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内测的正式信息一经公开，立刻一石激起千层浪。

服务器的意外瘫痪成为了反灵国联盟最佳的武器。他们不再采用小打小闹的恐吓攻击，而是直接以官方的姿态与运营方交手了。

“吕文，你还好吧？要不要帮忙？”

不习惯这种嘘寒问暖的小女人姿态，但池歆脸上的担忧一览无余。

吕文不像她接受过训练，有着远超常的体力，连续高强度工作对身体的伤害非常大。

“别闹。”

法律顾问烦躁地将早已经做满标注的资料推到一边，疲惫地摘下眼镜，抬手揉捏着鼻梁。

正常情况下，他的回答应该是“让你这样缺乏思考能力的人帮忙简直是一场灾难”、或者是“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空有体力却没有智慧吗”之类的讥讽才对。

已经连毒舌的力气都没有了吗？这明明就很不妙啊！

女子焦急地皱起眉头，取出一块巧克力强行塞进他嘴里。

不睡就不睡吧，但至少能量得要补充回去。

她倒掉吕文杯子里残余的咖啡，转身温了一杯蜂蜜牛奶，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悄悄走了出去。

吕文头疼不已的原因，在于公司内部的信息封锁。

ASL的律师团，正以运营方“在主脑数据不完善的状况下、至玩家健康与安危于不顾”的名医，不断与大陆分部交锋。

从她的了解来看，对方似乎是想要以玩忽职守为切入点，尽可能提起严重的诉讼。

如果他能够知道关于主脑核心的事情的话，至少对上那边的人的时候会更有把握。

可惜，作为一个妹控的池匀连她都要保密，就更加不可能告诉现在已经从“挚友”跌到“第一情敌”的吕文了。

现在能够接触到那些机密话题，恐怕只有本身就是游戏一部分的艾德维森。

她打开了房间里的排风口，希望新鲜空气能够让吕文觉得舒适一点，然后走出门去，占据了一间空着的会客室。

池歆谨慎地将门反锁上，然后在会客室的电脑插上一块存储盘，打开其中的一个应用程序。

就是考虑到可能会需要不时之需，她特地请池久帮自己弄了这么个小程序。

她原本只是希望能够有一种保障自己的上网信息不外泄的软件，但是池久却给软件加工了一下，使她的上网不仅无法被窥探，而且还不会在公共网络上留下任何占用痕迹。

具体的内容她也不太明白，按照池久的说法，好像是在不会被察觉的基础上，同时从多个网络服务器进行分流，然后合成一个她专用的临时服务器。

她打开艾德维森寄来的邮件，直接在快捷回复栏中输入自己的要求。

片刻之后，收件箱就跳出“1封未读邮件”的提示。

“池歆小姐，我并不介意将这些作为您一直以来无意中为我带来帮助的报酬、或者说是带走您的随从的补偿。但是，您所要求的内容太过宽泛，如此庞大的数据，我没有办法在不被你们的世界察觉的情况下传送过来。如果可能的话，请您先说明一下您那边的状况，那应该可以成为我发送信息时的参考。”

她想了想，简单地将反灵国联盟这段时间的行为向对方描述了一下。

吟游诗人沉默下来。没多久，她的整个视野就被一片黑暗所取代。

唯一的光源就是于不远处那个手持鲁特琴的吟游诗人背后的光翼。

“真是便利的技能呢。作为NPC，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池歆低下头去，却发现自己变成了游戏里的三头身小萝莉。

艾德维森向她行了个脱帽礼：“抱歉，池歆小姐，我手中，只有您在灵国世界中的人物数据。不过，形象只是灵魂的载体，请不要太介意。”

嘛，现在的确没有时间给她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少女挥了挥手，因为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面对这个实力堪比超级BOSS的家伙而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我要的东西呢？”

她迫不及待地追问。

吟游诗人悠闲地弹奏着凯尔特人的歌曲，丝毫不为她的焦急所感染。

“池歆小姐，您难道不觉得那个ASL，更符合我们的利益吗？如果我对你见死不救，是否等同于卖了一个人情给他们呢？”

这是要谈判么。

少女皱起眉头。

虽然她不擅长这种费脑子的活动，但现在她只想要帮帮那个埋头案前的法律顾问。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这么做。”

池歆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大着胆子虚张声势。

现在，对于ASL的了解成了她唯一的优势。

“反灵国联盟里的那些家伙，是想要毁掉这个游戏。他们可没有兴趣保护游戏里的NPC。恰恰相反，在他们看来，你们这些被人类所创造出来的智能体，是最应该被毁灭的东西呢。”

“信口开河是没有用的。”

艾德维森仍旧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但变得紧促的旋律却泄露了他的动摇。

他在偷偷地查阅ASL的信息吧？

池歆不慌不忙地绕着他踱起步来。

“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彻底关闭灵国的世界。在那些人看来，创造生命是神的权利，而主脑——非但不是神，反而是人类创造的渎神之物。”

她摊开双手，话语中充满了煽动力。

“艾德维森，你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吗？如果主脑真的那么神通广大，你就不会找我帮忙了。你比谁都清楚，即便智能上再独立，你们也只是程序而已。所以啊，某种程度来说，你们这些NPC的性命，是握在我这样的玩家手里的哦。”

吟游诗人露出可怕的表情，手中弹奏的旋律一下子尖锐起来。

池歆的视野右侧不断浮现相同的提示：

[发现系统攻击，已拦截。是否反击？]

虽说是NPC，艾德维森对她这个大活人下手可真够狠的啊。

少女苦恼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喂，我说过了，对我而言你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啊，现实中如果遇到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是不可能毫无防备的吧？”

吕文曾经说过，像她这样把底牌都摊出来然后凭借绝对的优势和实力去压制对方是很危险也很愚蠢的举动。但是，这种又简单又霸道的方法，却偏偏深得她青睐。

艾德维森权衡利弊，手中出现一个犹如实体的文件包。

毫无分量的数据合集消失在她手中，化作存储条里的一个名为“资料”的文件夹。

少女长长地输出一口气，忽然毕恭毕敬地九十度鞠躬。

“抱歉。”

她知道艾德维森有自己的立场，也很清楚刚才那些话说完之后，对方完全可以和自己撕破脸皮。

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吕文，她根本就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

“池歆小姐，您真的是个很有趣的淑女。”

艾德维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吟游诗人富有磁性的笑声听起来十分悦耳。

“作为玩家、作为神的使者，你居然向我道歉？”

眼前的黑暗随着吟游诗人好听的声音一同淡去，网络连接不知何时已经断开，红色的警示灯在屏幕右下方默默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