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蓝令宇会插手沈家与许家的婚事时,白咏秋就想好了要让她家大哥与小妮子离开北宵城。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赌注,一切得基于蓝令宇暂时不敢随便动白家分毫而开的赌局。为了增加赢的可能性,于是,在这场赌局里,沈承砚就成了个必不可少的棋子。 原来是被利用了……沈承砚苦笑。他丝毫没对这样的利用感到什么愤怒与不悦,相反的,他还希望他能被白咏秋利用起来。这样才能增加与她的牵绊。 沈承砚默默的坐了下来,余光瞄到白咏铭漫不经心的丢来一个戏谑的浅笑。那意思分明是在问他,此时的感觉如何。他斜了有些幸灾乐祸的男子一眼,装作没看懂他扫来的视线有着何意,只稳稳的坐着。无所谓的模样可说他那是事不关己,不如说他是做下了某个决定,那个哪怕是被白咏秋利用,他也心甘情愿的决定。 “大哥,我昨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应该带承雪离开北宵城。”白咏秋开门见山的话,说得众人在短时间里又是一愣。 当然,最错愕的人自然是数白咏迁与沈承雪二人。昨天白咏秋匆匆来阻止他二人生米熟饭,定是考虑到许家与蓝令宇那层特殊关系。而此时她一反常态的说着言下之意绝对是叫他俩私奔的话,前后差别如此的大,怎不让白咏迁与沈承雪错愕。 白咏迁轻拍了冲他眨眼的沈承雪的手背,沉吟片刻,问道:“秋儿此话怎么讲?”他知道她绝非凭白无故且不负责的在提建议。 此刻白咏秋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蓝令宇赐婚一事说出。面对着白老大的疑问,沈承雪的迷茫。众人的愕然,她拿不定主意的咬了咬牙,心说要这里坐的都是她的手下就好了。上辈子她就没现在这种犹豫,那个时候做下的所有决定,她只用通知而不用商量。就算有必须隐瞒的,她也不用特别的作解释。此刻总不能让她说一切都听她的就对了吧!?这辈子她可没有上辈子那种背景,也做不了那么大的主。 要怎么说才不会刺激到沈承雪呢……白咏秋偷瞄了直直瞧着她的小妮子一眼。顺便揉了揉眉心掩饰了偷瞄的动作,再沉默了片刻后她才组织出一套说辞。 “蓝令宇肯定是要对付白家的,只不过过程与结果还不太明朗。我琢磨着咱们家大业大的。说倒就倒、说没就没。对北国也算是场灾难,所以我想蓝令宇现在应该还在布局当中。”一席内容说得白绍言表情凝重,沉默不语,而其余众人也都安静的坐着。除开好像听天书的沈承雪之外,眼下动作大些的只有那对双胞胎。 白咏铭与白咏文对视一眼,短暂的交换了个视线之后再同时转向了沈承砚的脸上,后者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白咏秋继续说着,“既然蓝令宇迟早都会和咱家撕破脸皮。不如趁着他想好如何对付咱们之前,先做点什么。”那意思大有此刻不论干嘛,只有赚没有亏。 倒也是。在知道有个绝对强势的人想对付自己时,在被对付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能被算作“赚”。这倒是很符合白咏秋打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的个性。在场的,就连相对迟钝些的沈承雪都听明白了白咏秋的话。 “咏秋……”沈承雪想问,这样子会不会给白家添麻烦,结果她才弱弱的喊了一嗓子,小手就被白咏迁给捏住,那意思是让她什么话都别说。 她是什么都不用说,在白咏秋看来,小妮子这件事不过是蓝令宇安排的导火线,倘若白家忍下来不爆发,必定还有更棘手的事件等着白家。这事多少还与沈承砚沾上点边,说来也算是占了个“人和”,岂有不好好利用之理。 想说话的沈承雪被白咏迁给阻止了,于是慢一拍的白绍言才趁着这空档说道:“女儿已经决定好了么?可曾想过如若估料错了会是何结果么?” “嗯,秋儿想过,所以特意的请爹爹来商量的。”白咏秋平静地说完,白绍言的眉头就紧成了个川字。 白咏秋虽说用了“商量”二字,可话里却无商量的意思。白绍言沉着脸,说道:“那女儿可曾再想过,因为你轻飘飘的一席话,就将整个白家置于了何种地步?”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重到白咏秋无法回答。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包括沈家的这对兄妹。白咏迁也沉默,只是他沉默之中还有自责。这些话本来应该由他来说才对。或许白咏秋再慢上一天,他白咏迁就会有这样的提议,但那样的话,只会让众人觉得他自私,为了自己而置白家不顾的自私。 眼下白咏秋将矛盾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白咏迁当然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谁。 向来软弱、温柔的小妹,何时成了如此有担当的人了?白咏迁轻叹,果然她变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沉默还在继续,不过各人的表情已有了明显的变化。沈承雪的脸色早就白了,那模样分明是终于看懂了眼下的形势而生出了绝望。 “咏秋……白伯伯……我……”沈承雪哆嗦着喊了白咏秋和白绍言两人,后话还没说出前就先掉了眼泪。白咏迁瞧得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想安慰她几句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白咏秋也觉得心疼,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小妮子还没像这么哭过。她还不知道变态宇赐婚一事就先哭成这样,果然应该把那事瞒下来。 她抿了下唇,继续游说道:“爹爹,女儿想……” “秋妹。”一直听着未出声的沈承砚打断了白咏秋的话,深吸了口气后,说道:“白伯伯,此事非但只牵扯了白家,其实还牵扯到了沈家……及小侄。”明白他沈承砚其实是皇上的私生子的白绍言,当然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 如果蓝令宇想借着此事动白家,那一定会牵连到沈家与他的亲生儿子沈承砚,那蓝令宇在下手时,自然会慎重的考虑。 这好像一场赌局。白绍言揉了额角片刻,说道:“为父将家里的大事都交给了迁儿,这事要如何办,你们兄妹五人自己去商量吧!”说完叹着自己老了,儿子女儿都不受管之类的话,背着手摇着头,有几分伤感怅然的离开了院子。 沈承雪哭得稀里哗啦,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既然当家的爹爹把这决定权交给了白咏迁,那这事就算是板上的钉,不会再有半分的变化了。 尘埃落定,白咏迁并不觉得轻松。他心情复杂的安慰着沈承雪,抽着空对白咏秋说道:“秋儿,谢谢。” 简单的道谢,白咏秋有种苦尽甘来的喜悦,要不是地点人物不允许,她真想抱着白咏迁嚎一嗓子——长这么大,她终于从白老大嘴里听到一句道谢的话了,真是欣慰啊! 做了个看来荒唐,实则重要的决定,接下来就是商量如何送他俩离开北宵城的细节。一直使不上力的白咏禾好像憋得发慌般,一个劲地拍着胸脯说着一切看他的。 白咏文与白咏铭二人则当着商量的几人自顾的咬着耳朵,也不知道他俩在谋划些什么鬼点子。 等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已经到了中午。向来都在各院里吃饭的众人,少有的聚在了一起,于是这午饭自然就在君若院里解决的。 吃过饭,白咏文就拉了白咏铭离开,而白咏禾也急急的说着准备的跑走。余下的白咏迁自然是不愿多留的拖了沈承雪就回了知若院,于是,刚刚还一院子的客人,走得只剩了沈承砚一个。 “你还不走?”白咏秋边问边斜了沈承砚一眼,后者抓紧机会的送了个秋波,送得她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抽了两下。 她唇边那个不乐意的抽搐让沈承砚撇了下嘴,跟着露出个哀怨的表情,说道:“秋妹,刚刚我才帮了你,怎么转过头来连个笑容都舍不得给我呢?真让人伤心呐!”他说是说,表情也做得真,如果不是眼底有狡黠之色,还真有点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的感觉。 “又没有谁想你帮忙。”白咏秋剜了沈承砚一眼,口不对心地说了句,说完她更是不客气地作势要去沈承砚。 手才伸出去,就被这位不带脸出门的男子给稳稳的握在了手心。面对冷脸的女子,他也不生气,只似真似假地说道:“敢情是我自作多情了,那我去和白伯伯说,刚刚那些话不能算话。” “你不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么?说出的话就如泼出的水,没法想收就收的。”白咏秋轻哼了一声,再说道:“再说了,让你出来表态,说不定都是白废。弄不好蓝令宇疯起来连你也不放眼里。” 狭长眼睑里的瞳仁闪过一丝黯然。那一闪而过的黯然并没落到白咏秋的眼中。 顿了一拍,沈承砚突然狡黠的笑了笑,手上用了个巧力就将白咏秋拉入怀里搂住,跟着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秋妹,要不我们也私奔吧!” 白咏秋眼角一跳,愣愣的转头看向眼前分不出真假的男子,杏目中波光滟潋。 这样不负责的煽动,在那一瞬她居然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