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那榻上的女子脸色忽然间煞白起来。 冰凝雪紧紧扣住腹部,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而落。“我……”那自腹部之处传来的剧痛,令她还没说出一句话,身子便是一阵战栗。 她不知道突然间自己是怎么了,那剧痛自然也容不得再去想其他。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薄薄的锦被之下,便渗出了嫣红嫣红的一片。 “小雪!”白岚一声惊呼,也顾不得此时她周身一片**,径自掀开了被子。冰凝雪下身,早已一片赤红。 “你别害怕。”白岚虽是心惊,却仍是冷静着扣上她的手腕。这异样的跳动,让白岚的心中猛地一抽,转瞬痛苦了起来。 腹部袭来的剧痛,冰凝雪咬牙强忍着,“我……我到底怎样了?我……我是不是伤的很重,是不是快要死了?” 白岚闭了闭眼睛,苦笑着,“小雪,这不是受伤,你有身孕了。” “这么久,难道你不知道吗?只是现在,哎……”他叹了一口气,“现在也要没有了。” 那女子听得,瞬间面无人色,腹中的剧痛依旧如潮水一般袭来,她却是将白岚的胳膊抓得紧紧的,“小岚……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帮我……帮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 “你要这个孩子又怎样?即便是你将他生下来,水流觞会将他当做亲生孩子一般看待吗?” 白岚摇摇头。“小雪,你别再傻了。何况,你重伤至此,能不能保下它。都是说不清的事儿。” “小岚……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帮我……帮我!” 那女子抓着白岚的胳膊,使劲儿向内掐去,即便是白岚,也觉着痛了。 他叹了一口气,“小雪,我会尽力。” 那天,白岚的确是尽力了,不管自己心内何等苦楚。小雪的愿望。他一向都是尽力达成的。可这女子偏偏与那孩子无缘。挣扎了许久,还是流掉了。 冰凝雪从未想过怀孕生子的事儿,对于自己的身孕。她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加上之后的缠斗,受伤,甚至是水流觞施加在她身上的残暴,那个小家伙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强悍了。 经历了几番事儿,那孩子流掉,也是该然。 一天一夜后,冰凝雪双目无神的躺在榻上,只觉着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就这样被一点点抽走了。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泪都要流不出了。 白岚见她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想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儿来,想了许久,都找不到词语。他原本就不是个多么口齿伶俐的人。 然而片刻之后,那女子却是恢复了往常。她摇了摇头,唇角便蔓延出一丝笑容来。 “谢谢你了,小岚。”她说的很轻很轻。 “不用。” 白岚将衣服扔给她,“你先将衣服穿好,有什么事情,出来再说。” 说完这句话,白岚便转身出去了。他也没有走远,径自靠在门框上,等候那女子出来。 那女子慢慢将被角拉紧了。“水流觞么?呵呵呵……”她闭上眼睛,静听自己心内,如同鲜血一般的诡异。 出来的时候,她低头没有看白岚。而那男子却是向她伸手,一块玉石晶莹剔透,映出血红的一片亮光来。 “你要的东西。”白岚伸手给她。 冰凝雪的眼泪,就那么“哗哗”的掉了下来。她转而俯身跪倒。 白岚看了她一眼,眸中透出几分无奈来。他蹲下身子,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这样,让我难受么?” 冰凝雪捂住嘴角,伸手将那龙凤血石拿了。 她的手指,一分分的握紧,将那龙凤血石攥得越来越紧,几乎快要碎掉了。 临走的时候,那女子没有说出一句话,径自转身而行。 她走得不快不慢,转身的瞬间,却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小雪,其实你可以回到我身边。” 冰凝雪抬头望天,苦笑一声,“回不去了。” “小岚,若我还有来世,我愿意在最好的时间遇到你。” 她又干笑了两声,“可我罪孽深重,满手肮脏,还奢望什么来世呢?哈哈。” 白岚抬手,两片柴扉应声而开,门外,是一如既往的片片飞雪。 白岚在那门边立了很久,直到那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天边的飞雪,将那深深浅浅的脚窝都全数填平。 他苦笑一声,他也说不清自己在苦笑什么。此刻心里有些空,空荡荡都能荡出回声来了。 而那一袭红裙的涟嫣,依旧在雪地里跪着。 她也许快要死了,她冻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身边,好似有一个嫣红的身影经过,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说了些什么话,涟嫣听不清明。一定是那个女子,一定是冰凝雪。她心里如是想着。 她是来看笑话的吗?如此,她看也看够了,笑也笑够了吧…… 主人的心里,终究是只有她一人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主人的眼中,永远也看不到自己? 能有为什么呢?感觉就是感觉,还能有什么呢?感情,本来就是没什么道理的,你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不是就不是,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涟嫣忽然想笑,被冻僵的面容却咧不出笑容来。 耳边柴扉轻响,白岚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神尤为复杂。 如同往日一样,白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涟嫣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她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用着口型表示,“你,你守了她一天一夜……” 白岚愣了一愣,没说什么。径自将那女子打横抱起,放入里屋去了。 且说这边蓝亭,幻王一行人将江安救了回去之后,自然是为他疗伤,将那宝贝神使好好保护了。 只是,再好的神医,医得好他的身体,却是医不好他的心。 江安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不论他是怎样的怨恨墨若薇,怎样觉着这女子没有人性没有良心。可他从来都没有让她永远消失的念头。 死亡的意义是什么?江安从来没有想过。 如今的江安。一杯一杯地灌着苦酒。再没有心情去思索什么了。 那女子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谜,那些谜底都令他不敢去触碰。他怕自己揭开了,看到什么令自己害怕的东西,所以一直抗拒,一直逃避,可归根到底,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抗拒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要什么。 果然,阿薇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吗? 可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吗?是因为那件事儿。是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生,她以为自己不会愿意,甚至会耻笑于她,因而才选择了隐瞒吗? 阿薇……你怎么这样傻…… 我是那种人吗?阿薇…… 江安无奈着,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苦酒,如今的他,消沉到连剑都要握不住了。 幻王一行看他这样,心中酸楚,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办法。 幻王的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丈夫和爱徒相继身亡,她又能好受到哪里呢? 毕竟是活了一万多年的老者,对于生死的意义也早已参透,即便是心中悲苦,可在面上,却仍是看不出分毫。 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可是,她却不知道,正因为是这样,正因为她的不动声色,才让周围的人更加担心起来。 今夜的江安,酒喝得很多,醉成了一滩烂泥。 那眉目慈祥的老者推开了他的房门,二话不说,腊月天气里,一桶冷水就给泼了上去,将那伏在桌上的男人浇了个透心凉。 江安自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哆嗦。 看见眼前的来人,他愣了一下。即便是喝醉,意识不清楚,可那礼数还是缺不得的。江安踉跄了几下,欠身想行礼,又被桌角绊了重重一下。 幻王拿起桌上还剩的半瓶酒,“哗啦”一声给砸了。 江安却是哈哈笑了,笑得没心没肺。 “你这是想做什么?”幻王厉声一句。 江安吊儿郎当的转头,没说一句话。幻王一把将他的衣领扯住,厉声嘶吼着,“神使,你知不知道,现在皓连古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全力以赴的对抗着水流觞?你这个样子,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这个样子,还怎么接神使的大任?” 江安将师父的手拿下,漫不经心笑着,“我的孩子,我的女人,我都没有办法护她们周全,到了现在,师父你还同我提什么大任?” 说着,他抬手又提了一瓶酒,仰头灌了下去。 皓连古都绮妄草堂。 风无意守在一个人的榻边,静静等待桃小意的醒来。 那日,被风无意敲昏,他想着自己下手也不是很重,可那女子不知怎么的,虚弱至此,足足三天也不曾醒过来。看着那安然沉睡的女子,风无意有些着急,甚至都打好了主意,若是一天一夜之后,那女子还不醒来,自己便得动用法术查查她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弊端。 可恰恰在这第三天,榻上的女子咳嗽了几声,微微睁开了眼睛。 “小意……”风无意俯身,一把将她抱得紧紧,“小意,你终于醒过来了,哎,都要把我急死了。” 桃小意没有动,只是愣愣地任他抱着,愣愣的听他将那些感人肺腑的话说完了。 “嗯?” 眼前的女子一反常态,风无意警惕地放开她,“小意……” 他将她从头大量到尾。 小意没有说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甚至是定定的迎了上去。 可她的目光,陌生到好似今日,方才第一次认识眼前的男人一样。 大约风无意也感觉到了这份异常,他皱了皱眉头。“小意,你怎么了?为什么……” 他调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轻快起来,“怎么,丫头,你这一觉睡得稀奇,睡了三天三夜不说,竟是将你也睡傻了。” 这样的话儿,一点也不好笑。可风无意还是无趣的笑了开去。 桃小意抬头望着他,“你给涟嫣jiejie吃了什么?” 听到这句问话。风无意目光中掠过一丝阴冷。一丝诧异。到最后化为了一抹平淡,“没有什么。” “那是毒药么?你给涟嫣jiejie吃了毒药么?” 桃小意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你还害了白岚哥哥,你给他下药,你要将他逼死,你还要害涟嫣jiejie……” “几千年了,你又怎么下得了手!” 桃小意悲愤一声,目光中涌出的,是无尽的沉痛与失望,“你还杀了战神爷爷,你曾经答应过我,再也不伤害他们分毫。如今……如今你连同你最好的白岚哥哥也害!”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风无意干笑了一声,抬手摸那女子的头,却被她拼命躲开,自然,他的手也只能停在了半空之中。 “我原本就不是人,我是怨灵,小意你今天才知道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面上,依旧是笑容不改,仿佛方才,那女子口中吐出来的,句句令他伤到心死的话儿,全数不存在一样。 “你不要再同我打什么诳语!”桃小意厉声一句,女子的声音,撕心裂肺到都有些尖利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风无意!” 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那榻上的女子脸色忽然间煞白起来。 冰凝雪紧紧扣住腹部,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而落。“我……”那自腹部之处传来的剧痛,令她还没说出一句话,身子便是一阵战栗。 她不知道突然间自己是怎么了,那剧痛自然也容不得再去想其他。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薄薄的锦被之下,便渗出了嫣红嫣红的一片。 “小雪!”白岚一声惊呼,也顾不得此时她周身一片**,径自掀开了被子。冰凝雪下身,早已一片赤红。 “你别害怕。”白岚虽是心惊,却仍是冷静着扣上她的手腕。这异样的跳动,让白岚的心中猛地一抽,转瞬痛苦了起来。 腹部袭来的剧痛,冰凝雪咬牙强忍着,“我……我到底怎样了?我……我是不是伤的很重,是不是快要死了?” 白岚闭了闭眼睛,苦笑着,“小雪,这不是受伤,你有身孕了。” “这么久,难道你不知道吗?只是现在,哎……”他叹了一口气,“现在也要没有了。” 那女子听得,瞬间面无人色,腹中的剧痛依旧如潮水一般袭来,她却是将白岚的胳膊抓得紧紧的,“小岚……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帮我……帮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 “你要这个孩子又怎样?即便是你将他生下来,水流觞会将他当做亲生孩子一般看待吗?” 白岚摇摇头,“小雪,你别再傻了。何况,你重伤至此,能不能保下它,都是说不清的事儿。” “小岚……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帮我……帮我!” 那女子抓着白岚的胳膊,使劲儿向内掐去,即便是白岚,也觉着痛了。 他叹了一口气,“小雪,我会尽力。” 那天,白岚的确是尽力了,不管自己心内何等苦楚,小雪的愿望,他一向都是尽力达成的。可这女子偏偏与那孩子无缘,挣扎了许久,还是流掉了。 冰凝雪从未想过怀孕生子的事儿,对于自己的身孕,她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加上之后的缠斗,受伤,甚至是水流觞施加在她身上的残暴,那个小家伙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强悍了。 经历了几番事儿,那孩子流掉,也是该然。 一天一夜后。冰凝雪双目无神的躺在榻上,只觉着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就这样被一点点抽走了。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泪都要流不出了。 白岚见她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想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儿来,想了许久,都找不到词语。他原本就不是个多么口齿伶俐的人。 然而片刻之后,那女子却是恢复了往常。她摇了摇头,唇角便蔓延出一丝笑容来。 “谢谢你了,小岚。”她说的很轻很轻。 “不用。” 白岚将衣服扔给她,“你先将衣服穿好,有什么事情,出来再说。” 说完这句话,白岚便转身出去了。他也没有走远。径自靠在门框上。等候那女子出来。 那女子慢慢将被角拉紧了。“水流觞么?呵呵呵……”她闭上眼睛。静听自己心内,如同鲜血一般的诡异。 出来的时候,她低头没有看白岚。而那男子却是向她伸手。一块玉石晶莹剔透,映出血红的一片亮光来。 “你要的东西。”白岚伸手给她。 冰凝雪的眼泪,就那么“哗哗”的掉了下来。她转而俯身跪倒。 白岚看了她一眼,眸中透出几分无奈来。他蹲下身子,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这样,让我难受么?” 冰凝雪捂住嘴角,伸手将那龙凤血石拿了。 她的手指,一分分的握紧,将那龙凤血石攥得越来越紧。几乎快要碎掉了。 临走的时候,那女子没有说出一句话,径自转身而行。 她走得不快不慢,转身的瞬间,却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小雪,其实你可以回到我身边。” 冰凝雪抬头望天,苦笑一声,“回不去了。” “小岚,若我还有来世,我愿意在最好的时间遇到你。” 她又干笑了两声,“可我罪孽深重,满手肮脏,还奢望什么来世呢?哈哈。” 白岚抬手,两片柴扉应声而开,门外,是一如既往的片片飞雪。 白岚在那门边立了很久,直到那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天边的飞雪,将那深深浅浅的脚窝都全数填平。 他苦笑一声,他也说不清自己在苦笑什么。此刻心里有些空,空荡荡都能荡出回声来了。 而那一袭红裙的涟嫣,依旧在雪地里跪着。 她也许快要死了,她冻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身边,好似有一个嫣红的身影经过,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说了些什么话,涟嫣听不清明。一定是那个女子,一定是冰凝雪。她心里如是想着。 她是来看笑话的吗?如此,她看也看够了,笑也笑够了吧…… 主人的心里,终究是只有她一人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主人的眼中,永远也看不到自己? 能有为什么呢?感觉就是感觉,还能有什么呢?感情,本来就是没什么道理的,你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不是就不是,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涟嫣忽然想笑,被冻僵的面容却咧不出笑容来。 耳边柴扉轻响,白岚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神尤为复杂。 如同往日一样,白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涟嫣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她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用着口型表示,“你,你守了她一天一夜……” 白岚愣了一愣,没说什么,径自将那女子打横抱起,放入里屋去了。 且说这边蓝亭,幻王一行人将江安救了回去之后,自然是为他疗伤,将那宝贝神使好好保护了。 只是,再好的神医,医得好他的身体,却是医不好他的心。 江安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不论他是怎样的怨恨墨若薇,怎样觉着这女子没有人性没有良心,可他从来都没有让她永远消失的念头。 死亡的意义是什么?江安从来没有想过。 如今的江安,一杯一杯地灌着苦酒,再没有心情去思索什么了。 那女子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谜,那些谜底都令他不敢去触碰,他怕自己揭开了,看到什么令自己害怕的东西,所以一直抗拒,一直逃避。可归根到底,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抗拒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要什么。 果然,阿薇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吗? 可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吗?是因为那件事儿,是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生,她以为自己不会愿意,甚至会耻笑于她,因而才选择了隐瞒吗? 阿薇……你怎么这样傻…… 我是那种人吗?阿薇…… 江安无奈着,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苦酒,如今的他,消沉到连剑都要握不住了。 幻王一行看他这样,心中酸楚。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办法。 幻王的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丈夫和爱徒相继身亡。她又能好受到哪里呢? 毕竟是活了一万多年的老者,对于生死的意义也早已参透,即便是心中悲苦。可在面上,却仍是看不出分毫。 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可是,她却不知道,正因为是这样,正因为她的不动声色,才让周围的人更加担心起来。 今夜的江安,酒喝得很多,醉成了一滩烂泥。 那眉目慈祥的老者推开了他的房门,二话不说,腊月天气里。一桶冷水就给泼了上去,将那伏在桌上的男人浇了个透心凉。 江安自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哆嗦。 看见眼前的来人,他愣了一下。即便是喝醉,意识不清楚,可那礼数还是缺不得的。江安踉跄了几下,欠身想行礼,又被桌角绊了重重一下。 幻王拿起桌上还剩的半瓶酒,“哗啦”一声给砸了。 江安却是哈哈笑了,笑得没心没肺。 “你这是想做什么?”幻王厉声一句。 江安吊儿郎当的转头,没说一句话。幻王一把将他的衣领扯住,厉声嘶吼着,“神使,你知不知道,现在皓连古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全力以赴的对抗着水流觞?你这个样子,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这个样子,还怎么接神使的大任?” 江安将师父的手拿下,漫不经心笑着,“我的孩子,我的女人,我都没有办法护她们周全,到了现在,师父你还同我提什么大任?” 说着,他抬手又提了一瓶酒,仰头灌了下去。 皓连古都绮妄草堂。 风无意守在一个人的榻边,静静等待桃小意的醒来。 那日,被风无意敲昏,他想着自己下手也不是很重,可那女子不知怎么的,虚弱至此,足足三天也不曾醒过来。看着那安然沉睡的女子,风无意有些着急,甚至都打好了主意,若是一天一夜之后,那女子还不醒来,自己便得动用法术查查她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弊端。 可恰恰在这第三天,榻上的女子咳嗽了几声,微微睁开了眼睛。 “小意……”风无意俯身,一把将她抱得紧紧,“小意,你终于醒过来了,哎,都要把我急死了。” 桃小意没有动,只是愣愣地任他抱着,愣愣的听他将那些感人肺腑的话说完了。 “嗯?” 眼前的女子一反常态,风无意警惕地放开她,“小意……” 他将她从头大量到尾。 小意没有说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甚至是定定的迎了上去。 可她的目光,陌生到好似今日,方才第一次认识眼前的男人一样。 大约风无意也感觉到了这份异常,他皱了皱眉头,“小意,你怎么了?为什么……” 他调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轻快起来,“怎么,丫头,你这一觉睡得稀奇,睡了三天三夜不说,竟是将你也睡傻了。” 这样的话儿,一点也不好笑。可风无意还是无趣的笑了开去。 桃小意抬头望着他,“你给涟嫣jiejie吃了什么?” 听到这句问话,风无意目光中掠过一丝阴冷,一丝诧异,到最后化为了一抹平淡,“没有什么。” “那是毒药么?你给涟嫣jiejie吃了毒药么?” 桃小意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你还害了白岚哥哥,你给他下药。你要将他逼死,你还要害涟嫣jiejie……” “几千年了,你又怎么下得了手!” 桃小意悲愤一声,目光中涌出的。是无尽的沉痛与失望,“你还杀了战神爷爷,你曾经答应过我,再也不伤害他们分毫,如今……如今你连同你最好的白岚哥哥也害!”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风无意干笑了一声,抬手摸那女子的头,却被她拼命躲开,自然,他的手也只能停在了半空之中。 “我原本就不是人,我是怨灵。小意你今天才知道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面上。依旧是笑容不改,仿佛方才,那女子口中吐出来的。句句令他伤到心死的话儿,全数不存在一样。 “你不要再同我打什么诳语!”桃小意厉声一句,女子的声音,撕心裂肺到都有些尖利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风无意!” 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那榻上的女子脸色忽然间煞白起来。 冰凝雪紧紧扣住腹部,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而落。“我……”那自腹部之处传来的剧痛,令她还没说出一句话,身子便是一阵战栗。 她不知道突然间自己是怎么了。那剧痛自然也容不得再去想其他。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薄薄的锦被之下,便渗出了嫣红嫣红的一片。 “小雪!”白岚一声惊呼,也顾不得此时她周身一片**,径自掀开了被子。冰凝雪下身,早已一片赤红。 “你别害怕。”白岚虽是心惊,却仍是冷静着扣上她的手腕。这异样的跳动,让白岚的心中猛地一抽,转瞬痛苦了起来。 腹部袭来的剧痛,冰凝雪咬牙强忍着,“我……我到底怎样了?我……我是不是伤的很重,是不是快要死了?” 白岚闭了闭眼睛,苦笑着,“小雪,这不是受伤,你有身孕了。” “这么久,难道你不知道吗?只是现在,哎……”他叹了一口气,“现在也要没有了。” 那女子听得,瞬间面无人色,腹中的剧痛依旧如潮水一般袭来,她却是将白岚的胳膊抓得紧紧的,“小岚……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帮我……帮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 “你要这个孩子又怎样?即便是你将他生下来,水流觞会将他当做亲生孩子一般看待吗?” 白岚摇摇头,“小雪,你别再傻了。何况,你重伤至此,能不能保下它,都是说不清的事儿。” “小岚……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帮我……帮我!” 那女子抓着白岚的胳膊,使劲儿向内掐去,即便是白岚,也觉着痛了。 他叹了一口气,“小雪,我会尽力。” 那天,白岚的确是尽力了,不管自己心内何等苦楚,小雪的愿望,他一向都是尽力达成的。可这女子偏偏与那孩子无缘,挣扎了许久,还是流掉了。 冰凝雪从未想过怀孕生子的事儿,对于自己的身孕,她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加上之后的缠斗,受伤,甚至是水流觞施加在她身上的残暴,那个小家伙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强悍了。 经历了几番事儿,那孩子流掉,也是该然。 一天一夜后,冰凝雪双目无神的躺在榻上,只觉着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就这样被一点点抽走了。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泪都要流不出了。 白岚见她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想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儿来,想了许久,都找不到词语。他原本就不是个多么口齿伶俐的人。 然而片刻之后,那女子却是恢复了往常。她摇了摇头,唇角便蔓延出一丝笑容来。 “谢谢你了,小岚。”她说的很轻很轻。 “不用。” 白岚将衣服扔给她,“你先将衣服穿好,有什么事情,出来再说。” 说完这句话,白岚便转身出去了。他也没有走远,径自靠在门框上,等候那女子出来。 那女子慢慢将被角拉紧了。“水流觞么?呵呵呵……”她闭上眼睛,静听自己心内,如同鲜血一般的诡异。 出来的时候,她低头没有看白岚。而那男子却是向她伸手。一块玉石晶莹剔透,映出血红的一片亮光来。 “你要的东西。”白岚伸手给她。 冰凝雪的眼泪,就那么“哗哗”的掉了下来。她转而俯身跪倒。 白岚看了她一眼,眸中透出几分无奈来。他蹲下身子。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这样,让我难受么?” 冰凝雪捂住嘴角,伸手将那龙凤血石拿了。 她的手指,一分分的握紧,将那龙凤血石攥得越来越紧,几乎快要碎掉了。 临走的时候,那女子没有说出一句话,径自转身而行。 她走得不快不慢,转身的瞬间。却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小雪。其实你可以回到我身边。” 冰凝雪抬头望天,苦笑一声,“回不去了。” “小岚。若我还有来世,我愿意在最好的时间遇到你。” 她又干笑了两声,“可我罪孽深重,满手肮脏,还奢望什么来世呢?哈哈。” 白岚抬手,两片柴扉应声而开,门外,是一如既往的片片飞雪。 白岚在那门边立了很久,直到那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天边的飞雪。将那深深浅浅的脚窝都全数填平。 他苦笑一声,他也说不清自己在苦笑什么。此刻心里有些空,空荡荡都能荡出回声来了。 而那一袭红裙的涟嫣,依旧在雪地里跪着。 她也许快要死了,她冻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身边,好似有一个嫣红的身影经过,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说了些什么话,涟嫣听不清明。一定是那个女子,一定是冰凝雪。她心里如是想着。 她是来看笑话的吗?如此,她看也看够了,笑也笑够了吧…… 主人的心里,终究是只有她一人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主人的眼中,永远也看不到自己? 能有为什么呢?感觉就是感觉,还能有什么呢?感情,本来就是没什么道理的,你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不是就不是,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涟嫣忽然想笑,被冻僵的面容却咧不出笑容来。 耳边柴扉轻响,白岚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神尤为复杂。 如同往日一样,白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涟嫣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她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用着口型表示,“你,你守了她一天一夜……” 白岚愣了一愣,没说什么,径自将那女子打横抱起,放入里屋去了。 且说这边蓝亭,幻王一行人将江安救了回去之后,自然是为他疗伤,将那宝贝神使好好保护了。 只是,再好的神医,医得好他的身体,却是医不好他的心。 江安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不论他是怎样的怨恨墨若薇,怎样觉着这女子没有人性没有良心,可他从来都没有让她永远消失的念头。 死亡的意义是什么?江安从来没有想过。 如今的江安,一杯一杯地灌着苦酒,再没有心情去思索什么了。 那女子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谜,那些谜底都令他不敢去触碰,他怕自己揭开了,看到什么令自己害怕的东西,所以一直抗拒,一直逃避,可归根到底,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抗拒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要什么。 果然,阿薇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吗? 可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吗?是因为那件事儿,是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生,她以为自己不会愿意,甚至会耻笑于她,因而才选择了隐瞒吗? 阿薇……你怎么这样傻…… 我是那种人吗?阿薇…… 江安无奈着,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苦酒,如今的他,消沉到连剑都要握不住了。 幻王一行看他这样,心中酸楚,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办法。 幻王的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丈夫和爱徒相继身亡,她又能好受到哪里呢? 毕竟是活了一万多年的老者,对于生死的意义也早已参透,即便是心中悲苦,可在面上,却仍是看不出分毫。 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可是,她却不知道。正因为是这样,正因为她的不动声色,才让周围的人更加担心起来。 今夜的江安,酒喝得很多。醉成了一滩烂泥。 那眉目慈祥的老者推开了他的房门,二话不说,腊月天气里,一桶冷水就给泼了上去,将那伏在桌上的男人浇了个透心凉。 江安自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哆嗦。 看见眼前的来人,他愣了一下。即便是喝醉,意识不清楚,可那礼数还是缺不得的。江安踉跄了几下,欠身想行礼。又被桌角绊了重重一下。 幻王拿起桌上还剩的半瓶酒。“哗啦”一声给砸了。 江安却是哈哈笑了。笑得没心没肺。 “你这是想做什么?”幻王厉声一句。 江安吊儿郎当的转头,没说一句话。幻王一把将他的衣领扯住,厉声嘶吼着。“神使,你知不知道,现在皓连古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全力以赴的对抗着水流觞?你这个样子,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这个样子,还怎么接神使的大任?” 江安将师父的手拿下,漫不经心笑着,“我的孩子,我的女人。我都没有办法护她们周全,到了现在,师父你还同我提什么大任?” 说着,他抬手又提了一瓶酒,仰头灌了下去。 皓连古都绮妄草堂。 风无意守在一个人的榻边,静静等待桃小意的醒来。 那日,被风无意敲昏,他想着自己下手也不是很重,可那女子不知怎么的,虚弱至此,足足三天也不曾醒过来。看着那安然沉睡的女子,风无意有些着急,甚至都打好了主意,若是一天一夜之后,那女子还不醒来,自己便得动用法术查查她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弊端。 可恰恰在这第三天,榻上的女子咳嗽了几声,微微睁开了眼睛。 “小意……”风无意俯身,一把将她抱得紧紧,“小意,你终于醒过来了,哎,都要把我急死了。” 桃小意没有动,只是愣愣地任他抱着,愣愣的听他将那些感人肺腑的话说完了。 “嗯?” 眼前的女子一反常态,风无意警惕地放开她,“小意……” 他将她从头大量到尾。 小意没有说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甚至是定定的迎了上去。 可她的目光,陌生到好似今日,方才第一次认识眼前的男人一样。 大约风无意也感觉到了这份异常,他皱了皱眉头,“小意,你怎么了?为什么……” 他调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轻快起来,“怎么,丫头,你这一觉睡得稀奇,睡了三天三夜不说,竟是将你也睡傻了。” 这样的话儿,一点也不好笑。可风无意还是无趣的笑了开去。 桃小意抬头望着他,“你给涟嫣jiejie吃了什么?” 听到这句问话,风无意目光中掠过一丝阴冷,一丝诧异,到最后化为了一抹平淡,“没有什么。” “那是毒药么?你给涟嫣jiejie吃了毒药么?” 桃小意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你还害了白岚哥哥,你给他下药,你要将他逼死,你还要害涟嫣jiejie……” “几千年了,你又怎么下得了手!” 桃小意悲愤一声,目光中涌出的,是无尽的沉痛与失望,“你还杀了战神爷爷,你曾经答应过我,再也不伤害他们分毫,如今……如今你连同你最好的白岚哥哥也害!”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风无意干笑了一声,抬手摸那女子的头,却被她拼命躲开,自然,他的手也只能停在了半空之中。 “我原本就不是人,我是怨灵,小意你今天才知道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面上,依旧是笑容不改,仿佛方才,那女子口中吐出来的,句句令他伤到心死的话儿,全数不存在一样。 “你不要再同我打什么诳语!”桃小意厉声一句,女子的声音,撕心裂肺到都有些尖利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风无意!” 只是,再好的神医,医得好他的身体,却是医不好他的心。 江安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不论他是怎样的怨恨墨若薇,怎样觉着这女子没有人性没有良心,可他从来都没有让她永远消失的念头。 死亡的意义是什么?江安从来没有想过。 如今的江安,一杯一杯地灌着苦酒,再没有心情去思索什么了。 那女子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谜,那些谜底都令他不敢去触碰,他怕自己揭开了,看到什么令自己害怕的东西,所以一直抗拒,一直逃避,可归根到底,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抗拒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要什么。 果然,阿薇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吗? 可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吗?是因为那件事儿,是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生,她以为自己不会愿意,甚至会耻笑于她,因而才选择了隐瞒吗? 阿薇……你怎么这样傻…… 我是那种人吗?阿薇…… 江安无奈着,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苦酒,如今的他,消沉到连剑都要握不住了。 幻王一行看他这样,心中酸楚,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办法。 幻王的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丈夫和爱徒相继身亡,她又能好受到哪里呢? 毕竟是活了一万多年的老者,对于生死的意义也早已参透,即便是心中悲苦,可在面上,却仍是看不出分毫。 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可是,她却不知道,正因为是这样,正因为她的不动声色,才让周围的人更加担心起来。 今夜的江安,酒喝得很多,醉成了一滩烂泥。 那眉目慈祥的老者推开了他的房门,二话不说,腊月天气里,一桶冷水就给泼了上去,将那伏在桌上的男人浇了个透心凉。 江安自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哆嗦。 今夜的江安,酒喝得很多,醉成了一滩烂泥。 那眉目慈祥的老者推开了他的房门,二话不说,腊月天气里,一桶冷水就给泼了上去,将那伏在桌上的男人浇了个透心凉。 江安自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哆嗦。 江安惊醒,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