父亲,诱惑他订下这门婚约,这次又用言语挤兑,逼迫我父亲不许我纳妾,只留你一个妻子,将来万一你育有一子……” 张少良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说道:“此刻,恰恰我不、幸、意、外、身、亡,你是准备做武则天,还是慈禧太后!” 旁边赵四小姐抬起头,倔强的看着她,说道:“琳琅姑娘,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跟着少良,但是你为什么连这个卑微的念头,也断绝了!我是不会输给你的!我一定要嫁给少良! 就算我嫁不成,我也会一直在旁边盯着你,不会让你对少良做出不好的事。” 赵四小姐这一刻,异常的坚定和执拗。 琳琅本来对这门婚事就不太上心,若不是老爷子说了她可以参观兵工厂军营和讲武学堂这些她感兴趣的东西,她连让这个年轻人陪自己逛奉天城的想法都想拒绝。 但此刻,这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让琳琅心头火气大盛,战意十足! “好!好!本姑娘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阴谋!我图谋你家产是不是?我要做武则天是不是?咱们走着瞧!”琳琅说罢,就沉默不语,心里默默念叨着,两个小年轻,姐这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恶人。 你这点小家产,姐还真不放在眼里! 张少良,接下来这十几天,别怪姐对你不客气! 至于赵四,琳琅虽然生气,但也就轻轻摘过,并不放在心上,里外里不过是一个幼稚的小女生罢了。 大门外,张祚霖听着远远传来的怒吼声,心情大好,自言自语道,“请将?不如激将,不如激将!” —————————————————————————— 感谢kylietw的留言,修改了这两章的标点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