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燮一向嫌马车憋气,府内只有给女眷坐的小马车,此次进京特意按王爷的标准赶制了一辆马车给纪春琳乘坐。他不喜欢奢华,车外没有过多的装饰,车内是秦晏布置的,朱厚燮看了暗叹奢侈,他自觉欠纪春琳太多,无颜反对。 六月十六日,安王府的车队如乌云压境离开邺城,慢慢朝京城大稽驰去。 沿途十分平静,朱厚燮就象忘了队伍里还有纪春琳这个人,一次也没有来过她乘坐的马车。柳云听说此事,以为纪春琳因为没有做成王妃,惹恼了朱厚燮,背地里不知道笑倒多少次,没事便到纪春琳的马车里‘安慰’她。 对柳云名为安慰,实则嘲讽的话,纪春琳表现出十分感激的模样,慢慢地将柳云的底细全部套了出来。 媵妾也很可怜,只是男人泄欲的工具,连怀孕生子的权利都没有,进府的第一天便喝了药,永远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 纪春琳并不同情她,路是她自己选的,为了荣华富贵放弃孩子,纪春琳对她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除了她,车队里还有一个叫如意的媵妾,不但眉眼长得柔和,性子也温和,纪春琳把她也叫了来,加上小葵,四个人在马车里打起了麻将。 麻将自然是纪春琳‘发明’的,秦晏按纪春琳的要求用各种材料做了十来付。纪春琳她们第一天打的是纯金麻将,嫌重又换了付羊脂玉的。 柳云早听丫环说过,内宅分东西两院,西边院子又有四个小院,分明以四季花卉为名,粉蔳院的面积最大,里面除了一些日常树木,还有一个小池塘。还没进府,她便笑说:“纪meimei,我住粉蔳院,你住白莉院,这两个院子最近,打个牌聊个天什么的,来往也方便。” 纪春琳淡淡一笑,道:“王爷要我住得趣斋,不知离赤蔳院近不近?” “得趣斋?”柳云一怔,“我怎么没听说后院有这样一个院子?” “听说原来是王爷的内书房,才改的名。”纪春琳笑得云淡风轻。 柳云回到自己的小马车上,便开始砸东西,“什么得趣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珍珠连忙拦住她:“轻点声,柳姨娘。现在比不得以前在内宅,小心被人听见。” 柳云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低声问道:“难道我要看那贱人骑在我头上,任她作威作福吗? 珍珠低声笑道:“等王妃进了府,姨娘还怕没人收拾她?” 柳云想了想,笑道:“你说得对,我且忍她几日,等王妃进了府,看她还如何猖狂。”真就忍耐了,还是象以前那样每天过去打牌。 就这样,纪春琳每天睡睡觉,打打牌,几乎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马队便进了京。 这里是朱厚燮没有被封出京城里住的地方,重新修缮过,挂满红绫红缎,看着便是一付喜气洋洋的模样。 秦晏真就将粉蔳院分给柳云居住,如意住了白莉院。 林金植的死对林母的打击太大,一下子便病倒了,林金枝留在邺城照顾母亲没有跟来,秦晏将王府的内务交给柳云处理。 柳云第一次接手这么大的差事,喜不自禁,就象老鸟筑巢一样精心收拾东边院子。纪春琳看了她布置的东西,提了一回意见,柳云笑嘻嘻地说:“meimei的主意不错,等meimei册良娣之位时,再按meimei说的办就是了。”纪春琳便不再多说。 和柳云尽心尽力折腾屋子不同,纪春琳只想去府外瞧瞧。 秦晏听了小葵的传话,提出两个条件,一个纪春琳必须扮成男装,另一个则是要左安和蒋海陪着。 纪春琳全部答应,吩咐小姜和小葵扮成书童,带着左安蒋海出府。 小葵带着纪春琳穿街走巷,来到她住的地方。 章六刚刚探狱回来,看到纪春琳等人一怔,恭敬地叫了声:“姑娘。”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姑娘倒水。”小葵说着,原本要招呼纪春琳坐,瞧板凳上厚厚一层灰,连忙拿了麻布来擦。 “不必了,”纪春琳说着往外走,“快到中午了,找个酒楼,边吃边聊吧。” 章六连忙答应,带着纪春琳等人来到旁边一家小酒馆。 这酒馆实在太小,只有一层,连包间也没有,纪春琳并不计较,她们三个人连章六一桌,左安和蒋海一桌。 纪春琳并不废话,坐下便问:“大哥现在怎样?” 章六笑道:“一切都还,哎哟!” 却是小葵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他一脚,同时拿眼横他,章六才惊觉自己的态度不对,收了笑容,继续道:“有我上下打点照顾,公子没吃什么苦,一切都还好。” 纪春琳并不相信,他得罪的可是皇帝,牵扯的案子又大,怎么可能没有吃苦。 章六再三赌咒发誓,最后道:“姑娘若不信,亲自去牢里看看便知。” 不等纪春琳回答,蒋海站起来道:“公子今天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早点回府吧,想去什么地方,要老爷帮着安排就是了。” 纪春琳知道蒋海等人绝不会那么爽快地让自己见到林金植,对小葵道:“你们夫妻俩这么久没见,今天不用跟我回府,你们好好聚聚吧。” 小葵答应。 纪春琳起身,带着小姜和蒋海等人回府。 小葵要章六带着去到牢里,瞧林金植虽然瘦了,身上却没有伤,总算松了口气。 林金植看到小葵大惊,连忙问纪春琳的情况。 小葵不敢说实话,只说纪春琳的容貌突然恢复,引起了朱厚燮的注意,他以势压人逼迫纪春琳同意做他的小妾,等朱厚燮大婚礼成,便封纪春琳为良娣。 林金植如何肯信,一个劲地逼问纪春琳是不是为了营救自己,才答应朱厚燮的逼迫。 小葵苦笑着说:“公子,事情已经这样,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姑娘待你,就象你待她一样,你若不想她伤心,便好好珍惜自己便是了。” 一句话说得林金植心如滴血,滑坐在地上,头抵着墙,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