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都城,依然是人来人往。只是,那繁华之外却隐隐的多出一丝萧条。 凡音心中微微有些感触,竟真有一丝归乡之情。 走着走着,凡音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她察觉到周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傅玉本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纯属凡人的大陆,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可是当他看见凡音的神色一凛,便多了几丝警觉。 渐渐的,二人都发现因何不妥了。只见越来越多的行人,都拿诡异的眼神盯着凡音,甚至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凡音这时才幡然醒悟。是了,这一路走来,街上竟是没有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就算是小女孩也不曾发现。有的也只是一些极少数的妇人和老妪。 记忆中,这个俗世,并没有未出阁的女子不能上街的习俗,如今难道说改了风俗?她是修仙之人,倘若真有这个风俗,也大可不去理会。然而如今的启国都城总是泛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诡异。 傅玉看着身旁的女子越皱越紧的眉头,不由快走了两步,替她挡去一些奇怪的视线。 一路走来,二人都沉默不语。到了一处路口,凡音却停住了脚步。 看着眼前变了模样的道路,她呆住了。十几年的变化,让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怎么了?”傅玉看着她,也停了下来,关切的问了一句。 凡音喃喃到:“我走的时候尚小,记忆本就模糊。如今这路已经变了模样,怕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说完又抬头细细看了看四周,试图能找出记忆中她熟悉的地方。 听了这话,傅玉微微一笑,温声说道:“不如找个人先问问吧,不知凡音师妹家住哪里。” “国相府。” 傅玉见她淡淡的回了一句,似是不想因为家世而再有何言语,便也默不作声。只径直走到路旁的一个杂货铺,向铺里的小二询问国相府的位置。 小二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长的一脸敦厚。他早就看见傅玉二人了,这会儿见他过来问话,露出一脸的焦急之色。似是想说什么,可又害怕的看看四周,最终嘴巴张了又张还是没有说出口。 傅玉见他神色慌张且畏缩,不由问道:“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那小二听了这话,张了张口,可看了看外面又一副欲言又止得模样,只急的面红耳赤,最后实在憋不住了,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凑近傅玉,焦急的说道:“公子,快带着你家小姐离开此地吧,看你们就不像是本地人,快快回去,现在走还来得及。”急急说完,就有撵人的意思。 傅玉听了这话心中十分诧异,究竟发生了何事,这里的人竟然这般奇怪。于是疑惑的问道:“为何要离开这里?还望小哥指点一二?”傅玉朝他拱了拱手。他向来是谦和的人,并不觉得一个修仙的人在一个凡人面前要如何的威风。 小二见他纠缠不休,不禁有些恼怒:“说了让你走,你就走,那是为你好,问那么多做什么。你这人还真不识好歹。”说完就将傅玉推出了门外。 傅玉很是纳闷,可是他又不能对着一个凡人随意的使用法术,只得无奈退了回来。 凡音站在门外却是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如今又看傅玉被推推搡搡的拒之门外,不仅不担心小二所说之事,反倒是见傅玉满脸狼狈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 见傅玉走了过来,她便忙收起那淡淡的笑意,正色说道:“咱们再去别处问问吧。”傅玉自是知道,对于已然筑基的凡音,这般近的距离,方才定然是将他与小二的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也不再多做解释,只郁闷的跟着她又往前走。 这回,凡音找到了路边的一位大娘询问。大娘看她的神色很是奇怪,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最后跟她说的话更是让凡音的心里一阵拔凉。她说国相大人早已告老还乡,如今府中也只余几个下人看守宅院。 父亲如今还不过五十,如何会告老还乡?凡音心中有些纳闷。还有街上行人看她的眼神均是古里古怪,这又是为何?这二者之间又有没有什么联系。看来只得先去国相府问一问那看门的下人了。 傅玉见她一脸虑色,知她定是担心家人。便只是安静的跟在她身旁,不多言语。 一路行来,二人都各自想着心事。 国相府很快便到了,府前已然不复昔日的繁华,有些冷清。朱红色的大门上,点点斑驳。台阶上倒是十分干净,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缘故。 走上前去,握住门环,轻轻扣了几下。过了许久,才见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迈的老人探出头来。 老人家细细打量二人一番,疑惑的问道:“姑娘是要找谁?”凡音看着眼前的老人,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实在没发现记忆中存有这样的一张脸,看来是她小时候并不熟识的人。于是微笑着说道:“我叫杜凡音,是杜韶桦的小女儿,十多年前便离开家的那位。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说完又想起什么,忙将脸上的法术去除。 那老人本皱着眉看着凡音的脸细细回想,不曾想却看到那张脸突然起了变化,吓的一惊,便要将门关上。 “老伯,等等,那是易容术,你现在再仔细看看我的脸。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凡音连忙拦住老人,不让他将门合上。 老人家这才又颠颠巍巍的抬起头,怯然的看向凡音,这一看,他却是惊呆了。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脸。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只是再细看,却隐约有些熟悉的影子。是了,和大夫人有些像。当年小小姐离家的时候也只得三岁,他虽然见过几面,可时隔多年,他不可能再认得出来。只是这大夫人的相貌却是独一无二的,如今眼前这女子长的竟然与大夫人有五成像。看来果然是小小姐回来了。 这么一想,老人家激动的“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小小姐,你可回来了。”说着说着,竟是老泪纵横。 “老人家快快请起,我们进去说话。”老人家这时似是也突然想起什么,只见他慌忙站起身来,将二人让进院内。又悄悄将头探出门外,警惕的四处瞅了瞅,才迅速的将大门关上。 “小小姐一路回来可有遇到官兵?”老人家的声音紧张中带着一丝担忧。 “官兵?”凡音跟傅玉面面相觑。她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他听得此处,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的怪异,凡音此番定是要问个明白了。 老人家叫福伯。福伯今年五十有余。他告诉二人,如今的都城已然十分不太平。朝廷从一年前便开始四处抓捕未出阁的女子,就连幼女都不曾放过。凡音二人这才明白,为何当街一个年轻的女子也不曾见到。想来有女儿的人家怕是藏都来不及的吧。而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竟在这个时侯,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想来那些路人定是十分诧异的吧。 可是朝廷抓这些女子来干什么?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二人都感觉到一丝诡异。 于是,她向福伯问道,“朝廷为何要抓未出阁的女子,以及幼女?这些是皇上的旨意?” 福伯听到凡音的问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皱起一张老脸,仔细回忆道:“这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原来,十五年前,皇上出外巡游,带回来一名美人。这名美人的容貌那可是世间少见,皇上一见到她,便被迷得神魂颠倒。回了宫,就封她做了妃子。开始的时候,那美人还经常劝诫皇上,要勤政爱民,对其他嫔妃也以礼相待。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那女子便慢慢露出了本来面目。已成为贵妃的美人,为了获得专宠,整日迷惑皇上,甚至谋害皇后,更可怕的是她慢慢开始干预朝政,凡是对她忤逆的官员,不是被贬职,便是被流放或者被辞官。整个朝廷开始变得乌烟瘴气,许多清廉的官员见无论如何反对,都不见成效,便自行告老还乡。杜相爷便是其中之一。 老人停了停,歇了一口气,又说道:“老爷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开始的时候,他每每觐见皇上,劝他重新治理朝纲,可是皇上只会敷衍。渐渐的,他再去觐见的时候,皇上便开始称病抱恙,最后再也见不着皇上了。老爷慢慢也就寒了心,去年春上的时候便辞了官,携带家小回乡下去了。”说完老脸满是悲戚之色。 “可是这和朝廷抓未出阁的女子又有何关系?”凡音心中已经有些了然,看来这件事定然是与那妃子有关。 “大约从年前开始,朝廷便出现了一位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说,皇上为民cao劳,忧思过度。如今卧床不起,须得每月寻来处子之身的少女,采取阴元,为皇上治病。于是贵妃娘娘便下旨,各家各户的搜集未出阁的少女,只是我们百姓哪里懂什么阴元可以治病。都猜测,那些女子进宫,大约都是被送去给皇上了吧。只是想不到,却是连孩童也不放过。真是做孽啊!”说完,浑浊的眼中又掉出几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