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突然暗了下来,白咏秋抬头看去,孙青撩着垂下的树枝已到了旁边。她冲他扯了个皮笑rou不笑的表情再埋回书间,顺口问道:“青和二哥说完了?” “嗯,说完有一阵了。”孙青边答边坐了下来,看白咏秋捧的那叠手抄本还有一小半没看,不由得关心道:“今天能背完么?” 背完?开她玩笑的吧!这么多内容让她半天看完都不错了!要背完……当初她太小看的厚度了……娘的,居然好死不死的选了这么本厚的! 心里面本来就烦躁的白咏秋将那叠纸朝石桌上一抛,大有破罐破摔之势的再往贵妃椅里一躺,冲着天空嚷嚷道:“啊——不行了不行了,脑袋要疼死了!” 看白咏秋少有的撒泼模样,孙青是觉得好笑又挺心疼。他干脆坐到贵妃椅上,随后将嘟嚷着不行的女子捞入怀中,抱住她的同时轻声说道:“要真累了,就随我离开北宵城吧,咱们找个地方隐居可好?” 此话一出,孙青便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僵了下。 “离开……”白咏秋抬头看着孙青愣愣的重复了这两个字,隔了片刻后她垂下眼来叹了声,道:“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先不说能不能平安的离开北宵城,就算孙青能保她万全的离开,并且还能保证她今后的日子不会危险,但她的举动绝对会让白家受到牵连。蓝令宇巴不得她做些叛逆的事,然后抓着她的小辫子明正言顺的再把白家往死里整。 先不提帅老爹和美老娘心疼她如宝贝,也不说白家本家、分家,不算家仆的百来号亲戚。就说那几个平日她在心里腹诽的哥哥们,她都舍不得让他们吃苦受累,又更是因她之故而受什么牢狱之灾。 蓝令宇应该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如同温水煮青蛙般的在折磨她。她只怕会死在蓝令宇手里。但她情愿结果如此,而不愿因她一人拖垮一个家族。 疲惫的俏颜上浮出一抹犹豫。杏目里更是纠结不已的闪烁。 温情的气氛有几分僵冷。 “我开玩笑的。”不用白咏秋花太多的语言去说明,孙青便先一步的说了句圆场般的话。随后他放开她,丝毫没她生气。更是带着宠溺的目光深看了她许久后,再说道:“不论秋想要怎么做,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白咏秋微睁了杏目。跟着抿了抿唇。下一秒,她的双唇勾出漂亮的弧度。这个笑容里带着幸福。 若说沈承砚死痞掰赖的感情如同火般的炙热,那感受他的热情的同时却得小心被他灼伤。然而孙青温柔体贴的做法就如同细流般涓涓不断,润物细无声但沁人心肺,不觉紧窒。 不过,她能同时被这俩人喜欢,还真是这辈子值得炫耀的事。 孙青是吃了晚饭才离开的。 白咏秋嘴里说是不管背书的事了,但等孙青一走。她没别的事做时,还是又抓起了她的手抄本看了又看。前面的内容好歹也是她一字一句的抄写的,但末尾的内容却是沈承砚帮着写的。所以她着重的看了最后的那部分。 大概到了亥时,白咏秋在书本催眠的作用之下。这才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这一觉并不沉,梦里她仍在背书,好像受了梦魇般,完全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早,沈承砚来接白咏秋的时候,后者根本就爬不起床了。 沈承砚来喊白咏秋,前面四天他都只是站在门外说说风凉话,看看美女早起迷糊图,并没有特意的走进门中动手动脚。他今天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站在门口等等就算了的,哪知拾喜进了内室喊了好一会儿,白咏秋的回答声都还有些迷糊不清。那没逻辑,还有些小孩子气的回答,一听就知道她是没清醒。照前面几日的情况对比,可得出她并非真有赖床的习惯,沈承砚再站了片刻,便有些诧异的跨入了门槛。 放轻脚步转进内室,看拾喜站在床头轻推着床上的女子,由于角度问题,沈承砚看不到床上的情况,更别提看清楚白咏秋究竟是睁了眼,还是没睁眼了。他想了想,问道:“拾喜,你家小姐怎么了?” 听到声音,拾喜蹙着眉头转过头来,满脸无奈地说道:“沈二少,小姐她说今天不去上朝了。” 沈承砚轻挑了下眉角,若有所思的挥开拾喜,只见床上女子将头蒙在被里,裹得好像条毛毛虫般蜷在床上,典型的在逃避现实。 “秋妹,想不去上朝也行,不过——你看,我都来接你了,你还蜷在床上,这不明摆的在引诱我么?”沈承砚的这番话说得似真似假,还有几分轻挑,正迷糊着的白咏秋没精力去分辨他是不是真有那种意思。 此刻白咏秋只知道他从来都喜欢占她便宜,眼下又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他定然不会放空,于是那挥不走的瞌睡虫,在沈承砚具有威胁的话语里便被白咏秋给硬生生的挤出了脑去。 紧裹的被子猛的掀开,一阵幽香扑入沈承砚的鼻中,同时却听微冷的声音,说道:“你赶紧的给我出去,我要更衣了。” 收起被香气扰乱的思绪,沈承砚定睛瞧去,眼前沉着脸的女子,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之色。昨日的她,看起来已像在强打精神,今天看来状态却是更加的不好,难怪向来自律的女子也会有赖床的一天。狭长的眼睑中,瞳仁里滑过丝心疼,随后他掀掀唇,说道:“秋妹实在是不想上朝,我就帮你告个假吧!” “可以告假?”白咏秋双眼一亮,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但还持续不到半秒她的脸又垮了下来,说道:“我要更衣,你出去等着。”告假什么的,她还是别去奢求,她现在要步步为营才能勉强的对付变态宇。那厮绝对在等她露破绽。 又一次被轰,沈承砚犹豫了还是离开了内室。站在院里,看天上隐隐能见的星星,他很无奈地叹了一声。看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陪着她,借个肩膀给她依靠。 在这一刻,沈承砚有了与孙青不谋而合的念头。 要不是时间确实不早,沈承砚定会让白咏秋靠在他肩头多睡一会儿。不忍心却不得已的摇醒睡沉的女子,沈承砚有意摆上轻浮的笑容,说道:“秋妹还真是不长记性,这么不防备的睡在我面前,难道真是想被我吃了么?” 白咏秋揉了揉眼,顺带的啐了沈承砚一口,二话没说的跳下马车。双脚触到地面却头重脚轻的差点栽倒。 “咏秋小心!”张仕宁应该是一早就等在了马车边,看她带着愠色的跳下车来却站不稳,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的,慌忙的伸了手将她扶住。 白咏秋蹙了下眉,推开张仕宁时扶住马车,嘴里客气道:“多谢张大人。”这话说完时,沈承砚也下了马车。刚刚那一幕,沈承砚当然是有看到,但他并未露出半分喜怒,平静的下车却挺有破坏性的往白咏秋面前一站,刚好将张仕宁隔到一旁。 “秋妹,要不要我扶你?”沈承砚有几分讨好的问着,只换来白咏秋的一个大白眼。 进了宫就如同上了战场,哪里还有让她放松的时候。白咏秋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额角,再做了几个深呼吸,顺便瞪了沈承砚一眼,一言不发的退开他的身边。后者的唇角浅不易见的滑过个无奈的笑容。 她无差别的疏远让张仕宁的眸色波光滟潋。 随着队列进了金銮殿,三呼万岁之后白咏秋尽量的收敛气息,希望蓝令宇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忘在了脑后。只是她的想法是好的,希望是美的,而事实上就算蓝令宇不惦记她,却还有别的大臣在惦记着她。 看蓝令宇迟迟没点她的名,有个大臣就忍不住地问了一句:“皇上,您昨日朝上不是说今日要看白咏秋抄的么?” 听到点名声,白咏秋的嘴角抽了几下,偷摸的抬眼看去,只见说话的正是对面队列最前端的白花须子老头。老头站的位置在排列第一的上官将军之后,就算白咏秋不太清楚这位对她落井下石的老头是谁,仍明白他在朝中是个位高权重之人。 尼玛不说话,会被当哑巴么?白咏秋埋着头用力的咬牙捏拳,在心里暗暗的问候着那老头或许已过世的老母。 “曲大人不提醒朕,朕又忘了。”蓝令宇没什么温度的笑着接了曲啸渊的话,再转了视线落到队尾不作声的白咏秋身上,幽幽地说道:“白咏秋,有没有将抄写完呢?” 白咏秋的头皮紧了紧,摸出怀里的手抄本,走到殿上恭敬的递出的同时,说道:“回皇上,卑职已尽了全力将抄写完毕,请皇上过目。”说完她偷摸的抬了下眼,就在这眨眼的瞬间她看到蓝令宇的眸底闪过一丝失望及一丝兴致。 娘的,这厮果然是将折磨她当成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