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水芙被江安安顿在一旁观战,凌厉的剑气虽是伤不到自己,却是揪紧了一根心弦,手中握着的一方小帕也被徐徐揪紧。紫衣女子密切注意着眼前的战局,黛眉长敛,心里恐慌着任何一方被伤到,跳脚暗暗着急。 眼前的战斗愈演愈烈,一击定生死的凛冽气氛,空气中弥漫而至的肃杀之气,即便是叶水芙这样的女子,亦是感到几分紧张,心里急切之下,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跺脚,便是迎着剑锋,挡了上去。 叶缙眼见紫衣突现,大惊失色,仓促收剑,剑锋一转,便是擦着叶水芙的脸颊而过,劈在二人身后的床榻之上,只听耳畔“轰隆”一声巨响,床榻霎时裂为两半。 剑锋扫过,叶水芙忽的坐在地上,抚着胸口喘气,她的脸色苍白着,目光之中满是惊恐。 “芙妹,你这是......”叶缙见状大惊,一时间愣在那里,半晌不知作何言语。江安手中,追风之上,氤氲着的凄凄寒光也逐渐散去,回归了原本的面貌。他抬手收剑,俯身将滑坐在地上的女子一把拉起。 叶水芙踉跄起身,纤细的小手攀上江安的胳膊,目光之中闪过些许哀怨,些许期盼,向着叶缙徐徐望过。纤手翻转,指着江安,打出几个婉转的手势。 “你......你们......”此时的叶缙,出乎意料的智慧起来,一眼便看穿了叶水芙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目光流转,直直地盯了江安片刻,方才转头长叹一声,收剑回鞘。叶缙的面色,犹自青紫着,嘴角一动,拂袖冷冷一句,“真是荒唐!”言毕,冷哼一声,迈开大步,向着门外而去。 叶水芙倚在江安的怀里,一汪秋水泛了涟漪,目光之中闪过几丝无助,低下头去,不知说些什么。江安唇角微动,抬手在她小小的鼻头之上宠溺刮了几刮,抬眼示意,“你且前去,和世兄解释一番吧!”他扬扬手中的追风,做出一副极为无奈的样子,苦笑一声,“阿薇也看到了,世子与我误会颇深,若是我前去,只怕又要打起来了。” 叶水芙咧嘴,嘿嘿一笑,仿佛是听懂了似得点点头,在江安的怀中依了片刻,方才依依不舍拎起裙摆向前追去了。 方才巨大的撞击声惊起了店小二,他仓惶地奔跑而来,望见房中杯盘倾倒,一片狼藉之景,不由得张大了嘴,愣愣地站在那里,跺脚一声哀怨,“哎呦!客官,这是怎么了啊!” “哎!”江安见状,转头一声轻叹,摊开掌中一捧金珠。如此场景,那店小二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他一把夺过江安手中的金珠,在口中咬了几咬,方才嘿嘿一笑,眉眼讪讪着,“客官,客官,您有何吩咐?” 江安回身,拍了拍沾尘的蓝衣,吩咐一句,“给此间房屋的姑娘换间房吧!”言毕,携了追风,推门而去,走了几步,望向方才被剑锋扫得七零八落的蓝衫,无奈回首,“劳烦小二给在下买一衫夏衣吧!”稍稍顿了几顿,末了再加上一句,“要白色的啊!” 那小二听闻,谄笑着,点头如捣蒜,“公子放心,公子放心!” 听得此话,江安抬手,推开屋门,徐徐迈步而去。 进了房间,轻掩屋门,江安卸下追风,重新躺于床榻之上,枕了手臂,闭了眼睛,心潮澎湃着,却是怎么也寻不来睡意,此时此刻,阿薇......阿薇竟然尚在人世,上天这是赐给了他多大的一个礼物啊!念及此,江安的唇角逐渐弯起,喉间发出掩饰不住的一声欢畅惊喜。 夜色渐深,灯影渺渺。白日里人声鼎沸的万州城,此时也已繁华落幕,空旷的街道凄凄冷冷,蔓延着些许薄雾,几只灯笼随风摇曳,北风卸落,闪了几闪,逐渐黯淡了下去。连平日灯火辉煌的东莱万安宫里,此时也变得一片沉寂,除了各宫各殿前来回巡逻的侍卫之外,宽阔的大道之上,不见人影。 夜色空濛,竹影潇潇,影随风动,微微吹开之后,露出万安宫绛云殿前一个人影。那身姿绰约的女子身着一袭米色纱衣,执了一挽小扇,静静地立于一片翠竹之下,皓月不吝银光,倾泻而下,为她披上一衫银色光衣。 凄凄暗夜,瑶华公主只身一人立于月下,望着天边一轮残月,几分恍惚,须臾抬手,将面前几只竹叶扯下。虽是夏日炎炎,入了夜,也有几分微寒,清风流过,几番戏谑,将那女子掌腕间轻薄的玉纱扬起,瑶华公主感了寒意,身形一颤,不由得俯身几声咳嗽,几番唏嘘,搓了搓双手, 身体蓦地涌起一阵暖流,瑶华公主错愕回头,眼见自己的贴身侍女锦雀浅笑盈盈,立于身后,将一件披风披于她的身畔。锦雀欠身恭敬,“夜里寒,公主身体极为怯懦,还是回殿歇息才是,若是受了风寒,大王那边,下人们也是不好交代的。” “哎!”秦书瑶抬手,将方才揪下的一把竹叶随手扔下,转头一声长叹,忧心忡忡道,“也不知王兄此番,过得如何?” 锦雀闻言,掩面轻笑着,嘟起嘴来,挪揄一句,“公主心里眼里,从头到尾,都是只有王子一人呢!” “休要瞎说!”瑶华公主扬手,佯作怒意,扬起手中小扇,在那调皮丫鬟的额头之上,轻轻敲了几敲。锦雀掩面轻笑,蹦跳躲避着,口中犹是嘟囔,“就是,眼里心里,只有王子一人!” “死丫头!”秦书瑶佯装愤怒,扬了手中小扇,拎了裙摆,于月下追逐着那调皮的丫鬟,威胁着,“死丫头,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锦雀笑着跳着,环着那几棵翠竹转圈躲闪,犹自浅笑着,捻了小帕,轻轻一指,“瞧,公主脸红了,哈哈。公主脸红了!”玲玲笑语出后,秦书瑶的小脸更红了,几分懊恼,她转过身去,丢了手中小扇,跺了跺脚,“死丫头,不和你闹了!” 观公主如此神色,好似有了几分严肃,锦雀狐疑着,心里揣摩她是不是恼了,丫鬟不敢冒这个险,慢慢自竹间转出,挪于公主身畔,轻轻推了她一把,小声试探道,“公主,公主?” 瑶华公主扬眉跺足,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她。锦雀低头吐了吐舌头,心念一句,完了,此番玩笑开得大了,若是真的将这金枝玉叶惹恼了,可真是有得她受了。念及此,面上不由得添了几分尴尬,嗫嚅一句,“公主......” 瑶华公主忽的回身,猝不及防地抬手,在那丫鬟的头上赏了一个爆栗,凤目圆睁,气鼓鼓地一句,“死丫头,叫你再讲,再讲!” 锦雀吃痛,唏嘘着,捂着脑袋逃开,却是咧嘴嘿嘿一笑。 瑶华公主俯身,将落在地上的小扇捡起,低了头去,喉间一声凄凉长叹,“也不知王兄此番,落在栖柠贼人的手里,过得如何,可有吃苦头?” 锦雀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笑一声,“公主且宽心了,王子吉人天相,自有九天诸神保佑,定然无事,大王出动,过不了几日,必能平安归来!莫急,莫急!” “但愿如此。”瑶华公主捻了那小扇,抬手拍拍染上的尘土,目光却是逐渐冷了起来,父王么?他......瑶华公主起身,压低了声音,向着身后问一句,“逆鳞那边,还没有传回消息么?” 锦雀此时,仍是揉着被她打痛的头顶,龇牙咧嘴着。公主一声轻问,方才将她从调笑之中拉了回来。此时,锦雀才记起逆鳞之事,她低头,略微沉吟了片刻,摇头回报,“没有,一丝消息也没有。”言毕,转头咕哝一句,“逆鳞做事,一向手脚麻利,此番不知为何,竟是如此拖沓。” “哦?拖沓么?”瑶华公主手中的小扇徐徐握紧,内心也是跟着一寸寸揪紧了起来,她目光流转,在散落一地的竹叶之上扫过几番,“怎么,还是没有消息么?莫不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公主多虑......”锦雀欠身行礼,礼节性的话语顿时脱口而出,然而等不得她机械地背完,却见瑶华公主目光严肃着,蓦地转过身来,严厉命令一句,“锦雀,立刻差人窥视父王近日的动向!” 那样严厉,不容逼视的目光自风中孱弱女子的眼中发出,瞬间逼地调笑的丫鬟也严肃起来,她不敢多话,低眉屈膝,恭敬道,“诺。” “还有......”瑶华公主手中小扇轻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倏忽一冷,凤眉轻扬,加上一句,“还有我的世兄,万州城主秦凌烟。” “公主,这......”锦雀抬手,声音之中有了几分踯躅,她面色狐疑着,实在是猜不出瑶华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间命令自己监视这么多人,恍若世界在瞬间颠倒,周围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敌人。 “莫要多言,照我的话去做,若有异动,速速来报。”瑶华公主小扇轻扇,略微回眸,喉间严厉命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