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团圆节,往年每到这一天洪世升夫妇都要将徒弟女儿招集一堂,众人聚在一起像凡人那样对月吃酒。然而这个习惯却在他们的小徒弟入门之后有所改变。 这日正是小徒弟父亲的祭日,她要祭祀先父把自己关在屋里独个伤怀,做师父师母的便再不好大肆欢庆,只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草草吃过饭便散了。 这边厢门窗紧闭的小屋,连蜡烛都没有点,自挡着的窗帘的缝隙处射进细细的月光,才使得屋子内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床幕严严实实的放下来,不知是什么力量使原本不怎么结实的小床发出轻微的颤栗。 一个娇小的身影缩在床角,蜷缩着抱着双腿,似乎因为冷的缘故,她混身颤抖着,再仔细看,她的耳朵竟然尖尖的生着细细的红色的绒毛。这样似乎犹觉得冷,她又起身拖起棉被将自己包裹住,起身的刹那,身后一条长长的毛绒绒篷篷松的火红色大尾巴顿时漏了出来。 这就是周玥珑的秘密。 和疯子老爹在一起的日子,每每到了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她便会混身剧痛,那种痛用撕心裂肺形容根本难达其意,她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都是疯子老爹用功力为她止痛。第二天好了的时候,她总会问疯子老爹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他的回答不是默然便是发疯跑掉。她所能想到的便是她得了绝症。 直到去年的八月十五,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疼痛都是因为每逢这一天她都会变成半个狐狸。 那时虽然学到了灵霞派的修真心法,但她仍然担心自己会发病,因此便以祭祀爹爹的借口离开众人视线,以往疼痛难忍根本没有顾及自身变化,那夜她只是身上有些发冷,后来才摸到自己竟长出一条狐狸尾巴。 在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的同时,她便有些怀疑:是不是所有的妖精都要在八月十五这一天被打回原形,还是只有狐妖抑或半狐妖才会如此,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使疯子老爹在临死前交代她一定要保住这个秘密呢? 如今她瑟缩在床角,搂着自己的身体仍然思索着同样的问题,到底什么时候,她才可以不再变身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疯子老爹临死之前所说的有关于她变身的未尽之言到底是什么?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禁惊异的问了一声:“谁?”外面的人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小师妹,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烦躁,他的好心平日里她是极为受用的,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她的关心便另她无语,自己的秘密一旦被他发现,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根本不敢想象。 强行压抑住心头的不耐,她将语气放缓柔声问:“二师兄有什么事么?”门外的沈放迟疑着,却终究放下了抬起的手臂,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得到对方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的回答之后,他垂头丧气的告辞离开。 去年的今天她也是如此,他想好好开导开导她,但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平时她对他又似乎与别不同,时下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自小不识双亲,虽有师父师母视如己出的对待,但他终有遗憾满怀,如今只得她和自己亲一些,他们又都是同样的无依无靠的人,他便从心底生出诸多亲切之感,渐渐的便习惯观察她的喜怒;承顺她的心意…… 思及此他心里登时生出许多没来由的情绪,他不禁着恼,撒开双腿没命的狂奔而去。 次日一早周玥珑走出自己的小屋,对着初生的旭日狠狠伸了一个大懒腰,今年这一劫她算是躲过了,正自庆幸之时,洪玉急匆匆快步而来,远远的便大声问:“五小姐可曾看见二少爷?” 周玥珑自是实话实说:“二师兄,我刚出门并没有看见他。”见洪玉一脸焦急便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洪玉走过来对上周玥珑的脸愣了一下,随后跺脚,“昨天掌门便吩咐他今日一早过去有事交给他,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有到,离九月初一还不到半个月,派中杂务繁多,他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九月初一便是幻彩灵霞现世的最后期限,每次的日子都不同,但都是八月末九月初一之前。所以与灵霞派交好的几个修真门派和修真世家都会提前派人上山,迎来送往招待客人便成为极为繁重的工作,无怪洪玉会如此焦躁。“jiejie别急,”虽然早拜入师门,洪玉总以“小姐”相称,但她仍然对其极为敬重,仍延用着最初的称呼,“我知道二师兄在哪儿,jiejie先去忙吧。” 几位少爷小姐中,二少爷和五小姐本就是最亲的,因此她才来寻五小姐,洪玉同周玥珑道过谢,看着她远去,轻轻嘀咕了一句:“怎么气色这样好?”或许也不是气色,她只觉得她什么地方与昨不同,但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之后放下猜想匆忙而去。 周玥珑不假思索的出门往西急行,顺着山坡飞奔,以她现在的脚力只一柱香的功夫便走了四五里地,直到一个小山谷旁才停下脚步。远远望见沈放坐在平整光滑的巨石上仰头望着天空发呆。 只一个纵身周玥珑便跳过丈许的壕沟,“二师兄怎的这样清闲。”她说着到沈放身边也坐到大石上,抬头同他一起看着那一方天空,长舒了一口气问:“这里的天空比山上的天空可有不同?”每次他心情烦闷时都会跑到这里来,她不高兴时他也会带她来此,因而这里便成了两个人的秘密空间。 沈放侧头看着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表情呆呆的道:“这天地为什么要有黑白之分,为什么要始终循环往复。”他眼神空洞,似乎眼前根本没有什么人,他只是在对着无尽的虚空在自言自语。 看着他纯净的双眼,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初与他相遇时情景,甚至她竟有这样的错觉,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个婴孩时他们便已经结识,此刻他的双眸便是犹如婴儿一般干净清澈。 这两年中二师兄的修为再次停滞不前,他的忧郁与烦闷并不是稀奇之事,但今日他忽然如此,竟叫她不知如何是好,究竟怎样才能安慰眼前这个孩子? 正不知所措之迹,她嘴里轻轻唤了一声:“二师兄。”他的双眼却赫然澄明,原本有些涣散的眸子立时聚焦,出言却有些糊涂:“小师妹,你何时来的?”她顿时满头黑线,白了他一眼道:“师父正找你呢。” “天亮了么?”沈放转头望天,竟问出这样一句,周玥珑不禁讶然,难道他在这儿坐了一夜?沈放却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走吧。”之后也不管她,提脚飞也似的走了。独留她一个坐在大石上发呆。 这人,到底是糊涂的还是清醒的? 回到山中的执事堂便看见王柏莫揉着膝盖跪在师母脚下,师母口惹悬河的训诫他,时不时的往他额头上戳一指头。王柏莫则是满脸悲怆,一副唯唯诺诺极为顺从的狗腿牙。因为那盆绿藤萝的爆炸,他被罚面壁思过,而且不得动用任何法力防身。 跪了三天,无怪他趁师母不察斜睨过来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愤,周玥珑走到师母身后站定,之后冲他挑了挑眉,他愣了一下之后立即咬牙切齿的瞪过来,不想却被师母看见用戒尺狠狠敲了脑袋。 那戒尺是师母为他量身定做的,两尺来长的竹蔑因为经常使用的关系早变成了丝丝缕缕的软竹条,也因此这物什打起人来格外的疼,饶是王柏莫快筑基的修为仍被打得龇牙咧嘴。 “师母,”周玥珑连忙说情,“您就饶了四师兄吧。”说完却眼带挑衅的看着王柏莫,气得那家伙差点当场暴走。乔翠莲对周玥珑摆手,“亏你还心疼他,他一个做师兄的动不动便捉弄于你,这次竟然捉弄到老娘头上,”说着又用戒尺狠狠敲了敲王柏莫的头,“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还能作上天了。”这几个孩子老四最淘气,老二虽然懂事可这两年总是有些令她捉摸不透,女儿娇纵,只有老五最乖巧听话,若不护着她老四指不定会把她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乔翠莲想着又训斥了王柏莫一番,这才赏了他几戒尺令他去干活,王柏莫临走还偷偷对周玥珑挥了挥拳头,两年时间他也只有个头稍稍长高了一点,十四岁时竟比十二岁更加孩子气更加像个猴头儿。***加更一章啊啦啦啦,庆祝A签啊啦啦啦,偶也变身啊啦啦啦,成杨白劳啊啦啦啦,亲耐滴们啊啦啦啦,谁有票票啊啦啦啦,赏我一张啊啦啦啦,算作恭喜啊啦啦啦,阿啦啦啦阿啦啦啦,啦啦啦(*^_^*)