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碧寒敬茶请安之后,老太太与众人齐坐一堂便开始交代明日大少爷要回府的事宜,从老太太口中沈碧寒得知,明日一早她的夫君便会回府,因为他此行去的是关外,一走便是一年,故此老太太有命,府内所有人都要出面迎接,之于她大少奶奶的身份,眼下她已然出了轩园,这个迎接仪式,沈碧寒必须是要露个面的。 在延揽花厅停留了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沈碧寒和聂惜璇在一一铭记老太太的交代之后,相谐离开内厅,先三位太太离去。 淡然的听着聂惜璇在不停的说着什么,沈碧寒时而点头,时而应声,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候在月亮拱门外的凝霜和望柳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两个小丫头相视一笑,纷纷皆是在心中暗自揣测:看来她们轩园该是苦尽甘来了。 在月亮拱门外与聂惜璇寒暄几句,沈碧寒便带着凝霜和望柳按着原路返回。 脱离了那些陌生的一塌糊涂的老太太和太太们,沈碧寒的心里暂时轻松了稍许,在回轩园的路上,她终于有了赏景的兴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在经过延揽花厅不远处的中型花园时,她不禁心情不错的以纤指扫过芬芳的花端,顾盼之间明眸怀春,显得格外动人。 “少奶奶,今儿个在延揽花厅内一切还顺利吧?”在沈碧寒和聂惜璇有说有笑走出延揽花厅的时候,凝霜便已然猜到一切应该很顺利,不过看着沈碧寒心情不错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听到凝霜的问话,沈碧寒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凝霜一笑,目光扫过她身边的某处:“无欲则刚,我们不图什么,也没什么顺不顺利的。” “……”凝霜和望柳都是咂了咂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刚才的时候,她们还以为以后在聂府的日子要苦尽甘来了,却没成想时间过去了不久,这个梦境便被自己的主子的一句话打破了。 无欲则刚!好一个无欲则刚啊! 看着凝霜和望柳失望的样子,沈碧寒催促着:“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的回到轩园好,昨儿个种下的花种子可还没松土呢!” 她知道凝霜她们的失望从何而来,不过这园子大了,争斗自然也就多了,如今之际,她如果想要继续过着以前的自在生活,必须要小心谨慎,依今日之势来看,她若想似以前一般,怕是有些困难了。 “看样子还要且费上一些功夫才是。”心中低语,沈碧寒自顾自地转身离去。 见自家主子已经的身影渐渐远去,凝霜和望柳忙碎步快跑几步跟上,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主仆三人一起向着轩园的方向而行。 待她们离去之后,从花园假山后走出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远远的凝睇着渐行渐远的三个身影,丫头弹了弹身上在假山上蹭到的尘渍,后又转向身后另外一个方向,也跟着离开了花园中。 回到轩园的时候已经快要巳时了,沈碧寒并没有和凝霜提起在延揽花厅的事情,而是直接回房换上一身简便的衣服,然后拿起放在院子里的锄头,给昨天才种下花种开始松土,美其名曰:开始种田! 等到一切忙活完了,也就到了午膳时分,洗漱过后,她便开始在前厅用起一天内的第二餐饭。 金陵属于南方,所以以稻米为主食,早膳是粥,晚饭则是米饭,至于菜色上则要比之早膳多出了一道热菜。 用过餐后,待望柳和望春将桌上收拾干净,沈碧寒唤着正准备去偏方用膳的凝霜,从身上取出老太太早起赏的红包,她看也不看的便交给了凝霜。 “少奶奶,这是?”呐呐的接过沈碧寒递来的红包,凝霜秀美微蹙。 好笑的看了凝霜一眼,沈碧寒微晒:“这是老太太今儿个赏的,留下算作日后的花销吧!” 沈碧寒在轩园生活了三年,在这三年时间里,轩园根本就已经成了聂府中一个独立的小院落,这聂府虽说是管吃管住的,不过在置办衣服和购买花种这些方面,全都是沈碧寒自己掏腰包的,庆幸的是她的嫁妆有够丰厚,所以三年过去了,她们过的依然很安逸。 因为花销方面一直都是自己负责的,凝霜并没有推脱什么,而是直接将沈碧寒递来的红包拆开,从中抽出一张银票,将红色的裹纸搁到桌上,看清了银票上的数字后,她不禁暗暗的抽了口气。 一千两!这聂府之中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大概已经猜到凝霜吃惊的原因,沈碧寒毫不在意的从圆凳上起身,“赶明儿个大少爷就要回府了,打早上就要将我唤起,昨儿个夜里没睡好,我先去睡上一会儿!” 初春的午后人们便会觉得身子乏了,每到了午饭过后,沈碧寒便会回房睡上一小会儿,她喜欢午睡最大的原因是……白日里睡觉不会有梦魇侵扰。 从前厅到寝室的一段距离算作饭后散步,到了寝室刚刚好,可以安心入眠,沈碧寒保持这个习惯已经很久了,所以凝霜也没什么说什么话,只当是知道了,不会去打扰。 “凝霜jiejie,看样子大少爷真是要回府了,不过少奶奶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沈碧寒刚刚离开前厅,望柳便一脸焦急的凑到凝霜的身边嘀咕着。 凝霜闻言后心下也升起一丝忧虑:“是啊!大少爷要回来了,其他房里都开始上赶着忙活了,可是我们少奶奶却跟没事人似的,真是急煞人了!” 头晌在延揽花厅外候着的时候,她们便从其他房里的丫头口中得知了一些讯息。 因为大少爷和二老爷才是府里真正的家主,所以听闻他们要回府了,大太太、三太太和四太太房里都开始热络的做起了准备,可唯独坐着大少奶奶位子的沈碧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沈碧寒所说的是睡上一会儿,她这一会儿可不短,一直到日落西山,她才缓缓的自然转醒。 平静的仰躺在床上,看着被微风吹拂的床纱,她眼角一挑,唇瓣抿起,心中静静思量着自己现在的生活。 当吃饭的时候有饭吃,当休息的时候可以睡到自然醒,除了平时受梦魇困扰,她现在的生活其实并不似外人以为的那样,如住冷宫一般冷清,相反的还十分惬意,不过她也知道,这一切势必将会在她去二房帮忙之后有所改变。 聂家家大业大,府中衣食富足,相对的争斗也多,在延揽花厅的短短时间内,单单从几句你来我往的话里她便已经感觉到了几位太太之间的暗自较量,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喜欢轩园,她想要安静的在这里种种花,荡荡秋千,所以……她要想办法推脱了回二房帮忙的差事。 可是该怎么推脱呢? 懒散性子作祟,沈碧寒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之后才起床用膳,用过晚膳之后,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命凝霜等人早早歇息,她身披一件半厚的夹丝外套,百无聊赖的坐在后院的秋千上,仰头望着天空中的夜星,心中渐渐也变得万分迷茫。 初春的夜,凉风岑岑,迎面而来的风将沈碧寒的心思吹的此起彼伏。 天空中月光狡黠,云纱缭绕,满天忽隐忽现的繁星,就像在大海中沉浮的浮标,也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 幽深的夜色中不时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蟀鸣声,此情此景,让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沈碧寒,嘴角不禁扬起。 和天上的若隐若现的繁星一样,此时的她便处在这种境遇之中,是该隐还是该现?三年了,她在轩园住了三年,也隐了三年,她想要记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记忆,却总是不能如愿,此刻的她在想,假若她有了以往的记忆,在面对今天这种前之不进,后退唯谷的状况下,会做出何种选择? “嗖!” 正在沈碧寒心事重重之际,一道白影闪过,从后院足有三米的高墙之上,居然飘然落下一人。 采花贼吗? 心中咯噔一声,原本来回轻晃的千秋戛然而止,沈碧寒屏息注视着从高墙上翻落的人影,从对方略微迟疑的动作来看,在沈碧寒打量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她。 轩园位于聂府的最北端,故这里的院墙极高,沈碧寒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从来未曾遇到过像今夜这样的事情,轩园本就偏僻,加上后院是只有她一人独居的,现下整个院子里只有她和他两人,就算她要呼救恐怕都不能成行。 心中思绪电转,沈碧寒心中不由一叹:为今之计,她要做的不是尖叫出声,而是压下心中的忐忑,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你是谁?” “你是谁?” 像是约好一般,两人居然同时开口问着对方。 “……”从对方问话之中,沈碧寒心中确定对方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宵小之辈,试问哪个贼人会在别人的院子里,理直气壮的问着别人是谁? “我是这个园子的主人!”稍稍思量,沈碧寒从秋千上站起身来。 “这个园子的主人?”一片夜色之中,对方从身上取出一把折扇,然后有些懊恼的用扇柄挠了挠头,向前一步进入远处走廊上灯笼可以照射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