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玥珑不顾一切的冲到拦路的邋遢劫匪面前拳打脚踢,同时有些不清楚的说着:“……有出息了!……学什么不好!……还会打劫了!” 见那劫匪傻愣愣的任她胡来,脸上的表情一时变了几变,最后渐渐转为疑惑,沈放顿时放下心,却仍站在一旁提防。 之后被她打了一通那邋遢劫匪忽然急往后退,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愣愣的问:“你,你,你是谁?”说出的话却是断断续续的。 “连我你都忘了?”周玥珑双手叉腰抻着脖子叫:“你自己姓什么你忘没忘?是不是连你爹你娘姓什么你都忘了?”边说着边向前,伸出一根手指要戳他鼻子,后来发现自己太矮做这个动作有点难度,又往下直戳他胸口,嘴上仍不闲着:“你是不是也把你大哥二哥忘了?是不是把你师父也全部都忘了?你还本事了,竟然还做起打家劫舍的勾当了……” 被她逼得连连后退,那邋遢劫匪忽然双手握住她的手哭丧着脸告饶:“好了,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弯着腿弓着背,五官纪结在一起,五大三粗的汉子赫然变成了一只讨人嫌的小猴子,样子滑稽至极。 周玥珑听罢立即抽出手,一张小脸却仍是冷冷的,瞪着他问:“你认得我了?”见对面的男人慌忙点头,她眼睛瞪得更大,怒声问道:“你怎么能干这么缺德的事?” “小姑奶奶,”那男人似乎极怕她,在她面前甚至都不敢站直,这时连忙以极快的速度说:“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打家劫舍,我在做好事,不是干坏事……”可是说了一大堆,竟没说到点子上。 一直站在一旁的沈放这时忽然开口,“小师妹,你认识他?” 不想周玥珑还未回答,那男人就急忙接话,“认识,当然认识,她是我们的小姑奶奶。”大概是因为周玥珑的关系,他面对沈放时也点头哈腰,倒像是一只哈巴狗。 “他是雷三哥,是我小时候跟着爹爹四处流浪时认识的,因为爹爹对他们有恩,所以他们待我一直都比亲meimei还亲。”其实是疯子老爹无意中救了三个流浪的孤儿,他们从此便赖上了他们父女,执意要拜疯子老爹为师,并竭尽所能的讨好她求她在疯子老爹面前替他们说好话,所以,在那近一年的时间里,她被这三个哥哥捧上了天,以至于现在见面还保留着当时的相处方式。 她思忖着转过头,“三哥,大哥和二哥现在在哪儿,我有事要问他们。”雷遇庭雷三哥练武倒是块好材料,只是说起话来有些没头没脑道三不着两,想把事情问清楚,还是得找张大哥和方二哥。 雷遇庭点头如捣蒜,“在,都在的。”说着抬手往小树林的另一边指。 “快带我去。”周玥珑吩咐着,便跟着雷遇庭往他手指的方向去。沈放也紧随其后。 这时聂如风和王柏莫、洪翠萍走过来,见情况有变纷纷戒备,紧跟着他们往树林的那边去。 小树林中并没有路,穿过高茂的杂草和低矮的小树,走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终于远远的看见一个人歪歪扭扭的倚着一棵小树站在那里。 远远的看见一群人走过来,他立即站直,待看清众人面容他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随即以手遮脸拔脚就要逃跑。 其他人倒未觉得如何,唯聂如风神色一凛,忽然大喝一声腾身飞起立即将那人截住,同时宝剑出鞘剑尖已然抵在了那人的咽喉之上。 那人登时吓得举起双手不敢动,嘴里喊着:“饶命,老三救我!” 说时迟那时快,雷遇庭紧跟着聂如风出手,众人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聂如风的剑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见自己技不如人,聂如风顿时暴怒,大喝一声:“我杀了你!”不想只迈出一步便被雷遇庭制住。 “三哥你快放了我大师兄!”周玥珑连忙道。雷遇庭听话的松手,却仍站在聂如风身边提防。周玥珑转而向聂如风,“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聂如风却是一脸杀气,瞪着雷遇庭身后的人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说:“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站在雷遇庭身后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害怕的缘故,总给人一种畏缩的感觉。此时听到聂如风的指责,他便从雷遇庭的肩膀上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喊冤:“聂大人的死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是冤枉的。” “还说没有关系?”聂如风听罢就要往前冲,却被雷遇庭伸手挡住,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指着那人声嘶力竭的质问:“魔教不是为了救你才将我父亲杀害?你难道不是魔教的爪牙?” 听到这里周玥珑顿时瞪大双眼,疑惑的看着聂如风,随即大声问:“难道你是聂大人的儿子?” 聂如风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果然你与家父的死有关,”说着眼神渐渐冷厉,“杀父之仇不供戴天,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报仇血恨!” 见他如此沈放和洪翠萍等人纷纷出言相唤要上前劝解,不想周玥珑却似并不畏惧,只轻声道:“聂大人的死我和我的三个哥哥的确是知情者,但你将我们当作杀父仇人,却是大错特错。”见聂如风疑惑的看着自己,她转而对始终躲在雷遇庭身后的男人说:“大哥,你说。” 那男人听眼前的这个小少年称自己为大哥,虽然有些疑惑不解,却急于澄清自己,遂转而面向聂如风快速的说:“我当年带着两个兄弟四处流浪,因为经常受人欺负所以便想找一个大靠山。聂大人审理那个案子之前,我遇见了一个武功很厉害的人,我以为他就是我和兄弟们以后的依仗了,便要跟着他。他说只要我答应他一个条件,以后便能给我荣华富贵,于是我就答应了,可是没想到他竟是叫我去找聂大人自首,我以为那是高人在试探我的诚意,也就去了,但是一去就被定了死罪,竟然是人命官司,我再喊冤已经没人信我。后来好像聂大人察到了什么线索,还亲自到牢房里探视过我,说起什么‘魔教’什么‘灭门’,就在那天晚上,一把大火烧了衙门,聂大人死了,我也差点被那个高人灭口,最后还是师父救了我。”他说着在背后扯了扯雷遇庭的衣服,咕哝着:“这事老三也能证明。” 雷遇庭便即点头,“对,是师父把大哥从那人手里救了出来。聂大人一向善待我们这群乞丐,他死的又冤,大哥总觉得心中有愧,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帮你。” 兄弟二人齐齐点头,聂如风却是不信,只微眯了眼恨恨的道:“事过境迁,你们红口白牙的自然是如何圆这个慌都可以。” “大师兄,”这时周玥珑忽然开口,“如果他们是杀害聂大人的凶手,现在还会站在你面前同你解释这么多么?”以雷三哥的身手,足可以将大师兄置之死地,何必还要多费唇舌? 当年她跟着疯子老爹搬到了聂大人所辖的州府,聂大人清正廉明,颇受百姓爱戴。也是在那里遇见了雷三哥他们。疯子老爹一直不肯答应收他们三个为徒,后来有一天二哥和三哥跑来说大哥坐牢要被问斩,求疯子老爹去把他救出来,疯子老爹怎么也不肯答应。她想着大哥平时待她的好,便拿了一些好吃的去牢里看她,以为那次便是永别。也不知过了几天,半夜里忽然有人大喊府衙起火了,她爬起来求疯子老爹去看看大哥,之后疯子老爹把大哥带回来,说聂大人被杀了,并叫他们三个赶快逃走,她也被老爹扛着逃命似的溜了。自此再也没有见着这三个哥哥。 聂如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深仇大恨郁结于心多年,凭他们只字片言便能解开,谈何容易? 他二人说话的空档,站在雷遇庭身后的男人和雷遇庭悄悄嘀咕着什么,这时便定定的看着周玥珑,之后满眼惊喜,仍然躲在雷遇庭身后小小声的唤:“小姑奶奶,小姑奶奶。” 周玥珑再不去同聂如风解释,笑颜如花的走到他身边,甜甜的叫道:“大哥。”被她叫大哥的男人顿时点头如捣蒜,随即抬起双手和面似的揉了揉她的头。沈放始终提防着跟在她身后,这时她便转头向沈放介绍道:“这是我大哥,姓张。” 她大哥连忙向沈放点头,“张宥常。”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沈放便即抱拳,“在下沈放,是珑儿的二师兄。” 张宥常笑得见牙不见眼,看着周玥珑道:“二师兄比大师兄可爱多了。” “扑哧”,周玥珑笑出来,虽然分别多年,可是这几位哥哥还保留着许多她说话的风格,刚才三哥那串“此树是我栽”的打劫套词儿,还是她当年同他们疯玩的时候说的,想不到他们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