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出了吃货本性的冯双倒是一奇,她不经意说了一道鸡免同笼的问题,这古代又没有方程,太上道德宫也是只教经文不教算术呀?她一点明旭的小脑袋,问道:“你是怎么算的?” 明旭吓得一缩脖子,却被她容光所慑,并不敢逃跑,吭哧吭哧道:“假如是梦华师叔养的可以听懂人话的鸡和兔子,那我吹一声哨,它们抬起一只脚,40条腿减去15条,嗯25条腿!我再吹一声哨子,它们又抬起一条只脚,25条去掉15条就只有10条腿了,这时鸡都一屁股坐地上了,兔子还两只脚立着。所以,兔子有5只,鸡就是10!” 明旭叭叭的讲了他可爱的运算过程,冯双听得大笑,如此可爱的方法,真是不用二元一次方程就可以得到鸡免同笼的答案呢。 不过“梦华师叔”,是清彰他们提到的钟梦华吗?这倒是何许人也,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了。 二人偷眼看见她分神,两对贼贼的眼睛一对,扭头就跑。 现在的冯双却是眼疾手快,一矮身就扯过明暮被打那只手的小手腕,一下咬开瓷瓶倒在他肿得老高的瓷瓶上。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师兄!”小明旭虽然害怕,却是讲义气,一看师兄被妖怪擒住,立刻掉头回来扑上抱着冯双又踢又打,rou呼呼的小拳头砸在大腿上,虎虎生风,倒也是生疼。 冯双一声痛呼,松开明暮的手抵住明旭,把他远远的拉开了身边,皱眉喊道:“明暮,管管你师弟!” 小明旭眼看能有十六岁身量的冯双身高臂长,见打不到人,急着大眼睛中盈出了泪水,连蹦带跳,最后一张嘴,咬在冯双的手背上。 “明旭,停下!”明暮一看连忙拉住明旭,伸出已经消肿了的手给他看,“她不是要吃我……是给我治伤!” 明旭用手一糊脸,挤去眼中的泪水,看着明暮的手,淡黄的粉末涂在手上,刚刚还肿得老高的手已经和平时一样了,不由得怔住了,松开了小白牙。 原来冯双看清闲如此宝贝清彰的伤花,自然也讨了一点这歧鼎宫大师兄清彰精心为清闲准备的伤药,自名新肌散,专治外伤,今天一试,果断灵验非凡。 “野孩子!”冯双也掏出手帕帮他拭净泪水,才倒出一点涂新肌散在自己身背上,这明旭用力颇大,咬得她白懒得手上血流如注。 这新肌散说也神奇,一接触皮肤就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皮肤收紧,痒痒的麻麻的就不痛了,冯双松了一口气,吹着那伤口心疼嘀咕道:“老娘才整容没几天的好皮肤,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吧……” 忽然看到一个红肿的小手也伸到了眼前,厚厚的手掌在刚刚的战斗中,已经磨破出血。 “我知道你不是十方宫的妖怪,你是歧鼎宫的,我见清闲师兄用过这药。”明旭皱着一张小脸看着冯双,“漂亮jiejie,我疼……” 冯双看着他那聪明狡黠的黑亮眸子,透出的那股子逼人的灵气,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取过装新肌散的瓷瓶,倒在他红肿的手心上。 这药真是神奇,尤其是止痛效果,堪称立竿见影。明旭破涕为笑,抓着冯双的翻过来,还可以看见淡淡的齿印,讨好的吹了吹,问道:“jiejie,你叫什么名字?” “冯双。”她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推还回明暮手里。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门外一声娇叱:“你是哪宫的下人,竟然敢欺负我离火宫的弟子?” 殿内的童子们,待先生一说下课,就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只有明暮、明旭和冯双因为涂药这事耽误到了这时,就听殿门嘭的被撞到墙上弹回,一道红色的影子一卷,把明暮和明旭护在了身后。 冯双吓了好大一跳,吃痛的捧着右手,完美无瑕的皮肤上多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而且附带着莫大的痛苦。那痛苦还不是皮rou之苦,仿佛是被一个钩子扯住灵魂一样痛。 “你是打扫这太上道德宫的宫人?有没有规矩,我问你话呢?”那银铃般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却偏偏又透出凛然的傲气,让人难生亲近之意。 “我不是宫人,我是歧鼎宫的弟子。”冯双忍着痛,自小在山中嘻笑的她哪里吃过这样的痛?只是强撑着没有哼出来而已,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额头滴了下来。 她抬起头打量来人,正是十八九岁的好年华,只觉好一个漂亮的人儿!她虽然辫子只是简单的束在脑后,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色窄口猎装,可是那束发的带子、衣服的料子,身后迤逦飘飞的丝绦,都是说不出的宝器辉煌,但是又没有一点俗气,反而生出灵气萦绕周身,相衬她明艳的脸庞勾人魂魄。只是此刻来人俏脸含怒,手里倒拖着一条红色长鞭,手一抖盘在腰间,突显出少女姣好诱人的腰肢。 与她这身穿戴一比,冯双只不过在入门的典礼上得了一套礼服,可是那衣服却不方便行动,她身上还是穿着郢王府侍女的那身衣服。这套衣服放在平常人家也是上等的料子与做功了,但是放眼太上道德宫仙家景象,却也只有下人才穿这样的衣服。 冯双暗叹了一声,自己一进门就莫名得罪了那碧秀碧心,真是好生难做了! 想法虽多,但是不过是一闪之间。这时那煞气逼人的女子正要再问,却被明旭拉住: “春语jiejie,春语jiejie,你打错人了,她是帮我治伤来着……”明旭一只小rou手紧紧握着那红衣少女的袖子,急得小脸涨红,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盈了出来。 “哟?”被称作春语jiejie的红衣女子看向了一边的明暮,明暮赶紧点头,附合道:“我们两个调皮,被景瀚夫子责打。这位歧鼎宫的冯双,帮我们治疗。” 他终究比明旭大上几岁,说话要清楚明白了一些。 那春语见得两个孩子神情,就知道二人没有说谎,加之自己宫内这两个弟子的性情,被向来严谨刻板的景瀚夫子责罚也是情理之中,想来是自己太过冲动误会了人家。通这点,脸色刚有缓和,忽听到“冯双”二字,柳眉立刻又竖了起来。 她上下左右着着实实的打量了冯双了一翻,此时的她要比冯双大上一两岁,身量也长,少女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冯双,让她好不舒服。 冯双正欲说什么,春语就抢先道:“原来你就是这个冯双!都说景则真人收了个神仙也似的弟子,把我爹气了个够呛,今天一看,却是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乡下土丫头!” 原来这一身红衣的娇俏少女姓罗名春语,不是别人,正是离火宫一脉掌脉真人景南的俗家生养的一个闺女。景南真人俗家名罗天星,是汉中一富户人家,机缘巧合遇见了道德宗前辈,收为弟子上山求道。他有宿慧,六年时间道有所成,至元婴重天,神通俱足,就一家人都接到身上。有天赋的修道求仙,没有资质的老婆父母也在这灵气充盈的通剑峰上住着,不说长命百岁,至少也可延寿二十年! 从名字就可看出,景南本想把罗春语养成了一个春风化雨润物无生的温良女子,却因为自己六年没有归家,后来对她补偿娇宠太过,春雨化夏雷,倒和他本人一样,是个霹雳性子。 冯双这时还不知她的身分,这无礼的罗春语一通莫名数落,真是想不出一点道理来,不知从哪里受了这无名怒火。 明暮明旭两个孩子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自幼在太上道德宫长大,平时接触的都是有道高人,谈笑解真经,往来隐微言。并没有见识过俗世间各种污言秽语,乍闻罗春语一片数落,以为这就是世间最可怕最恶毒的语言,呆呆的看看罗春语,又看了眼眼波温柔不见一点火气的冯双,小明旭忽然抖了一下,觉得没有说话的冯双,比那明火执仗的罗春语可怕多了。 无关功力气势,只是小孩子最敏锐的灵觉。 罗春语盯着冯双,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红色鞭子,她打定了主意,只要这冯双敢反唇相讥,她就打过一鞭子抽过去,打她个目无尊卑长幼! 冯双却忽然一笑,倒出那新肌散来在还自流血的手背上。只是疼痛太剧,她全身都在颤抖,那瓶口晃了几次,珍贵的药材洒了一地,也没有洒到手上。 罗春语看到精致瓷瓶里面的新肌散,心下更怒,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忽听殿门又响,一个清风霁月般的男声响起:“师妹,你在殿中么?血腥气?” 一身全体道装的清彰从殿外从容步来,看到冯双流血的手背,眉头一皱,眼中光芒一闪,突然喝道:“慢用新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