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么多年不见,真是死性不改,竟还是一个酒鬼么?”幻王扬眉,眼里几分嫌恶,“多年未见,你真还是这副德性!” 一语出后,原上流云四散,原野空旷,风高草低。幻王话音未落之际,只听飒风传音过来,回声般辽远。 “若儿,”声自调笑,丝丝入耳,轻蔑程度不亚于幻王,“当年,是谁立誓,终生不入河列草原?还是说……现在的你已是魂灵状态?哈哈哈。” 幻王涨红了脸,劈手一掌,直掀三顷碧草,巨大掌力蔓延开来,呼啸而上,狂尘万里。江安眼观幻王神态,额上青筋暴起,恍若入世修罗。 恼羞成怒啊……江安心里嘀咕着,虽然此时的他,并不明了幻王前辈与那未露面的高人之间,有何恩怨纠葛,但观师父脸色,却是……却是撼天之怒啊。 白发老妪手中,龙杖一顿,入地三分,霎时间天摇山动。爬满皱纹的脸上,抽搐出三分冷笑,七分残忍,“河列,我既毁誓立于此,你还不该出迎?略尽地主之谊?” “哈。”回应她的,同样是绵长的一声冷笑。 幻王身后,白影隐约。待得那白芒逐渐散去,一持剑男子身影,翩然而立,恍惚似九天神降。幻王回身,只消一瞬,掌中气劲暗结,万钧之势袭向来人。河列微笑,起剑横挡,霎时间所有气劲被那凌厉剑锋分为两道,散于身体两侧。 “雕虫小技。”幻王凝眸出掌,一击夺命。气劲之大,招未至,杀风已临身。那白衣男子的长袍,霎时也翻动了几分。 “啊呀,来真的啊!”面色一惊。白衣男子起剑相挡,脸上乍见几分认真。 “从来都是认真的,注意来!”突如其来的手印,瞬间化为血色,纵那男子根基雄厚,此时也难免被压制了几分。脚下一凝,河列身体退后几步,站立不稳之下,只好放弃抵抗,空中一个翻身。直接落在幻王面前。 “几千年了,若儿,你的脾气。竟还和几千年前一样急躁啊!”河列收剑,拍拍衣服,有些不满地叹了口气,“你这是,真想杀了我?” “河列。死有余辜!”龙头杖入地三分,幻王怒目圆睁,想要再说些什么,盛怒之下,一句话哽在喉,竟是周身发抖。面如死灰。 “师父……”江安见状,忙上前扶住幻王,拍拍她的后背。唯恐这位盛怒之下的老人,气绝过去。 “罢了罢了,我向来爱好和平,还能与你相杀不成?”河列望着幻王,面色复杂。似乎是想要遮眼,他转头瞥了一眼江安。转移话题,“他便是神使?” 幻王气不顺,面色由苍白转为青紫。江安凝眸打量着眼前来人,白衣胜雪,年纪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大,只是在那剑术上的造诣,却是早已登峰造极。月华之时,江安好歹也算顶尖剑客,本以为皓连古都幻术仙行,与自己修习方向南辕北辙,怎奈眼前所见,皓连古都竟还拥有这样一绝的剑客!江安低头,一时间有些自惭形秽了。 “若儿,”不等幻王开口,那白衣男子却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当日是谁信誓旦旦,终生不踏入河列草原?” “你!”幻王俯身咳嗽,一语不成音,已是气极。 河列摆摆手,好似自言自语,“罢了罢了,我也知晓你是赌一时之气,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沉不住气,我原以为这次赌气,你能撑过五千年,没料到,才过三千五百年,你便是急急匆匆毁诺而来。”他摆着手,大方说道,“我当然是不介意的……” 一时间,眼前之人自言自语,天南海北,长篇大论了一番,转过头来时,幻王面色已然好转。江安依旧打量着眼前之人,方才听他亲昵呼唤幻王为若儿,而幻王本名若芳,江安心里料得,此人定与幻王关系不浅。 幻王依旧沉默着,一语不发。今日,若不是自己的徒儿,楼潇潇重伤不起,谁愿涉足你的河列草原?三千年不见,而你现在的样子,却是讥笑够了,讽刺够了,河列,三千年了,你竟然还是这种德性! “怎么,若儿是不想见我么?”男子见幻王不搭理他,又发一语。 “河列,你是,准备这个样子过一辈子么?你都已经是老头子了,却还是将自己保持在这个容貌么?”凝眸良久,幻王才缓缓说道。她转过头去,不愿看那人一眼。 “若儿你也可以的。”那个被幻王称为河列的男子笑得狡黠,“用幻术,难道幻王做不到么?你的幻术,不是自诩为可以凝聚时空么?怎么……”他刻意地将那幻王,幻术几字重点强调。 江安朝那男子抱拳行礼,“这位兄台……” “我呸!”男子突然暴怒起来,斜眼打量了江安一眼,“就你也配跟我称兄台?” 江安本是想要和他打探褵龙的消息来着,却被他这样生硬的话语打断,一时间气的够呛,碍于幻王在场,也不好发作。 “本座可是做你的爷爷都不为过啊!”河列笑道,丝毫不将他的窘迫当一回事,“本座可是比幻王还要年长许多,难道说,你不该称呼为我爷爷?年轻人!” 爷爷?江安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他吃惊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那样年轻的眉眼,竟是爷爷辈的么?还是动用了什么神奇的术法来维持自己的容貌?皓连古都,呆了一段时间,很多奇异现象,江安都觉得,不甚稀奇了。 皓连城虽是**之中力量的源泉,但那强大的力量未必是好事,若是每个人都可以依着强大的力量幻化着自己的容貌,这样的千篇一律,便要使人弄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了。 “哼,你若是将自己的样子变成婴儿,那还真得喊风牙声叔叔了!”幻王满脸不屑,满声不客气,嘲讽之后,也不忘了正事,“褵龙想来是与你照过面了,怕是被你留住了吧,我来带他回去,若不为此,今日,我也不会踏入草原一步。”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喊你声奶奶,死老太婆!”河列打趣着,而此时的幻王再也忍受不了他那无聊的言论,抬手轻指,一张胶布便缠在了那多话之人的嘴上,他呜呜地喊着,说不出话来。几分挣扎,那男子突然抬手,腰间宝剑听命而起,划上自己的嘴角,将那薄薄的胶布撕开。 河列伸手拿出身上酒壶,几分意味深长,“褵龙啊……现在天下的龙确实是越来越少了,得到一条龙来泡酒,这年头是越来越困难了啊!今日,正好,是现成的了。” 幻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最恨别人叫自己老太婆了!想不到老头子三千年了,还是那么多话,还是那样的酒鬼!还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前辈……”江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即使是论年龄,他真的是比幻王大出了很多,但是眼前之人保持着这个容貌,让自己喊出爷爷,还真是喊不出口。“那褵龙的身上,带着龙珠,龙珠离体,三日必亡,现在已经快三日了,我们是赶着去救人啊!前辈宅心仁厚,还望莫要为难才是。” “还是神使说话中听,老太婆三千年了,还是臭脾气。”河列酸溜溜的话语,惹得幻王的怒气一点点累积,她的心里,碎碎念着,河列,若不是有要事,此刻真想将你千刀万剐!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老太婆。”幻王冷冷地说道,显然是生气到了极点,只是竭力压制着那样的怒气而已。 “那你可以学我,通过追求出剑的速度而让自己返老还童啊!我早就说过了,用你的那些幻术是不管用的,那样的虚假形象,只是维持而已,真正的力量,剑术才是正宗!若儿,三千年前……”一提剑术,那河列仿佛刹不住车似的,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的剑术,而那幻王的手指却是一根根握紧。 “够了!”幻王厉声打断他的话,脸上尽是不耐之色,幻术,剑术,何为正宗,这个问题,争论了千万年,万年后仍在继续,幻王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可笑了,“幻术才是正宗,你自问精通剑术,可你平生收过几个弟子,又真的传承过多少!” “哼,徒弟么?要个欺师灭祖的徒弟,又有何用?”河列冷笑着,伸手将那酒壶藏匿起来,“若儿,两千万年前你便是不肯承认那样的事实,今天你依旧不肯承认,罢了罢了,那我们便以酒壶为约,若是你赢了,那褵龙和龙珠则归你带走,若是我赢了,那我便要好好的品尝下我的美酒了,若儿……”剑眉略挑,向着幻王,“怎样,你......” “河列,你在讨战么?”仿佛再也听够了这样的话语,不等他说完,幻王的指尖便是凝聚光点,手印暗结,趁那男子没有防备的一瞬间,千钧之势,向他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