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连忙停下,禀告道:“春姐儿晕过去了,mama。” “晕过去了?”李mama走过来,挑起纪春琳的脸,见她双眼闭紧,脸色煞白,倒也心痛得很,若真打废了,还是自己的损失。可这丫头犟得很,这顿打未必能让她服软。她若铁了心寻死,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了不说,安王怪罪下来,自己还要担个不是。不如问个明白,她若继续嘴犟,只能忍疼将她送给安王。她死在王府,自己便不用担责任,还能落个人情。 李mama下定决心,吩咐道:“泼醒她。” 冷水兜头泼下,纪春琳打了个激灵,慢慢睁开眼。 李mama用手帕裹住手,再次挑起纪春琳的下巴,问道:“你还想不想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纪春琳无力地缓缓摇头。 李mama满意地点头,继续问道:“那后天的****会?” 纪春琳一惊,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先把眼前应付过去,以后再想办法逃跑就是了。 见纪春琳服软,李mama喜出望外,笑着柔声说道:“傻丫头,你早这么想多好,何苦受这趟罪。小红,快给姑娘松绑,再打盆水来。你瞧瞧这脸,脏得和花猫似的。”她说着,拿出手帕,爱惜地擦着纪春琳脸上的灰。 纪春琳的额上有一块淡淡的灰印,李mama擦了两下,灰印不但没有擦掉,颜色竟转成了纯黑。李mama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上加重力道又使劲地擦了两把,印迹越擦越大,指头大小的黑斑在白皙的额上分明醒目。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mama不敢再擦了,扬声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香暖阁的姑娘们盯着纪春琳额上突然出现的黑斑,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听着周围的议论,李mama烦了,冷脸对着众人道:“今天这事儿,谁也不许往外传。若传出去,影响了春燕后天的****会,看我不把你们的舌头剪下来!” 众人没趣,各自散了。 李mama令龟奴章六将纪春琳抱回房。 纪春琳躺在床上,有心问问自己的脸怎么了,见李mama脸色不善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几个丫环静若寒蝉地低着头,只得闭着眼睛装睡。 不一会,大夫来了。李mama连忙迎上前,问道:“杨大夫,您快来瞧瞧,我们春姐儿的脸上,好好地怎么长出这么一块东西来了?” 杨大夫年近六十,为人忠厚,平常来暖香阁给阁里的姑娘们看病,大家都不防他,此刻也没有放下床幔。杨大夫在纪春琳身边坐下,看着纪春琳额上的斑,心头暗暗起疑,首先询问长斑前发生了什么事,病人这两日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李mama不敢耽误诊治,将事情经过详细给大夫说了一遍。 从两个人的对话,纪春琳得知,自己占着的这个身体是暖香阁的头牌清馆春燕姑娘。她不愿李mama为自己举行****会,寻死觅活地闹了几天。看守她的丫环也累了,今天早上见她奄奄一息,便偷懒打起了瞌睡。哪知道她挣扎着爬起来梁悬自尽,幸好发现得及时才被救了下来。 杨大夫听完李mama的话,疑惑地说道:“论理,这些事不会引起长斑啊。” “可不就是嘛,所以请你来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mama附合道。 杨大夫将手搭在纪春琳的手腕上,虽然脉相虚弱了些,也没什么异常,怎么会长出这么大的斑块呢? 这是斑还是癣?杨大夫想着,伸手摸了黑斑一下。只这一下,黑斑大了一倍。杨大夫吓得连忙缩回手,失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见黑斑被杨大夫弄得长大了许多,而且他一付束手无策的模样,李mama又惊又恼,厉声道:“你是怎么回事?我请你来是消斑,你怎么一下子弄得这么大了?你知道她的脸值多少钱吗?弄成这样,你赔我!” 杨大夫亦慌了,连忙作揖打恭,道:“李mama,恕小老儿见识浅薄,实在不知道春姐儿这是怎么了。您赶紧换个人瞧瞧吧。”不等李mama答应,背起药箱快步走了。 李mama看着夺路而逃的杨大夫,气得连声咒骂,回头看纪春琳的脸,黑斑已如鸡蛋大小,黑乎乎的一团,看上去好生吓人。李mama暗想,若继续请大夫到这里给纪春琳看病,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后天的****会可怎么办?她命人将纪春琳抬上轿,直接送到药堂问诊。 一家家跑下来,天都黑了。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且黑斑越来越大,和小儿的拳头差不多了。 这可怎么办?李mama看着纪春琳脸上的黑斑恨恨地皱起眉。自己当宝贝似的培养了十来年,好容易等来一个卖高价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砸在手里了么?绝对不行! 李mama掐住纪春琳的下巴,仔细察看黑斑。 纪春琳受不了这侮辱,本能地甩头挣开。 李mama一怔,怒火直冲头顶,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纪春琳的脸上。这身体已经几天没吃东西,哪受得了这下重击。纪春琳从床上摔下,头重重地磕在床踏上,脑袋一阵眩晕。 “抓住她。”随着李mama的吩咐,章六提着纪春琳的头发将拎起来。纪春琳吃疼,双手紧紧地护住头发,她的力气哪比得上章六,硬生生被拖到椅子上。章六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将她两只胳膊撇到身后架住。 李mama走上前,再次掐住纪春琳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纪春琳还想躲,可章六将她抓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这到底是什么?李mama看着纪春琳脸上的黑斑,暗暗着急。吩咐小葵拿来脸盆和皂粉,用湿手巾蘸了皂粉使劲地擦纪春琳的脸。 纪春琳觉得脸上火烧火燎似的疼,不由喊道:“好疼!不要再擦了!”,李mama根本不听她的,两只手同时使劲,抓住她下巴的手恨不能掐进rou里。李mama已经明白纪春琳脸上的斑不是这样擦擦便能擦掉的。她这样做,只是在发泄积蓄在心的恼怒。随着她的动作,黑斑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mama!小心染到您的手上!”小葵看着不对劲,连忙提醒。 李mama一惊,赶紧松开捏住纪春琳的手,小葵拿了蜡烛过来,李mama正正反反察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吁了口气。回头看着纪春琳,火气又腾腾地冒了起来,吩咐小葵道:“去给我拿家法。” 小葵应声去了。 听到自己还要挨打,纪春琳连忙道:“mama,您先别急,也许我休息两天,这斑便消了呢?” 李mama已经接受纪春琳的脸被毁掉的事实,望着她恨恨地冷笑,“这会知道求饶了?往日的脾气都到哪里去了?” 纪春琳被问得无话可说,她才穿来一天,哪知道这身体的主人原来是什么脾气。 不一会,小葵拿了木尺过来,递给李mama的同时,说道:“我知道mama心里有气,可打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李mama接过木尺正要打,听小葵话里有话,吩咐章六道:“看住她。”说完和小葵走了出去。 不知道两人要怎么对付自己,纪春琳盯着房门更加害怕。原本垂头站在一旁的小红连忙走过来,向章六道:“六哥,你略松松劲好吗?姑娘快受不了了。” 章六松开抓住纪春琳头发的手,另一只手仍然将纪春琳的双肩抓住。 虽然还是疼,毕竟比刚才还是好受了一些,纪春琳感激地向小红点点头,嘶哑着嗓子问道:“可以帮我倒杯水么?” 小红连忙去倒水,纪春琳就着小红的手喝了一杯。她累了一天,这一杯水远远不够,小红又去倒第二杯。 门‘咣’地一下被推开,小红吓得连忙将杯子藏到背后,立正站好。 小葵走进来,将手里的衣服扔向小红,“赶紧给她穿上。” “啊?”小红一怔,展开一看,是一件连帽斗篷,疑惑问道:“这么晚了,jiejie要带姑娘到哪里去?” 小葵把眼睛一瞪,小红不敢言语了,走过来要给纪春琳披上。 这么晚了,他们要把自己弄到哪里去?纪春琳连连摇头,不肯配合。 章六在纪春琳身后,冷冷说道:“春姐儿,这是mama的吩咐,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等我动手,弄折了胳膊腿,可就不好了。” 纪春琳不敢再犟,乖乖将斗篷披上,将头包住。 章六问小葵道:“还是那家?” 小葵道:“随便。” 章六点点头,背起纪春琳要走。小红连忙跟上,小葵道:“mama马上过来,你就在屋子里等着吧。” 这么晚了,他们到底要把自己一个人弄到哪里去?纪春琳颤声问道:“六哥,您要带我到哪里去?我的脚下不了地,要她跟着,多少方便些。” 听纪春琳这么说,小红也连忙应道:“是啊,六哥,您就带上我一起去吧。” “少废话,你也想挨打?”小葵说着,向章六道:“还不快走?” 小红被噎住,还是不放心地跟在后面叮嘱:“六哥,姑娘白天才挨了打,您路上多…” 不等小红把话说完,章六已走出院子。 为了抬高春燕的身价,李mama在暖香阁的后院另外建了个小院给她居住,有单独的后门通出去。纪春琳伏在章六的背上,借着月光,打量四周。这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两边是各个妓院的后门。丝竹、嘻笑声远远传来,越显得巷内冷清。 夜风寒冷,再加上心里紧张,纪春琳忐忑不安地裹紧斗篷。现在该怎么办?纪春琳从来没想过青楼的老鸨会这么狠,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无缘无故脸上会长出这么大一块黑斑。青楼女靠脸吃饭,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那老鸨令人将自己悄悄地背出去,是想把自己偷偷地杀了还是卖了? 纪春琳越想越怕,装出笑脸套章六的话,“六哥,mama要您带我到哪里去?我的脸虽毁了,可我还有其它很多本事。只要你不杀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行不行?” 章六不说话,闷头往前走。 纪春琳又问了几句,始终得不到章六的回答,只得闭嘴。周围越来越安静,路上的人反而多起来。借着朦朦月光,纪春琳看出他们的衣服都很破旧,一个个脚步匆匆。 窄巷只容两人并行,章六背着纪春琳与人擦肩而过时,纪春琳闻到对方身上熏人汗臭,不由得连连做呕。 和这些人同方向,章六这是要把自己送到哪里去?纪春琳紧张地抓住章六的肩膀,颤声问道:“六哥,你到底要带我到哪去?” 章六没作声,倒是旁边的人听到女人的声音,拢过来搭讪,“这位兄弟,这货是送到哪家去的?让哥们看看盘子如何,哥们也好去捧场。” “滚!”章六吼道。 搭讪的人被吼得缩了脖子,远远地跟在后面。 纪春琳不敢再作声了,又止不住害怕,更加紧张地左右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