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瑾瑜按照秦管家的吩咐,来到外祖父家老宅,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那个男人才姗姗而来。 “瑾瑜?”男子怔怔的审视瑾瑜,其实不用看信物,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的儿子,挺直的鼻梁像他,漂亮的桃花眼想她。 他就是那个始乱终弃害死娘亲的男人吗?瑾瑜的目光落在他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上。 “这位爷,你认错人了。”瑾瑜的声音冷漠而又疏离。 “把东西拿出来!”男子目光阴鸷下来,上唇的短髭抖了一抖。 “什么东西?” “我留给你母亲的绢帕。”说到“母亲”二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 “很抱歉,我母亲只留下一张欠账单据。”你欠我母亲的太多。 “那上面写着我对你的期望,怀瑾握瑜!”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扳,让他面对自己,这双眼睛,和她一模一样。 漠然佛开男人的手,瑾瑜的声音越发冷酷:“程二,替本公子送客!” 原以为父亲抛下母亲是有苦衷,现在看来,此人非显即贵,很可能是始乱终弃。 瑾瑜头也不回的走出秦府,走进对面的酒楼,在临街的窗前找了一副座头,叫了几个菜,一壶酒,郁郁寡欢的自斟自饮,等候巧姐儿和王板儿。 “这位公子,可以借个座头吗?” 问话的是位年约二八的女子,白皙的小圆脸,华丽的旗装,看来又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怎么这京城的大小姐们都是一副德行,贾府的小姐野蛮任性,而这位更出格,满大厅都是桌椅,却向自己借座头。 漠然收回目光,瑾瑜提起自斟壶,旁若无人的浅酌慢饮。 “小姐……”小丫头悄悄拽了拽那小姐的衣袖。 “小二哥,什锦苏盘儿、抓炒对虾、麻酥油卷儿、熘鱼脯、桂花翅子、罐儿鹌鹑,再来一壶杏花春,这位公子的菜也算在我的账上。” 那女子甩开丫鬟的手,在瑾瑜少爷对面落座。 小丫头只好向瑾瑜少爷介绍到:“奴婢给公子万福!我家小姐是新任应天府知府大人的千金,姓赖名彩萍,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无姓,名勿扰。” “哦,失敬失敬,原来公子姓吴,叫、叫……”赖彩萍突然红了脸,呐呐地,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才好。 店小二麻利的添了一副碗筷和一个青花瓷酒杯,高声吆喝道:“什锦苏盘、抓炒对虾……” “勿扰公子,我家小姐从窗前路过,见你一个人喝闷酒,怕你醉酒无人照顾,这才好意相陪,来,杏花为你们斟酒。”杏花说着就去拿酒壶。 “原来你家小姐是陪酒的,请问,陪一次酒要多少银子?” 瑾瑜虽然不谙世事,但是,还不至于有眼无珠,把官家小姐当成风尘女子,可是,这个大小姐实在是厚颜无耻,其行为和陪酒卖笑的女子有什么区别? “你!”赖彩萍恼羞成怒,抓起酒杯子砸过去,被瑾瑜顺手接住,漠然放回桌上。 “巧儿......”街中心突然传来板儿的惊叫声。 瑾瑜应声看去,脸色霎那间大变,猛地起身,倒把赖彩萍吓得抱头惊叫,以为他要动粗教训自己,等她怯怯地睁开眼睛偷窥时,瑾瑜已经冲出酒楼,朝马车奔去。 王板儿迅速爬起来,顾不得去和撞车的人理论,拼命地追赶翻倒在地被惊马拖着跑的马车,好在马车没跑多远就被人拦住,板儿急忙去车厢里看巧儿,额头青肿了一块,鼻子流着血,正昏迷不醒。 瑾瑜也堪堪赶到,一把扯开车门帘,听到板儿失魂落魄地哭喊道:“巧meimei,快醒醒……” 路人围了上来,指点着不远处的马车道:“就是那辆马车,撞了人也不来看看……” 瑾瑜运起轻功来,几个跳跃,赶上马车,拼命按住车辕,被推出几步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行事如此莽撞!” “奴才见爷从周家大门出来,正待驾车过去接你,就见那辆马车飞驰而来,如此没规没距的在京城大街上策马狂奔,我怕是……” “别说了,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瑾瑜迅速靠近,倏然出手,抓住男子的手腕,顺势一扭,左臂锁住他的咽喉。 中年男人反手勾住瑾瑜的脖子,一个背摔,把他从头顶上甩了出去,不等身体落地,瑾瑜鹞子般的空中转体,闪电般地再度出手,卡住中年男人的咽喉。 彼此照面之后,竟然同时一个愣怔。 以此同时,坐在车驾上的男人手腕一抖,马鞭子直线袭来,鞭稍准确的点中瑾瑜的鸠尾xue,他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中年男子跳回马车,瑾瑜眼看着车已驶出数丈之外,正恨得咬牙,只见一个深紫色的荷包从马车上飞了出来,恰好解开刘瑾瑜被封的xue道。 “代我赔偿损失,治疗伤者。”留下这句话,马车绝尘而去。 瑾瑜沮丧地拾起身上的荷包,打开一看,里边是两个黄灿灿的金元宝。 赖彩萍和小丫头追过来,见瑾瑜站在街心发呆,忙好言相劝道:“公子,你没事吧?被撞的是公子的马车吗?” 漠然瞥了赖彩萍一眼,瑾瑜根本无心应酬,并不答话,疾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马车已经被众人帮忙扶正,看起来还能正常行驶,巧儿也已经醒来,颇为狼狈的靠在马车后座上,鼻孔里塞着好心人送来的棉花。 “好在没有出人命,那是什么人的马车呀,真是专横跋扈。” “恶人就应有恶报,撞了人却扬长而去,菩萨保佑,让他遭报应才好……” 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地指责马车的主人。 赖彩萍硬着头皮跟过来,对瑾瑜献殷勤道:“公子请放心,我这就让我爹派公人去抓他们,让他们赔偿你的损失。” “不用了,那人已经赔偿了两锭金子。”瑾瑜的声音依旧冷漠疏离。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堵得慌,蹬上马车,坐在巧儿身边,顺手把荷包递给巧儿,吩咐王板儿道:“先找个医生给她看看。” “我没事儿,趁天色还早,直接回刘家屯吧。”巧儿边说边打开荷包,看到金元宝顿时喜出望外,脱口得瑟道:“板儿哥哥,我们发财了……” 兴奋地抬起头来,发现瑾瑜少爷微眯双眼乜斜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贾府千金不该如此失态,尴尬地付之一笑,瞥见瑾瑜洁白的衣服沾着泥土,忙拿出手帕来帮他擦拭。 瑾瑜下意识的伸手一挡,闭上眼睛靠在车板壁上假寐。 “巧meimei真的没事吗?还是请医生看看吧?”板儿还是有些担忧。 “没事儿,刚只是轻微脑震荡,这会儿清醒多了。”巧儿望了眼摔坏的食盒,取出一块还算完整的桂花糕,问瑾瑜道:“大少爷,你吃过了吗?饿了吧?” 没有言语,只听到低沉平稳的呼吸声,伸出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没有反应,原来,瑾瑜少爷酒意沉酣,不知不觉地已经熟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