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应历年间,上京城萧府。 一位少年站在府中的一株桃树下,背着诗词。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什么是人面桃花?”少年的身后忽然传出幼稚的话语声。 少年回头看过去,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孩子。看着她瞪向自己的大眼睛,少年人扭回头说道:“就算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所以你才会这么说。”女孩见少年不告诉自己,不由娇嗔道。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长廊里走出两位壮年男子。 “好好好,德让这孩子长相端庄,一身正气,将来必成大事。”面容和善的男子说道。 “这个女娃想必就是燕燕了?果然标致可爱。”另一个男子说道。 “爹,什么是人面桃花?”女孩子跑到和善的男子身边喊道。 老人一笑,说道:“你就是人面桃花。” “哦!”女孩子转身看向少年说道:“我就是人面桃花。” 少年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然后看着中年男子叫道:“爹。”又向和蔼的男子喊道:“萧伯父。” 这两名男子正是韩匡嗣与萧思温。韩匡嗣点了点,笑道:“再过几年等燕燕长大了,你就该管你萧伯父改叫爹了。哈哈哈!” “哈哈哈。” 少年脸色一红,看向小女孩,这个女孩子莫非就是父亲说的那个,要与自己成亲的女孩。 “萧大人。难得今日咱们痛快,不妨一起喝上一杯。” “好!好!我也正有此意啊。”萧思温笑道,然后看着小女孩说道:“燕燕。你去跟韩家哥哥玩,他也不是外人。你长大以后,他就是你的夫君了。爹去跟你韩伯伯喝一杯。”说完,与韩匡嗣再不理会两个孩子,互相谦让着离开了庭院。 少年站在桃树下,低着头。默不做声。他蛮不喜欢这个小女孩的,虽然漂亮,可是这么小,又不能陪自己玩,又不能陪自己看书写字,唉! “我爹叫你陪我玩”小女孩忽然说道。 少年怨恨地看了眼女孩子,气道:“你想去哪里玩?” “我要树上的桃花。” 男孩寻思了,叹了口气,伸手折断了一支桃花。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手里的桃花,高兴异常。忽然“轰隆隆”地雷声,在他们的头顶响了起来。 “怕!怕!”小女孩边叫着边扎进他地身前。拽着他的衣服。 少年满脸通红,又不忍心将怀里的女孩子推开。只好半搂半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一旁的厅房中。 “好了,进屋里了。你不用害怕了。”少年说道。 小女娃抬起苍白地脸,看着少年,见他要走,不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说道:“我爹说你以后是我的夫婿,你不能走,我害怕。” 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不肯撒手,不愿放自己离开的小女孩,少年心里想了个坏主意。 “嗨,你叫什么名字?” “燕燕。” “我叫做韩德让,你也听你爹说了,我是你未来的夫婿,那么你就要好好的听我的话。懂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说道:“懂了。” 少年说道:“我饿了,你也饿了吧,我去弄些吃得来,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许乱跑。否则一会我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女孩子闻言,使劲的点了点头,手里拿着那支桃花,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少年觉得好笑,不再理会女孩,转身跑出府去玩耍。雷声不断,大雨“哗啦啦”一直下个不停,少年打着伞,从这条街转到那条街,在附近的街巷里玩遍了才回到府里,想起那个女孩子,他放下伞,向那个他走时拉她进去地房间走去。 小女孩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是她的小手已将手中桃枝上的桃花都弄碎了,片片桃花洒落,她地座椅下全是桃花的残叶。 “喂,你还在坐着?”少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开口问道。就看见满脸泪花地小女孩,转过头来看着他哭道:“我才不要嫁给你。我才不要你做我地夫婿。我才不要韩德让。” 看着她不住落泪的脸,他地心里隐隐涌起一丝歉意。不顾屋外的大雨,他跑到院中,将雨中还没有被雨水打落的桃花全都折下来,跑进屋递给女孩。 “给你。” “我不要你的桃花。我去找个更好的哥哥给我折。” 少年心里一沉,用牙紧紧的咬着嘴唇,看向女孩。半晌说道:“我带你出去玩。” 女孩用盛满泪水的眼睛看向屋外,说道:“你又骗人,我才不信。” 扔掉手上的桃花,少年过去一把拉起坐在座椅上的女孩,向门外走去。拿起伞,在大雨里,他带着她跑上了大街,他们脚踩着雨水,淌过一条条街,在天色渐黑时才回到了萧府。 第二天,他被爹骂了一顿,因为那个小女孩着了凉,病倒了。从那一刻起他就记住了,女孩子的身体是很柔弱的。 几天后,少年与父亲离开上京城,返回南京。临出城门时,他一直看向身后的上京城大街,却一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也许她的病还没有好吧。 后来,虽然也见过面,可是时间总是那么的短促。 每一次见到她,他都会努力的表现自己,赛马场,摔跤场,只要有她的影子,他都会跑去参加,而且每次都会赢。他就是想赢给她看,好让那朵人面桃花喜欢高兴。 他还会在桃花开放的季节,为她采下最鲜艳的桃花,在众人的注视下,慌慌张张的塞在她的手里,再赶紧跑开。 远远的看着她拿着桃花微笑的样子,他心里又高兴又满足,等你长大了,就是我的妻子了,他悄悄在心里说。 “轰隆隆”又是一阵雷声,早已是满头白发的韩德让,已泣不成声。这个季节不是桃花开放的季节,我该去哪里为你折桃花呢?以后,桃花再开放的时候,我折来的桃花又要送给谁? 站起身,颤巍巍的走到书案前,韩德让提笔写道: 窗外残花碎雨相扰 屋内空帐寒裘相伴 当年少年郎 今日多情翁 空余恨 恨不能共百年。 扔掉笔,复又走回床榻上瘫坐下来,韩德让再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从那天开始,他常常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发呆,隆绪、隆庆等人来看他时,他也常会说着说着就猝然落泪。 隆绪及诸子都非常的孝顺,即使是在萧绰死后,对韩德让也是恭敬、孝顺,隆绪更是长携着皇后萧菩萨哥前往探望,对韩德让始终以父相尊。 这天,隆绪又来看望韩德让,就见韩德让拉着他的手说道:“陛下,隆运求陛下件事情。” “父王,有什么事您直说。” “待我死后,能不能将我的尸身葬在你母后的身边?”韩德让说着说着,眼里又泛起了一阵泪光。 隆绪紧紧攥着韩德让的手,说道:“父王,朕明白你的心思。隆绪心里有数的,父王只管安心就是。” “我这心里放不下。” “父王,您还不相信隆绪吗?”隆绪看着白发苍苍的韩德让说道,自从母后过世后,他苍老的速度竟非常的快。 韩德让点点头,说道:“耶律隆运谢过陛下了。” “父王,您这是说哪里话,快别这么说。”隆绪说完,又百般安慰了番韩德让,好让他的心情能好些。 统和二十九年,韩德让与耶律隆绪一同讨伐高丽,于还师途中,与世长辞。遵照他的意愿,隆绪将他的尸体葬在了母亲萧绰墓室的一侧,与生父耶律贤、生母萧绰共葬一处。围绕着萧绰几十年的恩爱纠葛,也彻底的划上了圆满的句点。 都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身后,一定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那么在耶律贤、韩德让、耶律隆绪、耶律休哥、耶律贤适、室等人的背后,你会看到萧绰的存在。又说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一定会有无数个男人。在萧绰的身后,又何止是耶律贤、韩德让、耶律休哥等人在支持她、帮助她,萧思温、室、刘延玉、辽国的百姓,还有更多更多的人,因为他们的付出,他们的存在,让这个叫做萧绰的女人,在历史的长河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